22 傻白甜白衣姑娘
動作一滞,燕淮安将那瓷瓶更加堅定地拿出來。她打小就明白一個道理,有些人就不能縱着,一旦縱着了一退再退,局勢如山倒,結局便更加不可由自己控制。
燕淮黎望着她強硬地将瓷瓶塞入自己手中,兩人之間的空氣凝滞,剎那間冷硬駭人。
視線敵對,兩軍交鋒。
燕淮黎眸子深處随着燕淮安的動作漸漸由詫異沉默變得冷卻幽森,燕淮安對視着對視着心頭驀然繞了些縷不清的悲涼,難過得緊,含糊地笑了笑,打了個呵欠遮掩那些翻湧上來的情緒,她走到對面的另一處墊子上半躺着,悶悶道:“兄長怎地一難過還使起了孩子脾氣,快些吃了罷,好好睡一會兒,咱們就到了下一個渡口可以上岸了。”她聲音越來越小,落下最後一個字已好似睡了過去。
燕淮黎面無表情地望着燕淮安的睡顏,他實在不擅長鑽營那些軟聲細語的祈求般的東西,卑微地将主動權雙手奉上從來不是他的作風,方才那些也不過是他仗着這路上燕淮安對他的容忍做出的一點小小放肆與試探,可是燕淮安一旦不再容忍,他便什麽也說不出了了。
平靜清冷的目光劃過她的冶麗的眉眼,脆弱的脖頸,修長的身子,那目光如有實質,将她身上所有一寸一寸摸索過。良久,他拿起被強迫着放進手裏的瓶子看了一眼,剎那間,那瓶子連着裏面的東西化為白色的粉末,他手一傾斜,白色的粉末盡數從他的手中飄蕩着灑下。
他站了起來,走到燕淮安那邊兒,将手指輕輕點在她的額頭,望見她的睫毛顫了顫,倏地又生出一絲詭異的歡喜,他喜歡燕淮安為了他而波動,為了他的波動。他将手緩緩收回,看着即使是不羁地靠在墊子上也自成一派風流的燕淮安笑了笑,俯下身,悠悠閑閑地一點一點靠近。
燕淮安忍住不要作出任何反應,在心底快速地思索着對策。今兒燕淮黎實在冒進,大概是暈個船影響了心緒?越着急想出法子腦子裏的東西越混亂,想法越跑偏,跑偏到生出僥幸的心理,身上的人卻沒給她任何僥幸的機會,燕淮安能感到他的氣息的勻速接近,直到鼻尖已經碰到了鼻尖,她聽見他低沉的嗓音,“淮安,你還醒着麽?”
發絲被人動了動,燕淮安終于打定了主意只要燕淮黎不做的太過分就不作聲,權當這又是一場離奇的怪夢。
“你都睡了。”
燕淮安在心裏頭暗暗感嘆,這燕淮黎私底下真是一天比一天妖孽了,這個聲調音色拿捏的,比潇遙樓裏最誘人的小倌的聲音還要誘人。
燕淮黎忽然轉而挪到她的耳邊,灼熱的氣息打在她的耳垂,調.情般“可是我卻難過得睡不着,你說,這要怎麽辦才好?”
抑揚頓挫的氣息傳入耳道,傳到心頭,傳得燕淮安不自覺身子一抖,暗道一聲完了,正想睜了眼睛又是一場苦戰,旁邊兒的氣息卻突然撤去,随即一張薄薄的毯子被搭在燕淮安身上,燕淮安死裏逃生十分詫異,就感覺毯子裏又擠進了一個人,在她怔愣的瞬間那人将她攬入懷裏,就着她之前的姿勢調整了調整,拍了拍她,輕笑道:“好了,這下子都能夠睡得着了。”
燕淮安的身子都僵硬了,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從側上方傳來,燕淮安才稍稍放松,悄悄挪了挪,給眼睛睜開一個小縫,微微擡頭眯着望給自己緊緊裹着的那個人,斟酌了下,還是努力放松了身子又躺了回去,這樣安安生生就睡過去也好,總比再另生枝節要省心。
燕淮黎這一睡直接睡到了船停,船艙裏沒有燈火,更沒有宮裏府中用慣了的夜明珠,漆黑一片,船艙的簾子被人掀開,架船的老漢探進頭來,帶進來一些外邊兒的天色,與船艙裏一同漆黑。
“後生,姑娘”老漢呦喝了一聲,燕淮安連忙從燕淮黎的懷裏掙脫,身子骨被禁锢了挺長時間有些酸痛,燕淮安甩了甩胳膊腿才緩過來幾分。燕淮黎大抵是真睡着了,就着燕淮安掙脫地姿勢繼續躺着,沒什麽反應。
“哎”
“今夜船就停在這個渡口啦,明日卯時一到,老漢就在這兒等你們,到時候咱們再一起出發,老漢先去與老朋友們吃酒去啦,你們願意在船裏待着也行,不願意這渡口邊兒都有各式各樣的客棧,自己照顧自己罷,老漢走啦!”
“好嘞!”燕淮安走過去向老漢一笑,“您放心去罷,我們倆一會兒就去找個客棧過一晚上,明兒一早再來。”
老漢笑着應了聲,跟旁邊另一個大約是同樣年紀的劃船人有說有笑地上岸走遠了。
這渡口是一個還算繁華的渡口,此處雖燈火闌珊,再往前一些倒是能明亮些,尤其是老漢去吃酒的方向,明亮的程度漸次提升,遠遠望着最亮的那一處,與燕京普通的一些渡口也相差不多。
想着還是要早些安頓下來,燕淮安又站在船頭吹了一陣風,查着來來往往的人查夠了百個,回身去叫燕淮黎了。
船艙裏委實是黑,縱然是燕淮安習武已經習到了夜能視物的地步,看這裏面的各種東西也就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哎,醒一醒。”
燕淮安推了推燕淮黎,手底下的人的身子随着他的力道搖晃,還是什麽反應也沒有,燕淮安一凜,探他鼻息,卻被抓住了手,燕淮黎聲音沙啞帶笑,是初醒的魅惑,“淮安擔心了?”
“嗯,怕你給我那些藥一股腦都吃淨了,原本該吃許多許多回的百八十兩的黃金呢,淮安找誰說理去!”
燕淮黎坐起來,剪影清瘦,笑道:“自然是找我。”
燕淮安加了些力氣打他,“既然醒了別在這兒磨蹭了,拿上包袱咱們趕緊找個落腳的地兒,再晚可就得在這小船上過夜了!”
燕淮黎一動不動,“也好。”
哪裏好,燕淮安見他不動也不與他墨跡,徑直走到放着包袱的地方,拿起了兩個包袱向外走,“既然兄長認為在船上過夜好那就自己在這兒罷,淮安先去找個客棧住了,明個兒卯時再來找兄長,夜裏江風涼,兄長別忘了多加一些蓋的。”
燕淮安利落上岸,又走了幾步,聽着身後跟來的熟悉的腳步聲勾唇一笑,回身将身上的兩個包袱甩給燕淮黎,燕淮黎一一接住拿在手裏,燕淮安拉住他的另一只袖子,“快些走!”
二人步履匆匆,一會兒就到了這一片兒最亮堂的地方。這處開着各種各樣的店,魚龍混雜,掃了掃,燕淮安指着不遠的一間瞅着最靠譜的,“去那裏罷。”
就在這時,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小孩子徑直向兩人沖了過來!孩子穿了一身兒乞丐裝,破衣爛衫,神情惶恐,別看人小,速度卻是很快,若不是燕淮安兩人武功厲害,指定被撞得人仰馬翻,狼狽不堪。
燕淮黎帶着燕淮安快速後退躲過那孩子,從孩子跑來的方向傳來一聲凜然女聲:“捉住他!”
二人袖手旁觀,那孩子也是倒黴,沒有別人動手,自己卻将自己一絆,“啪叽”摔了個臉朝地。
那女聲追了過來,是一個身着白衣的女子,一身勁裝,頭發整齊高束,發絲随着她的奔跑在後邊兒飛揚,她的手裏還拿着把玄鐵的劍,打眼一望就知道沒開過刃。
“嘿!還跑!”
那女子跑到那孩子的跟前吭哧吭哧踹粗氣,正好擋住燕淮安二人的路,燕淮安想走,燕淮黎用了力道留住燕淮安的步子,沖她暗暗搖了搖頭。那女子給孩子扶起來,從他懷裏掏出一個錢袋子,錢袋子通體雪白,鼓楞楞的,她從那錢袋子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孩子,“我知道你一定過得很困難,但是偷人家的東西是不對的,這銀子給你,希望你不要再做這種事兒了。”
那孩子一愣,擡起髒兮兮的小臉瞅了眼那女子,瘦小的手一下子搶過銀子奪了個方向極速跑走了,兩只小短腿風火輪似的轉的飛快。
那女子望着孩子跑走了也不氣,目光慈母般和祥,轉而向燕淮安兩人笑道:“多謝兩位相助了!”她想了想,又從錢袋裏拿出一錠銀子,遞給燕淮安,“沒什麽好東西,只銀子帶的多,給兩位也算我的心意,兩位可不要推拒。”
燕淮安揚眉,江湖雜亂,這女子空有一副風流樣貌身條,要武功沒武功,要腦子沒腦子,怕是瞞着家裏人偷偷出來的大家小姐,這家大抵還不是官宦之家,官宦若是有能這樣富的,定不會給自己女兒教成這個樣子。看她視財如水的樣子,估計是巨富商賈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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