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尊寵日隆(4)

衛青将一根又長又尖的樹枝紮進水裏,不久又執出來,就赫然看見樹枝的頂端紮進了一只小魚。

衛青把小魚放在火上烤,熊熊的篝火中便漸漸地傳出了一縷魚肉的香味。

英英緩緩地睜開眼睛,她坐起身來,看到身上蓋着的外衣,發現是衛青的,臉上不禁有些微熱。

英英舒服的睡了一夜。

衛青聽到一陣細微地聲響,他立即回頭,便看見了正看着他的英英。

“醒了。”衛青說道。

英英摸着額頭上垂下來的發絲,向衛青笑了笑,回了一聲:“醒啦。”

衛青翻了一個手腕,去烤小魚的另一面,笑着問她:“睡的怎麽樣?”

英英起身,整理了衣服,到水邊蹲下來,卻不答反問:“你整晚沒睡嗎?你快去睡覺。”

衛青告訴英英:“我曾經養了一會兒神,不必睡覺。”

英英借着水中的姿影,洗了一把臉,又把頭發用手梳理了一番,然後在腦後挽成一個簡單的發髻。她返身回來,走到衛青的身邊:“好香啊,你一個男人,怎麽會烤魚的?”

衛青娓娓對她說道:“小時候,我在我生父家裏放牛,常常會出現吃不飽的時候,那些同我一起放牛的人就教給我怎麽填飽肚子。”

英英望着他,眼裏帶着憐惜:“真可憐。”

衛青頓了頓,繼續道:“後來,我跟着姐姐來到了平陽公主府,主人待我很好,從那之後,我才漸漸生活地好了一些。”

英英對着篝火說道:“你現在随着衛夫人入了宮,想不到卻遭到歹人陷害。”

“你怎麽會跟着那一夥歹人到樹林裏?”衛青很想問她這個問題,正好順着她的話問了出來。

“其實,我是跟着你的。”英英低着頭道,“那晚上,我來看你,見你跟着一個陌生的人走了,我覺得奇怪,就跟着你們一起走進了郊外的樹林裏。”

“跟着我?”衛青有點不敢相信,“你為什麽會跟着我?你又不認識我。”

“才不,我認識你。”英英忽然擡起頭來,眼睛裏閃着光彩。

衛青驚疑道:“你怎麽會認識我呢?”

“你跟着衛夫人進宮,建章宮裏做事,你就是大漢的棟梁之材的衛青。”英英說道。

衛青聽見英英對自己這麽寄予厚望,心很是高興,又覺得承受不起,連忙道:“我只是在建章宮裏做事的一個無名小卒,哪裏是棟梁之材?”

“反正我是相信你的。”英英說道,“不然怎麽會和你同乘一匹馬,在你的懷裏睡着了呢?”

“你……不怕我?”衛青聽到這話,忍不住問道。

“不怕。”英英眨了眨眼睛,肯定地說道,“你一點都不像那種壞人。”

衛青把烤好的小魚送到英英的面前:“吃吧!”

英英卷起袖子,接過來樹杈:“餓死我了!”

衛青也拿了一只,和英英對坐着吃起來。

英英吃的滿臉是灰,嘴邊沾着些許的油。

衛青掏出了一塊手帕,目光落在手帕上,猶豫了一下,還是送了過去,問道:“好吃嗎?”

英英接了那塊帕子,說道:“我聞起來就很好吃,沒想到吃起來更好吃。”她頓了頓,“只是魚小了點。”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還好我胃口小,一只小魚足夠吃飽了,我可不能再吃了。”

衛青聽英英這樣說的前句,本來想把自己這只讓給她的,後來又聽到了英英的後句,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的,心裏不由得湧上了一種纏綿不盡之意。

衛青一直很想知道她為什麽救他,此刻他問道:“你為什麽要救我?甚至不惜那顆南海夜明珠?”

“南海夜明珠能值多少?”英英說道,忽然伸出手來,她的手放在衛青的手上,說道,“我在救你的時候,也把性命托付在了你的身上。”

英英不會騎馬,在扔掉南海夜明珠的時候,曾經對衛青說過:“先別忙着謝,一會兒你還要救我呢?”果然,在同一時間,那些人便湧了上來。

當英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的時候,衛青只覺的軟軟的,很怕她會抽手回去,他仿佛把她的手視作了他掌上的明珠。

“我們該回宮了。”英英幽幽地說道。

“是的。”衛青想起了他已經離宮一夜了,若是姐姐知道了,一定會擔心死的,況且她又懷着孩子……

衛青用腳踩滅了篝火,彎腰拾起了自己的外衣,向英英伸出手來:“我們上馬,回宮!”

英英朝着他笑了笑,還未回答,便忽然聽見樹叢傳來急促的馬蹄奔跑的聲音,很快,他們便看見那些昨晚的歹人從樹叢中鑽了出來,他們将他們圍了一個密不透風。

為首的陳管家勒住馬的缰繩,走上前來,瞟了他們一眼,冷冷地笑了笑:“看來只有你們的屍體可以回宮了。”

子夫躺在床榻上,疼痛難忍,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劉徹從宣室殿裏出來,沖進了蘭林殿裏:“衛夫人現在怎麽樣?”

“太醫令正在為夫人把脈。”翡翠上前答話道。

劉徹制止了太醫令行禮,立即跑到了子夫的身邊。

“陛下。”子夫喘着氣,盡力地想保持笑容。

“怎麽會這樣?”劉徹問道。

“衛青……阿青找到了嗎?”子夫緊張地問道。

劉徹沉默了一會兒,瞪了一圈的宮人,宮人們都一一跪了下來,不住地磕頭。

劉徹看向子夫,問她:“你是不是聽到了一些什麽?”又回頭呵斥道,“是誰告訴夫人的?”他的眼睛看到了翡翠的身上,翡翠是貼身伺候子夫的宮人。

翡翠連忙跪了下來,哭了起來。

“你……”劉徹怒目看着她。

“陛下。”子夫握緊了劉徹的手,“這種事怎麽瞞得住?衛青是我的弟弟,我怎麽會永遠不見他?”

劉徹擺了擺手,翡翠連忙起身退了出去。

他曾經發過話,子夫若是出了一點事情,便都賴在陳後的身上。陳後一向驕縱,必定和劉嫖聯手,企圖綁架衛青,來使子夫動了胎氣。劉徹斷定了陳後在借刀殺人,他問太醫令:“如何?”

太醫令把完了脈,正在為子夫針灸,搖了搖頭:“夫人先前落水,身體還未完全恢複,現在又受到了驚吓,恐怕……”

太醫令沒有再往下說下去。

子夫的手緊緊攥着劉徹的手,眼睛望着太醫令,艱難地說道:“保住我的孩子,保住我的孩子……”

太醫令看着劉徹。

劉徹許久不說話,他沉吟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決不能傷到夫人,孩子保不住就算了。”

“陛下!”子夫凝視着劉徹。

劉徹握緊了子夫的手,溫和地說道:“以後的我們在一處的日子還多着呢,要有多少孩子就有多少孩子,但世上只有一個子夫。”

“是!陛下。”太醫令松了一口氣。

子夫看着劉徹,看在眼裏,感受在心裏,像他那樣的男子,有着好相貌,又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力,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哪個女子都可給他生孩子,可是現在,他卻給了她掌上明珠一般的待遇。

劉徹已經做過太多令她感動的事情了,這一次子夫更是深切感受到了劉徹對她的重視——從未有人對她有這般的重視,最重要的是對方還是大漢朝的天子。

劉徹寬慰着她:“你相信我嗎?”

子夫點了點頭。

劉徹說道:“好,小衛,你聽我說,一會兒就好了,衛青也會很快回來的,一定沒有事的,別太擔心了。”

子夫看着劉徹,随着太醫令逐漸地施針而也覺得身上的痛楚在慢慢地消失,她漸漸地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太醫令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說道:“還好。”

“孩子呢?”劉徹問道。

“暫時沒有大礙,只是要好好調養,萬不可再刺激夫人了。”太醫令說道。

劉徹點了點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現如今,最緊要的是要找到衛青了,才可讓子夫那顆懸着的心落下來,否則……

劉徹不敢想。

此刻,椒房殿裏的陳後和窦太主在等待着從蘭林殿裏傳來的子夫流産的消息。

“怎麽樣?”陳後看向翡翠。

翡翠笑道:“太醫令正在為衛夫人診斷,好像兇多吉少。”

“你做的很好,去領賞錢去吧,今晚就讓你回家和家人團聚。”劉嫖點了點頭。

翡翠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看來,陛下這回要忙的抽不開身,分身乏術了。”劉嫖說道,“又是衛夫人,又是孩子,又是衛青的。”

“可不是嗎?”陳後笑着說道,“現在蘭林殿裏一定很熱鬧,真希望衛子夫能夠胎死腹中,最好衛子夫也死了。”

“噓!”劉嫖向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怕什麽?”陳後冷笑了一聲,“等衛子夫死了之後,我就去收拾倚華,這個吃裏爬外的東西!”

“女兒,你又來了,小心一點總之是沒錯的。”劉嫖搖了搖頭。

“母親這一招一石二鳥之計真好!”陳後笑着向劉嫖說道。

“只要能保住你的皇後之位,讓母親做什麽都行。”劉嫖抱緊了陳後,“母親自小不受先帝的寵愛,居然将我一個堂堂的長公主下嫁給了你爹那個窩囊廢。”

“父親他……”

“如果不是我長公主的身份,你爹到如今恐怕還是一個只有六百戶的小侯。自從生了你之後,我發誓要給你更多的寵愛,母親讓你坐上皇後多不容易啊。”劉嫖委屈地說道,“原來劉榮是太子,我想把你嫁給他,誰知遭受了他母親的羞辱,後來看到先帝有意封劉徹為太子,母親不管他年小,厚着老臉去向王娡說親,才又把你嫁給了劉徹。你終于成了大漢朝的皇後了,母親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陳後感動不已,流出了眼淚。她擦了擦眼淚,說道:“母親,你的恩情我都會記得的。”她想了想,說道,“我們想點高興的事情吧,我們去蘭林殿去看看熱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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