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飛機事故

葉子攥着手裏的檢查報告和陳可走在醫院的長廊上。陳可手臂攬着葉子的肩膀，無聲地安慰她。

“我沒事，”過了好一會兒，葉子擡起頭來，朝陳可笑了，然而這笑容帶着說不出的勉強：“不就是沒有超能力嗎？從小到大我就沒接觸過超能力啊，而且過幾天就要回到H市了，之後也沒有機會接觸超能力，沒有就沒有吧，不然心裏老是惦記着。現在這樣更好。”

“嗯嗯。”陳可胡亂點着頭，然後将葉子的腦袋摁進懷裏。“沒有就沒有，我們家葉子還是那個最可愛的葉子。”

“誰可愛了，我都這麽大了你還用可愛形容我啊。”葉子悶悶的聲音，帶着壓抑的哭腔從胸口傳來。

“我說錯了，是我可愛，不是你可愛。”

葉子從陳可懷裏掙脫開來，看着陳可笑了：“诶，你怎麽越來越厚臉皮了，這麽大把年紀了，還可愛呢。”

“對對，我厚臉皮，怎麽？你不喜歡？”

“喜歡才怪……”

兩人說着鬧着漸漸離開了醫院。半途中葉子将檢測報告揉吧揉吧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醫院檢測結束後，兩人搜了擺渡地圖，臨時查起了B市的吃喝玩樂場所，然後也不坐地鐵，一路走了過去。

暑假期間，人來人往的還真不少，路邊還有不少人在賣些冰棒之類的東西，價格都貴得要命。路中葉子和陳可忍不住花了10塊錢買了兩串冰糖葫蘆，沒有山楂，都是看着就好吃的水嫩的水果，外頭裹着甜滋滋的糖漿。兩人剛買了要走，就看到後頭一小夥也要買一串，小攤販叫價10塊，小夥買了，葉子和陳可走在前頭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5塊錢一串的冰糖葫蘆，互相對視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連帶着心裏的陰霾，也暫時被抛到了腦後。

雖然5塊錢一串也不便宜，但是對比一下後頭的那人，他們突然覺得自己賺了大便宜。

兩人樂呵呵地吃着冰糖葫蘆來到了最近的一條熱鬧的吃貨大街。雖然也可以買很多有趣的紀念品，但是大頭還是吃。

葉子和陳可東看看西看看，吃了一路。

夜裏的行程跟白天裏差不多，還是吃吃喝喝，只是換了個地方。兩人吃飽喝足，心滿意足地回到旅館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

洗漱完後雙雙累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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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陳可側過身對着葉子。

“晚安。”

随後陳可“啪”一聲關掉了屋裏的燈。

葉子翻了個身，對着牆。屋裏黑乎乎的，安安靜靜。葉子睜着眼睛，卻什麽也看不見。

安靜下來，人就容易胡思亂想，雖然想了也白想。

那張檢測報告白日裏就扔了，可是檢測報告上的內容葉子還記得一清二楚。

怎麽她就沒有超能力呢？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有超能力，怎麽只她成了這個例外？難道是因為她上輩子的世界沒有超能力，所以她哪怕重生了，也沒有辦法得到超能力嗎？她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嗎？

至少，至少她重生了一回兒？其他人哪來的重生經歷啊，或許她的超能力，已經換取了重生？雖然上輩子沒什麽遺憾，但是重生了也沒有什麽壞處，至少她牙齒保住了。

想到這裏，葉子心情好了一點。幹脆就把自己的超能力當成牙齒護理得了。

自我安慰着，葉子漸漸睡了過去。

後續的幾天，葉子和陳可都在玩樂中度過，也見識了不少不厲害，但在生活中很方便的超能力，其中也不乏有趣的。

兩人和父母說好出去玩一星期，出行前兩人就已經買好了返程的機票。上飛機的時候，葉子已經對自己沒有超能力的事情認了，陳可卻還頗為留戀。

“其實……”陳可坐在飛機上，看着外面的雲朵：“我覺得外面的世界也沒那麽危險。”

“嗯……惡性事件還是少數吧。”葉子說道。在沒有超能力的世界裏，拐賣人口，殺人，暴力等等可怕的事情也會發生，過去的葉子覺得那些事情駭人聽聞，但是怕歸怕，一直到大學時期，她自己也沒碰見過。這輩子，有超能力者的世界，駭人聽聞的事情變得更加駭人聽聞，不過與她還是沒有什麽關系。

“大部分人運氣沒有那麽壞。”陳可看着窗外，葉子的角度只能看到陳可小半盈白的側臉。

葉子聽着陳可的話，不知道她是在對她說，還是在對自己說。她敏銳地感覺到了陳可的動搖。這動搖出現得并不奇怪，甚至她早就有了預感。如果是她，她也會動搖，可惜她的運氣不怎麽好。

她看着陳可，聲音同往日毫無差別，“是啊，一般人的運氣沒那麽壞。”她附和着說道。

和她不一樣，擁有超能力的陳可，是可以融入那個世界的。她可以在外面活得很精彩。或許可以成為一個厲害的消防員？嗯……不對，消防員滅火用的不是水，總之她的超能力肯定能給人帶來很多便利。

葉子還想再說什麽，飛機突然晃了一下，這晃蕩來得突然，好在系了安全帶，兩人都只是原地撲騰了一下，不至于摔出去。

“發生了什麽？”陳可回過頭來，一臉驚慌。

“我也不知道。”葉子搖了搖頭。

那一晃蕩以後，飛機的問題并沒有解決，反倒更加糟糕了。飛機上的人皆惴惴不安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空姐扶着椅子走了進來，叫了兩個乘客，又離開了。

“空姐叫他們做什麽呢？”葉子小聲問陳可道。

“不知道，”陳可疑惑地看着空姐剛剛經過的走道口：“可能是想叫他們幫忙修飛機？”

“乘客會修飛機？”葉子睜圓了眼睛，看着陳可一臉“你仿佛在逗我笑”。

陳可抓了抓頭發：“我就是随便猜猜。也可能他們有辦法讓飛機飛起來？不管怎麽樣，希望不會有事吧。”她伸手抓住葉子的手：“怎麽辦，我好緊張啊。”

“我也是。”

剛才飛機突如其來的震蕩把兩人都吓得不輕，現在壓根顧不上去糾結超能力的事情了。

過了一會兒，飛機的震蕩變得輕微了。

兩人松了口氣。

然而這氣松得太早。

過了沒多久，這震蕩變得更加劇烈了，并且飛機開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墜。

“怎麽回事？”葉子看着剛才被空姐帶走的兩個乘客原路返回，面如死灰的模樣，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人：“發生了什麽？”

“飛機飛進H市，我的超能力用不上了。”那人神色頹然。

葉子抓着對方的手松了。

她面色煞白，側頭看向陳可，和陳可牽着的手握緊，聲音仿佛從喉嚨裏擠出來的：“怎麽辦？”

陳可臉色蒼白，沉默着沒有說話。

那人的聲音不重，但是只要說出了口，在這麽一架飛機上，便能輕而易舉地讓所有人都知道。

不多時，飛機上的氛圍便有些失控了。伴随着飛機的震蕩，哭泣聲哀嚎聲還有罵聲越來越多。

廣播響了起來，開始提醒乘客穿救生衣。

雖然不知道穿救生衣有沒有用，但是乘客們還是都依照指示把救生衣穿了起來。有空姐過來，在乘客的罵聲中帶着僵硬略有些扭曲的微笑，教一些不會穿的乘客把救生衣穿上。

葉子和陳可把救生衣穿好後就抱在了一起。

兩人壓抑着嗓音互相交換着恐懼。

“我不想死。”陳可的聲音帶着明顯的哭腔，葉子感覺到滾燙的淚水順着自己的脖子流進了衣服裏。

“我也不想。”

“你說，為什麽H市不能使用超能力呢？”陳可的聲音帶着無處釋放的埋怨。

“嗚……”

兩人抱着哽咽了起來。

為什麽H市不能使用超能力呢？

哪怕只有那麽一會兒，H市也可以使用超能力就好了。只要讓這飛機能夠好好降落啊。

她不想死……她還沒有活夠，哪怕将來她都活在H市，不去往那個精彩的世界，也比就這麽死在這裏要好太多。

她不想死。

葉子從來不信神，但是這一刻，飛機上的所有乘客，包括葉子，都希望神是存在的，希望有神能夠帶來奇跡，讓這飛機安全降落。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擔憂和痛苦中的時候……

“飛機的震蕩是不是停下來了？”有一個乘客問道。

“我的超能力又能用了！飛機飛起來了！”其中一個被空姐叫走，又絕望地回來的乘客驚喜地喊道。他朝另一個乘客喊道：“你快去幫忙修飛機啊！”

“去去，我馬上去！”那人忙不疊朝原來去過的地方跑。

奇跡出現了。那一瞬，所有人都這麽想。

當飛機在H市平安降落的時候，飛機上的人如在夢中，等回過神來後皆喜極而泣，尖叫聲笑罵聲此起彼伏。

“得救了！我們得救了！”

兩個用超能力挽救了這飛機上的所有乘客命運的人被人圍了起來“英雄”“英雄”地喊着。

“我們得救了。”葉子和陳可互相擁抱着，緊緊的，感受着來自對方的溫暖的體溫，眼淚流得更兇了。

經歷了命懸一線的危機，葉子突然覺得，相比起命懸一線的危機與恐慌，只是沒有超能力，活在普通人的H市，真的就只是個小煩惱。

在H市平靜地生活，将來哪天來了興致，到外面走走不也可以嗎？她的生活即使沒有超能力，也可以很美好。

不管怎麽說，他們現在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