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水煮魚

第二章 水煮魚

黑魚兒聽見聲音扭過頭來，看見夏至之後，就站住了。????“十六？”黑魚兒挑挑眉，似乎很驚訝。????“老叔。”夏至又甜甜地叫了一聲，熱情地邀請，“老叔，上我家吃飯吧。你這樣回去，我爺又該罵你了。”????黑魚兒低頭看了看光溜溜的自己，然後擡起頭想了想，就點了頭：“行。”????着話，黑魚兒提着魚上了緩坡。夏至殷勤地請黑魚兒進門，黑魚兒也不客氣，大搖大擺地進了院子。????夏至掩上籬笆門，喜滋滋地跟在黑魚兒後面。????“給。”走到屋前井邊，黑魚兒站住了，他将手裏的魚遞給夏至。????夏至拿了個木盆，将魚接住。????“你哥和你弟呢？”黑魚兒四下看了看，大人般地問道。????“大哥下地了，了晌午不回來。弟不知道野去了哪裏。”夏至簡單地回答。????“哦。”黑魚兒點點頭，也沒多問，就要在板凳上坐下來。????夏至忙拉住他。黑魚顯然是去深水裏打滾兒了，後背和屁股蛋兒上沾了一層細砂。“老叔，你身上還有沙子。我曬了水，沖沖不？”????“你曬水啦？那行。”????水井邊放着一大兩三個木盆，都盛滿了水，在太陽下曬的暖暖的。黑魚兒端起一個木盆，舉過頭頂，然後嘩啦一聲倒了下去。????夏至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黑魚兒正高興地踩着腳，甩着身上的水珠。????真是一尾黑魚兒，或者是一條……黑龍。????夏至拿了大布巾，幫黑魚兒擦頭、擦後背。????被擦了幾下，黑魚兒就不耐煩，搶了布巾過去，胡亂擦了擦，就坐在井邊的板凳上，看夏至收拾魚。????夏至做飯做菜是一把好手。福利院裏長大，經常要幫着幹些雜活兒，她從動手能力就特別強。念書的時候吃夠了食堂，工作後，就和兩個同事合租了房子，有時間就自己燒飯做菜。????而夏至雖然只有十二歲，打從會走路就開始幫着家裏幹活。地裏的活她都會，家裏的更不必。夏至十歲的時候就能獨立上竈，做一家人的飯菜。????黑魚兒肯跟她來，一方面是怕回去挨老爹的罵，另一方面也是知道她會做飯。????夏至幹脆利落地用刀背将大魚敲暈，然後就是去腮刮麟，又将魚肚子收拾幹淨了。魚肚子裏的東西不扔，洗了洗，另外擱在一只大碗裏。????手裏一邊忙活，夏至問光溜溜的黑魚兒：“老叔，你衣裳呢？”????“讓大青先帶回去了。”

黑魚兒似乎想起什麽來，起身穿過堂屋往後院去了。夏至跟進堂屋，一邊手裏不停，一邊往外張望。????黑魚兒沒出院子，他爬到矮牆上，扒着院牆往外張望。????幾個孩兒正在外面玩。????“五。”黑魚兒沖着其中一個喊了一嗓子。????胖乎乎的男孩扭過頭來，看到黑魚兒露出牆頭的臉，忙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老叔。????“去跟你奶，我晌午飯跟夏至吃，不回去啦。”????五很聽話，答應一聲，飛快地跑進斜對面的大門裏。????黑魚兒跳下矮牆，走回堂屋來，又尋了個板凳坐着，仰臉看夏至做菜。????夏至已經将魚骨剔出來，剁成大塊，和魚頭放在一起，用作料一起腌了。魚肉則是被她片成了薄薄的蝴蝶片，放在另外一只大碗裏，上面撒了粉面子。????“十六，你做啥？”黑魚兒問了一句。????“水煮魚。老叔，你不是愛吃辣嗎，這個又辣又好吃。”????這麽着，夏至在旁邊的葫蘆裏摸出兩個紅皮雞蛋來，敲開雞蛋，将蛋清打進裝魚肉片的大碗裏。????這個時候，就聽見門簾子響，一只大青狗溜達着走進來。大狗站起來比黑魚兒還高些，青黑的皮毛溜光水滑。它嘴裏叼着個籃子，走到黑魚兒的身邊，尾巴搖了搖，将嘴裏的籃子塞進黑魚兒的懷裏。????“嘿，大青。”黑魚兒喜笑顔開，用手贊許地拍了拍大青狗的頭。????大青狗嗚嗚地叫喚了兩聲，在黑魚兒的腿上蹭了蹭，又搖搖尾巴，就趴在黑魚兒的腳邊，耷拉着舌頭，大腦袋墊在兩只粗壯的前爪上。????黑魚兒從籃子裏面翻出鮮亮的紅色肚兜，青色的褲褂和布鞋，還有一個油紙包。????夏至笑：“老叔，我奶打大青給你送衣裳來了，快穿了吧。”????黑魚兒沒急着穿衣裳，而是先把油紙包遞給了夏至。“給咱加菜的。”????夏至打開油紙包。????油紙包裏，是幾張幹豆腐。????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是相當講究的人。????黑魚兒穿了肚兜，褲褂和鞋子就放在大青的背上。????“老叔，褂子也得穿上。”夏至笑着勸。????黑魚兒有些不樂意，他想了想，才将褲褂和鞋子都穿上了，手裏摸着大青狗，繼續看夏至做菜。????大青低聲嗚嗚地叫。????夏至已經将魚肉挂好了糊，她看了一眼黑魚兒和大青，幹脆将兩個蛋黃都磕在放了魚腸魚肚的大碗裏，然後彎腰将碗放在大青狗的面前。

大青狗立刻擡起了上身，尾巴搖的屁股都要飛起來了，卻沒吃放到面前的美味。????黑魚兒一雙大眼睛眯了眯。????“夏至，你這……”????“給大青的。”夏至脆生生地道。????“大青，吃吧。”黑魚兒笑彎了眼睛，摸摸大青狗的腦袋，下了命令。????大青狗将狗臉都埋進大碗裏，呼哧呼哧地吃了起來。????“老叔，別出去。”????“我當然不會。”黑魚兒斜睨了夏至一眼，似乎埋怨夏至不該懷疑他會那麽不上道兒。随即他又問夏至：“十六，你膽子咋大啦，你不怕你娘啦？”????“我娘又不知道今下了幾個雞蛋。”夏至無所謂地道。????“哈哈，對，太對啦。這樣就對啦，十六。”黑魚兒跺着腳，哈哈大笑。????夏至又洗了一大把豆芽菜，然後開始燒鍋，燙豆芽，炸魚片。????她出差去過很多地方，吃過各地的特色菜肴。她有一個本事，吃到喜歡的飯菜，回去琢磨琢磨，就能做出家常版來。豪華版也沒有問題，只要有時間，不怕麻煩。????炕上放了飯桌，夏至在往瓷盆兒裏澆辣油的時候，黑魚兒已經乖乖地在桌邊坐了。????毛重将近三斤的草魚，加上豆芽，滿滿登登裝了一個白瓷盆兒。夏至快手快腳地将幹豆腐和黃瓜切絲用醬拌了，又盛了兩碗高粱米水飯。????簡簡單單，卻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十足下飯。????黑魚兒幾乎要流出口水來了，卻沒有動筷子。????“十六，你也上桌。”黑魚兒吩咐。????“哎。”夏至痛快地答應了，上炕和黑魚兒相對而坐。????“老叔你別嫌棄我做的不好吃……”夏至給黑魚兒夾了一筷子魚片，請他先開動。????黑魚兒這才拿起筷子……????一盆魚，包括盆底的那些豆芽菜都被吃了個精光。????黑魚兒的飯量相當不錯。夏至的飯量也不。十二歲的姑娘，和她前世成年後吃的差不多。????姑娘常年勞作，因此飯量大，吃飽的時候卻并不多。????夏至收拾了桌子。魚骨頭沒給大青，因為味道重。她另外用葷油拌了碗飯給大青。她還給黑魚兒端了一茶缸兒的水來，水裏加了白糖，喝起來甜絲絲的。????黑魚兒暫時喝不下水了，他抱着吃的鼓鼓的肚皮，滿足而惬意。????“十六，我咋覺着，你像變了個人。”????求推薦收藏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