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跳水

沈默雲突如其來的縱身一躍直接看傻了衆人：

老太太和沈靈幾個夫人不由錯愕着退了一步；摟在一起的夏姨娘和沈默晴張大了嘴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正看戲看得熱鬧的郭嘉手裏的梅絲還未來得及塞進嘴裏便盡數掉落在了地上；還有幾位膽小的小姐第一時間受了驚吓而尖叫出聲，那剛剛還攙扶着沈默雲的黃家小姐，看到此幕更是驚哭起來……

衆人緩過神來，卻實在不明所以，這大小姐是中了邪不成？先推了二小姐下水，這會又自己跳下了水？

衆人剛剛都看到了沈二小姐從水裏被救出的慘樣，披頭散發，通身淨濕，釵環亂扣，狼狽不堪……

現在這瘦弱的大小姐直直跳下，只怕要比二小姐更加不如，還不知道一會該是如何的不堪入目。

一時間，女眷們紛紛嚷嚷着叫婆子們下去救人……

不過，只一瞬，衆人便一齊驚呆了：那沈默雲跳入水中後，并沒有如諸人所想象的那般直接濺起一大灘子水花便沒入水中，掙紮，求救，撲騰，打水……

相反，那水面是出奇的平靜，沈大小姐跳入水中而旋起的漣漪一正一圈圈的在放大，擴散……

難道，這沈大小姐已經出了不測？夫人們一個個交頭接耳，惴惴不安起來。連老太太也不淡定了，愠怒指着婆子們吼道：“養你們這些廢物做什麽用？好不快下去給我找人！”

婆子們忙開始脫鞋脫襪，卻只聽見“嘩啦！”一聲，那歸于平靜的水面被打破，一個清麗隽秀的俏臉露出了水面。

這不是沈默雲又是誰？

衆人大舒一口氣的同時，不由紛紛腹诽起來，這個沈默雲搞什麽？一驚一乍的，哎！她沈家也是，好好一個家宴，竟非要搞得雞犬不寧……

老太太心頭一定，活着便好！這個孫女死了不要緊，衆目睽睽之下死了才是大問題！一個個的不省心，一會看她如何收拾這些丢人現眼，不顧家族榮辱的死丫頭！

夏姨娘心思細膩，轉念便“撲通”一聲跪下膝行至老太太腳邊，抱着盧氏的袍角便哭道：“老太太慈悲！定要為我晴兒做主啊！沈默雲一心置我晴兒于死地，現在她以為同樣跳一次荷花池便能逃免責發，一了百了！可恨她如此蛇蠍心腸，狼猛蜂毒，一回來便拿我善良單純的晴兒開刀，老太太今日如若不狠狠責罰她，難保她別日又還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毒害至親的糊塗事來啊！”

只見那夏姨娘的小眼珠子轉了又轉，再輕聲添了一句：“沈默雲一回府便不顧身份，不管場合，做出這等天理不容的事，還偏偏挑了老爺的大壽，不但沖撞了老爺，還，還真是丢了沈家和老爺的顏面，這等醜事傳出去叫老爺今後如何擡得起頭，叫沈家如何在京城立得住腳啊！老太太！還請老太太示下！”

沈默雲不會泳，但她剛剛跳下水時屏住了氣，倒是沒有嗆到那惡臭的泥水。現在雖凍得牙齒打架，手腳發麻，為了自己的做戲的效果，也只能強撐着看夏姨娘演戲。

說吧說吧！說得越多越好！這些可都是她一會反戈一擊的好素材！

真是伶牙俐齒，能說會道，一下子便抓住了老太太的命門。夏姨娘七七八八說了一大堆自己的惡毒，晴兒的委屈，這些老太太都不會在意。于是，她馬上聰明地将這事的影響轉到了門庭顏面上，這卻是老太太最在意的！

果然，盧氏的臉一瞬間變得鐵青，厲聲喝道：

“雲兒！你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好！終于輪到自己了！沈默雲并沒有掩飾自己的虛寒，她不由打了一個寒顫，畏畏縮縮地睜大了無辜又清澈的雙眼：

“祖母！夏姨娘一味的挑撥并不是事實！祖母與夏姨娘明明是一同趕到，可夏姨娘卻說得信誓旦旦，義正言辭！

敢問夏姨娘何時看見我推二妹妹入水，又是否親眼所見我要置二妹妹死地呢？僅憑二妹妹和二妹妹丫鬟的證言，夏姨娘便如此言之鑿鑿，未免有失偏頗！

但是，除了這兩件，其餘的夏姨娘說得都對！今日的确沖撞了父親！還沖撞了各位貴人！丢了我沈府的臉！還無視祖母，父親和我沈府的尊嚴！叫各位貴人看了笑話！

不過，這個人不是我，正是夏姨娘口口聲聲維護的沈府二姑娘——沈默晴！”

真是峰回路轉，一出接一出啊！這個沈家大小姐之前在大廳給各位夫人小姐留下的印象極好，既謙卑有度，又才華橫溢，這樣的女子有種天然的說服力。

現在看她目光清明，淡定自若，面無愧色，衆人心中的天平不由又開始傾斜，還有人開始仔細打量起了這沈府的兩位小姐……

要說剛剛沈默雲縱身一跳之時，那郭嘉小姐終于放下了手裏的零嘴，飛身快跑到了池塘邊，準備一展身手救下這千金小姐。現在看到沈默雲口若懸河，知她不用救助，定是有了對策，郭小姐便定下心來。

不過，她還是低聲詢問了一句：“可要我救你上來？”

沈默雲之前與她攀談之時，已經了解到這郭小姐自小習武，最近一兩年更是一直都跟着她祖父在北境軍營，沖鋒殺敵都游刃有餘，要将她提出池塘更是小菜一碟。

“多謝郭小姐仗義！在自證清白前，雲兒還不能出水！”

“行！不過，看你臉色都青了！不要硬撐！”只見那郭小姐甩下這一句，便又坐回了涼亭與零嘴開始了新一輪的鬥争。

夏姨娘聽見沈默雲如此中傷自己女兒怎麽能忍？又聽見沈默晴那委屈的嘤嘤哭聲，便又一次抱着老太太的腿開始哭訴，只想盧氏給自己出一口氣……

“不對勁啊，不是說剛剛二小姐在水下就呆了幾十息時間嗎？怎麽會弄得那樣狼狽不堪。沈大小姐也下去那麽長時間了，除了冷，并沒有看出有二小姐那樣的不适呀？”

“你小點聲，誰知道這裏面有什麽緣故呢？不過，這兩人總有一人在撒謊，你我安心看戲便是了！”

盧氏一直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可在夏姨娘和沈默晴的哭鬧下，她早就心煩意亂，失了判斷。現在幾個眼厲的夫人的竊竊私語傳進她的耳朵，倒叫她心裏清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