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入城
劉麻子将那已經醉了八成的趙四打發了回了住所後,便悄悄從後門溜進了莊上的主院。
沈默雲将劉麻子回禀的話捋了兩遍,又細細問了幾句,便叫蕙心又賞了劉麻子五兩銀子,那劉麻子得了賞賜便歡歡喜喜謝了恩告退了下去。
思忖了半響,沈默雲叫來了顧嬷嬷,“媽媽,趙四此次一共帶來多少人?”
“回姑娘,三個車夫,還有李大,王福二人。”那顧嬷嬷年約四旬,是沈默雲母親秦岚的陪房,打小跟着沈母秦氏,對沈默雲也是情逾骨肉。
“顧媽媽,您去跟顧叔知會一聲,今晚的行動取消!再去警告那風流寡婦鎖好了門!”這謝寡婦在莊子上不守本分多時,沈默雲原想借此次好好一齊收拾她一頓,眼下也只能先作罷了。
一旁守着的顧嬷嬷和兩個丫鬟驚詫不已,明明事情進行地很順利,怎麽這姑娘便想要收手了呢?
原本,沈默雲是故意叫人這幾天都沒有好好招待趙四,叫那過慣錦衣玉食的趙四吃不好,睡不好,也玩不好,郁悶萬分之時,再由劉麻子出面投趙四所好,灌點酒,盡量打聽出趙四此行将她看在金陵的原因。
其次,那趙四既然如此好色,沈默雲本打算故意引了趙四半夜去找謝寡婦,她早已經安排了顧叔等幾個漢子準備半夜“抓賊打賊”,要将那趙四打個半瘸好給蕙心報個仇。
不過,剛剛聽劉麻子所言,這趙四竟是極有可能聽命于夏姨娘。那趙四話裏有話,竟說沈家衆人都不願她回去,定是有什麽牽扯到各人利益的事将要在春日前發生,而這事不管是什麽,既然不能讓她知道,讓她回去,便肯定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這種時候,沈默雲預感當務之急是要盡快回京阻止那事,打瘸趙四報個小仇倒是容易,可她還是很難在趙四這六人眼皮底下悄悄回京去。
難不成還要她将這幾人都殺了滅口或者綁了不成?
何況既然那趙四說将她拖得越晚進京,那夏姨娘便越高興,這會要真打傷了趙四,到時候難保他不會犯奸耍賴,故意拖着時間不肯進京?
所以,今晚的計劃還是先擱置了穩妥。
可是,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躲過這幫人悄悄回京?關鍵是日後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叫沈家人追究她?
沈默雲斟酌了一會,便叫來個婆子去通知趙四明日早起跟她去金陵舅舅家秦府拜見,又讓蕙心再去叫來了劉麻子,開始細細地吩咐了起來……
第二日雨雪倒是停了,久違的太陽也終于露了面。卯正時分,沈默雲便命人裝了一大車趙四京城帶來的特産,一行人便準備出發去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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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上車,沈默雲特意透過帷帽暗暗看了趙四一眼,只見他今日穿了一件全新的寶藍色紫檀花袍子配金線刻絲腰帶,雖其貌不揚,倒也通身氣派。那趙四雙目下雖顯赤青,但卻精神抖擻,意氣風發,一雙小眼更是興奮萬分,正和那王福,劉麻子等人說笑。
這次出門,一向低調簡樸行事的沈默雲居然用了三輛馬車,除了一輛車裝了特産土儀,一輛車沈默雲和蘭心蕙心三人乘坐,居然還帶了趙四三人和莊子的劉麻子等三人,連帶着車夫,竟有十多人之衆,在農莊衆人驚詫的目光中,一行人浩浩蕩蕩便出發了。
臨行前,那趙四去拉住了劉麻子,道:“難得這大太陽都出來了,老坐馬車有個什麽勁!咱哥倆便騎馬行進,那才叫一個快活呢!”
劉麻子一聽便知趙四定是有話要說,便應了下來。
趙四和那劉麻子便一人騎一馬慢慢跟在了馬車後邊。
“趙老弟,昨日……,可找着謝寡婦?”那劉麻子故意輕聲壞笑道。
“哎!別提了!也不知道是兄弟你诓我呢還是那謝寡婦矯情!那寡婦聽聲音倒是個嬌媚風流的,可我拍了半天門,她卻堅持說不認得我,死活也不肯開門!我記得昨日老兄你不是說那謝寡婦……,風騷得很嗎?”
“哈哈,居然有這等事?大概老弟你昨日運氣不好吧,那娘子平日裏這十裏八村頂頂豪放得呢!不過……”劉麻子故意四下望了望,輕聲道:“老弟也用不着失望,一會到了金陵城,咱叫前面車夫走南邊的路,到時候咱們快馬加鞭往秦淮河邊走,我帶老弟見識一下金陵繁華地,今日雖不得空,但飽飽眼福也是好的,老弟在這時日不短,以後等得了空,趙老弟便能來潇灑縱橫了。”劉麻子邊說,邊向那趙四擠着眼。
“嘿嘿,老兄和我所想可不差!兄弟我正有此意,想跟老兄開口呢!知我者,真真劉兄弟啊!哈哈!晚些時日,便由我做東,請兄弟好好喝一盅!”
“那便先謝過老弟了!”劉麻子邊說,邊注意到那趙四悄悄往胸口抓了抓,又塞了塞,看這架勢,那趙四倒真是有備而來,還揣了不少銀子呢!
“劉兄,咱們快些走前面,可別拖了後腿!”趙四邊說,邊向劉麻子擠了擠眼,夾着馬沖到了隊伍前面。
多日雨雪浸潤後的官道也很是難走,一路都是泥濘不堪,一個時辰的路途足足走了将近兩個時辰,一行人才進了金陵東城門。
半柱香後,沈默雲掀起車簾果然發現那趙四和劉麻子已經不見了蹤影,她不由冷哼一聲,放下車簾只當是不知,便吩咐車夫慢慢向秦府行進。
再說那趙四,到了秦淮河邊,看着那一溜兒雕梁畫棟,別具一格的秦樓楚館,早已經驚得合不攏嘴。此刻雖都還未開門迎客,但昨夜的酒醉金迷,香雲甜霧月似乎還彌漫在這空氣中。時不時的,還能看見一兩個意猶未盡的男子走出那些精致華麗的樓宇,依依不舍地和身邊的美人告別。
那些體态婀娜的美人見到打馬而過的兩人,都不約而同抛了幾個媚眼過來,直叫那趙四不由喉頭發幹,忍不住地咽着口水,只恨不得直接沖上去摟了美人便上樓快活。
可那劉麻子在後面不斷打馬催促着趙四往前,“趙老弟別看了,這些都是一般貨色,看見前面那棟最大最高最精巧細致的三層小樓了嗎?這便是整個金陵最有名的“醉月樓”,四大花魁她家便占了兩席,除了我之前說的魁首胭脂姑娘,還有一位花魁珍珠姑娘,都是金陵城裏打着燈籠找都數一數二的美人兒啊!……”劉麻子邊說邊咂吧着嘴,目不轉睛眯眼盯着那樓吞口水。
趙四打馬走近了一看,只見那樓果然與衆不同:雕廊畫壁,氣度不凡,便連門口正在灑掃的幾個粉衣粗使丫頭都是姿妍俏麗,體态婀娜。随着北風刮過,那些女子翻滾的粉色衣袍送來了一陣陣甜膩的香氣,這醉月樓果然極大的陣仗,連掃落葉清泥濘的丫鬟都如此秀色可餐,殊不知那裏頭的姑娘,頭牌,花魁該是怎樣的絕色尤物呢?看着一個個前凸後翹的美人,那趙四張大了嘴不由胡思亂想,看呆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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