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
團山勢高霧深, 此時又才孟夏之季, 白日裏燥熱的暑氣在入夜後漸漸散了。
墨黑的天幕之下, 夜風靜谧,帶起陣陣涼意。
生澀卻火熱的唇舌癡纏所引發的陣陣顫栗,其間绮麗悱恻的羞恥,無人窺見。
只有月亮知道。
硬朗側臉帶了灼烈的氣息, 不依不饒地摩挲着姑娘柔膩的面頰,溫熱濡濕的唇在纖細美好的頸畔流連。
似要将堆疊了兩個月的驚慌與彷徨全都撫慰殆盡一般,貪心又固執。
那如冰炭置熱腸似的反複煎熬對顧春來說陌生極了, 往昔曾在無數話本子中熟讀到叫她無動于衷的場面, 與此間情景好似截然不同。
她已懵了好半晌了。
許是她此刻的模樣實在可憐,李崇琰輕咬了她的耳珠, 沙啞的嗓音中帶笑帶柔:“還跑不跑了?嗯?”
顧春覺得自己好像要哭,一時也不知該做些什麽,只能緊閉雙眼任由宰割。此時聽得人在耳畔問一句, 便老老實實地答上一句, “不、不跑……”
纖長的睫如雨露下輕顫的蝶翼,甜滋滋的嗓音裏再無素日的恣意飛揚, 似被拉開細絲的麥芽糖,軟軟黏黏, 引人口齒生津,心尖輕癢。
“那……你的手是在做什麽?”李崇琰陰測測笑哼一聲,立時又将那近在咫尺、甜到惱人的柔唇細細齧過一遍,卻毫不松懈地将那雙正偷偷掙紮的素腕握得更緊了些。
“真, 真不跑,”顧春顫巍巍張開盈盈水眸,誠懇的目光簡直要望進誰的心裏,“我只是想……抱抱你。”
語畢,軟軟垂了臉,嬌嬌地就着他的肩頭蹭了蹭滿眼水氣,那模樣乖得要死,簡直能将世間最鐵石的心腸給化成一池水春。
墨黑如曜的眸中似盛了漫天碎碎的星光,乍亮。
片刻溫柔的靜默過後,她清楚地感覺到鉗住自己腕間的力道略略松了些許,雖仍有淡淡遲疑與試探,并未完全放了,卻算是無聲默許。
纖細的手腕小小心心地脫出鉗制後,果然依言環住李崇琰的腰間。
李崇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滿意足地将發軟輕顫的身軀恨恨揉進自己懷中。
若是可以,他十分想将這動不動就跑路的混蛋捏扁了收進袖袋裏。
顧春擡臂環住他的腰間,将臉埋在他的頸側,輕輕軟軟地咕囔道:“你不要難過。”
司家的暗探似乎無孔不入,行宮之內立夏宣诏的消息怕是早已到了本寨,如今他執掌司家,不可能不知這消息。
李崇琰先是愣了愣,片刻後明白她指的是什麽,便忍不住唇角與眉梢俱皆飛揚。
不輕不重地照着懷中姑娘的腰間捏了一把,惹得她朝自己懷抱的更深處躲了躲,他才笑得欣喜又惡劣地咬着她發燙的耳廓,惡聲惡氣地将嗓音壓得更沉。
“只要有人別欺我不能下山,混蛋兮兮地轉頭就跑,那我就不會難過。”
對那位名為他“父皇”的人,他很難生出什麽孺慕之情;而他也知道,那人當亦如是。
自他的生母過世後,那個男人仿佛一直不知該将他置于何地。多年來他在各軍中輾轉,空背着一個“皇子”的頭銜,鐵血戎馬的履歷卻如任何一位同袍無二。
他曾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烽火狼煙中一刀一槍拼回來的,這是他恣意立于天地之間的底氣。便是“那個人”能一道口谕抹去所有,他也能再一點一點拼出新的榮光。
立夏的行宮封王,對他來說只是遙遠的京城中一次需要關注、卻與己無關的動向罷了。
真要說難過,懷中這混蛋投喂了一盒子糖之後無端潛逃,才是真真能叫他傷懷的事。
見心虛的顧春愈發緊緊地窩進自己的懷中,環在自己腰後的柔軟雙臂不安分地扭來扭去,李崇琰心中郁結了兩個月的那口老血終于化開了。
“再說一次,”他在她發燙的臉頰上輕輕咬了一口,帶了隐約幽香的甜蜜滋味叫他忍不住舔了舔,“還跑不跑了?”
顧春輕咬下唇側頭躲開,須臾過後,待周身輕顫已歇,這才輕聲道:“不跑……”
話音未落,有冰涼的細細刺痛同時沒入李崇琰的後肩與腰側,叫他頓失力恃。
偷襲得手的顧春毫不猶豫地溜出他的懷抱,一口氣跑出老遠,頭也不回地丢下一地連珠炮:“不跑才怪!王八蛋!回去我就給銀針淬毒!再胡亂占人便宜你就會死得透透的!”
****
顧春是光化二十六年自原州跋涉千裏到的團山,那年她九歲。
雖有她母親臨危托付的一位奶娘領着她出了原州,可當她最終在屏城見到葉遜時,是孤身一人的。
那時葉遜只簡單問了幾句,她也只就着葉遜的問話答了,可當年在場的本寨大人心中都約莫有數,這妹子絕不是省油的燈。
一個九歲的小姑娘,在半道被奶娘丢下後獨自一人行了兩三百裏,其間會遇到多少險惡與叵測……她竟硬生生憑着一半運氣與一半稚嫩卻機警的小聰明,全須全尾地尋到了葉遜面前。
一開始葉遜曾擔憂她心中難免憤世嫉俗,可她很快便融入了本寨的生活,像此間所有的孩子一樣恣意生長,卻又較那些孩子多了些柔軟圓滑,這才讓葉遜漸漸心安。
葉遜曾對葉盛淮感慨過,雖只短短八、九年,可顧春的父母将她教得極好,讓她在任何處境下都能向着光,活得朝氣蓬勃,心思玲珑又坦蕩。
顧春是什麽樣的姑娘?
察言觀色、見風使舵、趨利避害、棄車保帥……
老子當年就是靠這些招數才活着到了本寨的好嗎!哼哼。
成功逃回自家閣樓的顧春咬牙瞪着銅鏡,面上深重的紅雲許久不褪。
銅鏡中,她的頸上顯然有一處異樣的深紅,以她在醫術上庸碌的造詣來看,明早起來一定是一坨顯眼的印子!
李崇琰這個王八蛋。
恨恨地踹了幾下桌腳後,顧春捂住頸子,喪氣地耷拉着腦袋,拿額頭壓在妝臺邊沿。
心臆之間有煩躁、氣惱如翻滾的火燒雲,卻又隐隐騰着些詭異的蜜味。
手足無措。
樓下傳來葉行絡的聲音:“春兒,我明日要下山,和葉盛淮一同去宜陽給師父挑壽禮,你跟不跟呀?”
“不跟!”怕葉行絡聽不到回應要上樓來,顧春連忙紅着一張臉沖處閣樓,躲在樓梯口的陰影處揚聲應道,“我在洧川城買了,你們去吧!”
葉行絡在樓下悉悉索索收拾着什麽,笑着又喊上來:“你又占钊哥的便宜啊?”
“占他便宜是瞧得起他,誰叫他要當哥的!”顧春得意的笑了。
“那你明日做什麽?”
“睡覺!寫稿!保證半步都不踏出家門,你走時替我将門鎖了!”
葉行絡沒好氣地隔空笑斥她:“瘋了吧你,我從外頭替你鎖門?”
“鎖,挂鑲玉銅鎖,”發覺臉上又燙了幾分,顧春咬牙切齒地喊回去,“免得有誰不識相來打擾我寫曠世巨著!”
“說得跟有人理你似的,”葉行絡好笑嘀咕了一句,又問,“那我順道替你裁兩件夏衫回來?”
葉行絡一慣細心,雖知頭兩個月顧春跟着衛钊在外浪,趕上換季時也随意在成衣鋪子裏買了兩套新衫,只是成衣的尺寸終究不如量身裁制來得貼。
顧春想了想:“那,你給錢啊。”
“你怎麽不摳死算了?”葉行絡都給她氣笑了,原本也沒打算讓她掏錢的,“你攢那麽一大罐子的錢,是要買田啊還是要置地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顧春自陰影中探出半張樂不可支的小紅臉,理直氣壯地大聲道,“我得等着萬一哪天看上個斯文俊秀、性情溫和、家道中落的無助美少年……若是對方沒瞧上我,我好拿錢買啊!”
葉行絡笑着打了個呵欠,不屑地嘲笑:“你也就剩這張嘴了。胡說八道張口就來,卻又沒那個狗膽……”
葉行絡與顧春同住十年,自然清楚她的德行。
也就是亂七八糟的話本子看多了,就愛虛張聲勢,裝出一副啥都懂的嘴臉,實際根本一知半解。
兩人又呵欠連天地嬉笑着隔空閑話了幾句,葉行絡忽然想起一事。
“對了,司鳳梧說,你之前在白石樓借走幾卷畫軸,也該還回去了。”
雖顧春與司鳳梧之間的童年恩怨,葉行絡是再清楚不過的。她當然知道顧春怕司鳳梧,于是好心地提點道:“他說那些畫軸是殿下替你借走的,那你請殿下替你還回去不就好了?”
好端端的……提什麽殿下!
顧春忽然頭痛,手腳發軟,心跳遽快,周身發顫,各種絕症般的征兆不一而足。
葉行絡等了片刻,沒聽到她答話,以為她又被“司鳳梧”三個字吓破膽,便安慰了幾句,讓她別多想,趕她去睡。
如蒙大赦的顧春忙不疊地回房上榻,拿薄被将自己裹得緊緊的。
真是今時不同往日,比起要面對司鳳梧,此刻她竟然更怕面對李崇琰。
不過,她忘記了一件事。
她與葉行絡所住的這座小宅因遠離主街,且不擔負防禦功能,當初在建造時,便從未考慮防備隔牆有耳的問題。
閣樓下的外牆處,隐在夜色中的李崇琰擡頭望着閣樓的雕花窗上燈火瞬熄,面上神色還算平靜,那口森森的白牙卻是快被咬碎了。
斯文俊秀、性情溫和、家道中落的無助美少年?
混蛋顧春,你在作死的路上可別走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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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感謝收藏~!感謝評論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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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世人口中的魔教妖女,
月佼自幼飽讀詩書、端莊克己、高風亮節、善心柔腸……
毫無意外地死于不明不白的毒殺;
重生後,她決心嚴格參照古往今來所有妖女典範:
妖媚!美豔!狠辣!千秋萬代,一統……
算了,能保命就算贏。
小劇場一:
嚴懷朗:久聞姑娘乃“天下第五妖媚”,雖不知前面四位都是誰,可相遇即是有緣……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月佼:月佼。
嚴懷朗:姑娘姓月?
月佼:……複姓……第五。
小劇場二:
嚴懷朗:月出皎兮,佼人“撩”兮。
月佼:嚴大人,請摸着心口說,究竟誰撩的誰啊?
嚴懷朗:……我。
月佼:請教嚴大人,你這是在摸着誰的心口說話……
嚴懷朗:你的……噓,不說話了,乖。
被迫假妖媚VS本我真悶騷。
這依舊是一個架得特別空的,戀愛腦的,小甜文(*^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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