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流年

沒有了柳琇瑩的沈鳳來，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樣，猶如一個行屍走肉飄蕩在這個世間。

好想，好想毀掉這所有的一切啊！不可以，不可以，要忍耐！否則，小瑩會不高興的。沈鳳來努力壓下自己心中毀滅的欲.望。

那個上古陣法可以送柳琇瑩離開這個世界，卻不能讓自己也離開。因為，自己的魂魄本來就不齊全，一旦進入陣法，反而可能成為飛灰。

親手送柳琇瑩離開之後，沈鳳來整個人都陰沉了下來。哪怕笑容依舊，柳家的人也都是不敢再靠近了。離開了大姑娘的姑爺，讓人心驚，也就只有趙管家和趙嬷嬷敢靠近一二。

沈鳳來本來想就此離開去尋找神木，只要他的魂魄是齊全的，就可以進入上古法陣了，可是，他又放不下柳家。如果小瑩知道他對柳家放手不管的話，一定會生氣的。

柳家終究還是需要一個人，他就把目光放到了莊子上的柳青元和柳青文兩個人身上。無父無母，孤苦無依，只要好好培養，對柳家的忠心自然可以保證。

沈鳳來讓人把柳青元和柳青文接回柳家，就近觀察，看看誰最适合做柳家的嗣子。最後，他選定了弟弟柳青文。柳青元雖說更為聰明，卻也太有心機。被小瑩寵壞了的柳家人，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姑爺，為什麽不選擇元哥兒，他不是比較聰慧嗎？”趙嬷嬷鼓着勇氣去問，她和她家老頭子都覺得元哥兒比文哥兒更聰慧。

“你不覺得，元哥兒有點兒像我嗎？”沈鳳來嘴角微微上挑，看着正在翻閱醫術的柳青元。這麽小的年紀怎麽可能對晦澀難懂的醫書感興趣？？？說到底，也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清平縣誰人不知他善于醫術？

“像姑爺，難道不好嗎？”

沈鳳來沒有回答。像他怎麽會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哪裏好？

沈鳳來知道自己不是好人，柳家，卻需要一個好人。

“哥哥，我這題不會。”柳青文拿着今天夫子布置的作業去問柳青元。

柳青元放下了了手裏的醫書，“來，我教你。”

“謝謝哥哥。”

柳青元摸着弟弟的頭發，嘆息了一聲，看向窗外的正在下着的大雪。自從八年前，這個地方的主人在雪夜消失，這裏的所有人都開始憎恨有關于雪的一切。但是，其實他是挺喜歡雪的，因為八年前，也是這樣一個下雪天，他和弟弟被人救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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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了一下，自己果然是足夠冷血，難怪那位先生選擇弟弟過繼，作為柳家的嗣子。對于他來說，除了弟弟，除了往上爬，沒有什麽是重要的。

當初，他和弟弟兩個人都被接到了柳家，告訴他們，有一個人會被柳家過繼為嗣子，繼承柳家。柳青元一直以為是自己，每天都努力地表現自己，甚至努力去學那些晦澀難懂的醫書。畢竟，沈先生以醫術聞名，一定也會喜歡有人對醫術感興趣的吧？

可是，沈先生并沒有對自己展現出半分不同。甚至，有的時候，沈先生的目光讓他感覺恐懼，感覺自己的心思全都被看的一清二楚。

柳青文沒有想那麽多，他現在只想好好地把書讀好了，長大了把柳家管理好了。等到姐姐回來的那一天，一定會誇獎他的。上次姐夫回來的時候，就誇過自己了，還從了禮物呢！趙嬷嬷說了，文哥兒這麽乖又這麽聰明，姐姐一定會喜歡自己的。唔，不知道下次姐夫回來會給文哥兒帶什麽禮物呢？

清平縣的人，無論是誰，在經過柳家的時候，都會嘆息一聲，可惜了。當初那麽好的天作之合，就這麽......雖然柳家的人都說他們的大姑娘是去了仙山治病，但是大家都覺得肯定是兇多吉少。柳家大姑娘的性格，即便是在仙山，那也不可能這麽久不回來看一看。

八年前，柳家的大姑娘生了重病，連她的夫君都無法醫治。最後，柳家大姑娘被送去了仙山，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沈鳳來為了傳承柳家，就過繼了柳青文為嗣子。柳青元和柳青文被接進了柳家，從此青雲直上，再也不是那兩個任人欺淩的孤兒了。

原本，趙管家和趙嬷嬷是想要過繼哥哥柳青元的，但是沈鳳來堅持要過繼柳青文。只不過都沒有分開他們二人，而是将他們放在一起教養。柳青元成熟穩重，喜歡醫術，柳青文則是相對活潑一點，比較喜歡讀書。

沈鳳來把柳家的事情交代好了就抽身離去，只不過會時不時回來一趟。柳氏宗族裏面也有人觊觎柳家的家産，想要動手的，但是都過不了多久就會莫名其妙地瘋了，就像當初的馮縣令、錢師爺和柳二爺一樣。于是，再也沒有人敢去招惹柳家的人了。

“桃香姐姐，你在做什麽？”橘香手裏牽着一個可愛的小孩子，站在了桃香的後面。八年過去了，她也嫁人生子了，只不過每個月都要回一趟柳家。

“在整理一些大姑娘喜歡的書，拿出來曬一曬，不能生了蟲。不然啊，大姑娘回來，要生氣的。”桃香也梳着婦人頭，笑意盈盈地擺弄着手裏的書本。

“就是就是。”杏香和橙香也在一旁附和着，手裏的動作也是沒有停下來。柳家的書不算少，老爺夫人的，大姑娘的，姑爺的，加起來足夠開一家書店的了。

八年了，她們都嫁人了，嫁給了柳家的家生子。她們都要在柳家等着大姑娘回來，如果她們等不到了，不要緊，她們的孩子也能等。

“老頭子，出來曬曬太陽，不要發黴了。”趙嬷嬷還很硬朗，只不過白發多了許多。

“你個老婆子，你才發黴呢！”趙管家從屋子走出來，拿着兩把小凳子。她們兩個人就坐在一起，曬太陽，看着桃香四個人曬書。還時不時地，跟橘香的兒子說說話。

八年了，大姑娘，您什麽時候回來呢？

柳家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大姑娘是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