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更衣

此刻看到郭家小姐揚言要走，這下輪到沈老太太盧氏着急了。

今日，郭小姐能來沈家吃喜宴，是她覺得最榮耀，最激動的一件事。

要知道，這郭小姐代表的可是郭家，是大周朝武将中的最高階，第一貴！

她自己的娘家盧國候府雖然也是世襲勳貴，可畢竟是靠的祖上的餘蔭。這些年，盧國候府日漸衰微，更是多少年沒能出過一個像樣的武将了。新皇新政愈發嚴苛有力，家裏總擔心萬一哪天出了什麽事，那世襲的爵位說丢便丢了。可要是能攀上郭家，能帶着自己的侄兒們去沙場鍍一層金，她盧國候府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老太太也奇怪，這郭家小姐為何不請自來，可郭家能來人，這總歸是無上的榮耀。于是，看出郭小姐對長孫女的好感和重視後，這看戲的座位還是她親自指定了讓長孫女坐到郭小姐身邊的。

剛剛沈默雲與郭嘉的互動她自然全都看在眼裏。她竟不知道自己的鄉下孫女能獲得這麽多人的青睐，讨得這麽多貴族夫人小姐的喜愛。一時間，這個她從不關注的長孫女真是越看越順眼，她甚至覺得這長孫女有些國色天香，才貌雙冠的感覺。

這樣一看，那沈默晴姐妹相比的确遜色多了。沈默雲的娘畢竟是出自名門，而夏氏門第雖高，可畢竟只是個庶女出身，她帶出來的孩子也跟着鼠目寸光。沒有眼力勁兒不說，為了一點點的小愁小怨，恨不得大動幹戈，真是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老太太只能笑着親自将郭小姐又請回了坐上，又動手親自給郭小姐倒了杯茶。

可憐那荷香哪裏知道沈默雲身邊坐的姑娘這麽大來頭，竟然連老太太都驚動了。驚吓之餘，只能趴在地上搗蒜般的磕起了頭。

一心想要讨好郭家的老太太自然要為郭小姐出了這口惡氣，當着郭嘉的面便叫人将那荷香綁了并揚言定要發賣了出去。

沈默雲見狀，也只能在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老太太這一舉動只怕不知不覺又給她拉了不少仇恨了。

不過，這次也只消停了不到半炷香時間。

一個面生的丫鬟上來換茶，到了沈默雲面前，卻突然腿一軟，手一抖，将一整碗的紅茶都潑在了她身上。今日她的袍子顏色本就淺，現在暈上了一大片的紅茶漬子，的确很是不雅。

沈默雲身邊的郭嘉一臉冷笑：“姐姐，你不走都不行了呢！看來，有人實在念你念得緊，連這潑茶的招都用了出來了！”

沈默雲斜眼看了眼那小丫鬟，才十一二歲的年紀，跪在她們腳邊瑟瑟發抖，結結巴巴滾着眼珠子說着自己不是有意的。

“行了！別嚎了！不是想要帶我去更衣嗎？那便走吧！”這次，沈默雲也不耐煩了，這次再不去只怕那群人還要使別的手段再把她弄出去。何況自己這一身，也實在太失禮了！叫她不更衣也不行了！罷了！既然那二妹妹對自己如此挂懷，她便辛苦跑一趟，看看她還要使什麽幺蛾子。

郭小姐一臉善意問道：“姐姐，可需妹妹陪你走一趟？”

沈默雲偷偷看了眼那小丫鬟，她聽見郭嘉這句問話眉眼間明顯緊了一緊。看來，沈默晴是想自己單獨去一趟啊！

“不用了！郭妹妹看戲吧，零嘴不夠便叫她們添，姐姐最多一炷香的時間便回來！”

“嗯！姐姐小心些！”

“好！”

“姐姐”，看着沈默雲的背影，郭嘉忍不住補了一句：“如果衣裳不合意，妹妹的馬車上還有套備用的！”

“好！姐姐知道了，多謝郭妹妹！”是啊！連那郭小姐也看出來了，這哪裏是讓自己去更衣的，分明是有什麽在等着自己，只怕這衣裳未必能順利更了。

……

剛剛看戲時，機靈嘴甜的蘭心被打發了去沈府各處逛逛，四處走走混個臉熟了。于是，沈默雲便只帶了蕙心跟着那小丫鬟踏上了梅園邊的小徑。走了幾步，她便幽幽問道：“不知道二妹妹想要我去哪個院子更衣？”

那小丫鬟不由讪讪道：“大小姐說什麽呢？這事和二小姐沒有關系，是奴婢！是奴婢手腳不靈活，才不小心……”

“行了！”沈默雲面色不善地打斷道，這些人都當她好欺負嗎？連個丫鬟都敢當着她的面油嘴滑舌。

“好！我問你，如果你們不是預謀好了，請問小姑娘你現在要帶我去哪？你都沒問過我怎麽知道我是否想去更衣？你怎知我來時沒帶衣裳？你要帶我去誰的院子更衣？更誰的衣？你不需要先跟衣裳的主子請示一番？……哼！你最好搞清楚，這府裏的主子可不止夏紅綢和沈默晴！我是這府裏的大小姐，要打發你這樣一個小丫鬟，只是一句話的功夫！趁我現在還剩下一點耐心，你最好跟我說句實話！”

“我，我……”那丫鬟支吾了半天，實在抵不住沈默雲的壓力，便偷偷看了眼四周，确認周圍沒有人，只能咬牙道：“是，是二姑娘要找大小姐！請大小姐網開一面，奴婢，奴婢以後不敢……”

果然是沈默晴！沈默雲揮了揮手，示意她快些帶路。不是她心慈手軟才不責罰這丫鬟，而是因為這些年下來，沈府的奴才在夏紅綢手下浸淫多年，自然只把老太太，沈沐，夏氏，沈默晴等人才看做這沈府的主人。

她這個大小姐初來乍到，沒人将她放在眼裏倒是人之常情。

她相信，只要将自己培養得足夠強大，這些奴才自然會心甘情願為自己辦事。

這東園五年未踏足，大局雖未變，可小處還是變動了不少。

她跟着那小丫鬟拐了兩個彎，便到了梅園後側的一片假山處。

這片假山是整個東園最為險峻和隐蔽的假山群。足足有五六畝地的大小，既有重巒疊嶂，又有泉石洞穴。小時候母親一直不讓她來這裏玩，便是因為這座假山特別高險，容易出事。

蕙心跟在身後，不由也有些緊張起來，“姑娘，會不會有些不妥？要不，別去了！”

沈默雲心裏也沒底，站在假山前邊不再往前，她現在站的位置正處在小路上，從梅林西邊經過的人倒是都能看見她，至少這個點是安全的。

“二妹妹在哪？”

“到了！到了！二姑娘！大小姐來了！”

果然，只見一身華麗嬌俏的沈默晴從假山後慢慢踱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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