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梁芳岐行走在陰暗的小巷子裏, 這時明明只是午夜時分,路上除了她外竟然沒有任何的行人。

家家戶戶的大門都緊鎖着,沒有一絲光亮,似乎沒有一個人在家。

這時一陣風吹來,梁芳岐環抱着自己的手臂, 低聲嘀咕, “今晚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她的聲音明明很小, 巷子裏卻突然傳來了回聲, “今晚怎麽一個人都沒有?”“今晚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梁芳岐膽子本就不大, 早二十多年在醫院當助産護士的時候還經常被醫院的怪異現象給吓着過,現在一聽到這個尖細的回聲她立即起了滿手臂的雞皮疙瘩。

她加快腳步想要走出這條陰暗的巷子,卻發現這條巷子怎麽比以往長了這麽多, 她以前走這條巷子一分鐘不到就走出去了, 怎麽今晚要這麽久?

梁芳岐越發的害怕,低着頭小跑了起來,可不管她怎麽跑, 她都發現自己還是在巷子裏。

她該不會遇上鬼打牆了吧?

梁芳岐害怕得顫抖起來, 拿出手機想要給自己老公打電話卻發現手機一點信號都沒有。

她急得快要哭了,也不敢四處張望,更不敢回頭,老天爺, 她都六十歲了, 為什麽還會遇到這種恐怖的事情, 是要把她吓出心髒病麽。

她啜泣了一聲, 小聲地念着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我,但是祈禱沒有任何的作用,她的身後傳來了得得的腳步聲,那是高跟鞋鞋跟觸碰到地面發出的聲音,來的人一定是個女性。

她激動地轉回頭,“小姑娘,你也…啊!”

只見空曠的巷子裏什麽人都沒有,地上只有一雙紅色的高跟鞋,明明沒有人穿着它,它卻能自己在地面上行走,發出得得的聲音。

梁芳岐吓得軟倒在地上,她看着一步一步走進的高跟鞋不斷地往後退,臉上全是被吓出來的鼻涕眼淚,“你別過來,我什麽壞事都沒有做過,你為什麽要來找我?”

高跟鞋停了一瞬,下一秒變得更紅了,梁芳岐這才發現那雙高跟鞋上的紅色原來是一層紅紅的鮮血,随着顏色的加深,鮮血也從高跟鞋上流了下來,慢慢地流到梁芳岐面前。

“啊啊啊啊!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是個好人,我這些年不斷給孤兒院、養老院捐錢,我不想死,求求你放過我吧。”

梁芳岐的五官已經被吓得變形了,她已經被眼前這恐怖的一幕吓破了膽,嘴裏一直喊着我不想死。

地上的血漸漸彙成了一張人臉,她張着血盆大口,“梁芳岐,你欠我一條命,你欠我一條命!”

說着那張血臉兇狠地撲向了梁芳岐,梁芳岐痛不欲生地尖叫出聲,“啊啊啊啊!”

“呼,呼,呼,呼…”

梁芳岐從恐怖的睡夢中驚醒,額頭,臉,脖子,後背全是被吓出來的冷汗,這個夢太真實了,她真的以為自己要被那張血臉給吃了。

她身旁的老伴被她沉重的喘息聲或者說尖叫聲給吵醒了,見她慘白着一張臉,滿臉滿頭都是汗也被吓了一跳,“你這是怎麽了,做噩夢了?”

“嗯…”

梁芳岐将自己剛才做的能重複了一遍,他的老伴也讓這個夢境給吓着了,他拂了拂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我的瑪雅,你怎麽會做這種夢?”

也太滲人了。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手軟腳軟的,還全身都是汗。”

梁芳岐精神有些不濟地道。

老伴立即打開燈下了床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你先喝口水緩緩,然後去沖個澡,把身上的汗給沖掉。”

梁芳岐慘淡地笑了笑,接過老伴手中的水杯,正想一飲而盡,卻發現水杯裏邊好像有東西,她把水杯湊近眼睛,只見水杯中有一張很是漂亮的臉微笑地看着她,梁芳岐的手就是一抖,溫熱的水明明不燙,灑在她手上卻像溫度高達一千度一樣,把她的手都要燙融了。

她握着被燙到的地方痛苦呻/吟,“國棟,我的手,我的手要被燙融了!”

羅國棟忙接過她手中的水杯摸了摸,“不熱啊這個水。”

“啊!我好痛啊,國棟我的手要被燙融了。”

梁芳岐痛得直在床上打滾,羅國棟這下也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很難受了,連忙沖出門把大兒子給喊起來,讓他送老伴去醫院檢查。

在送往醫院的過程中,梁芳岐痛暈了過去。

等到她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芳啊,你吓壞我了,就是一點溫度的熱水都能叫你被燙暈過去,也是奇了怪了。”

羅國棟見到梁芳岐睜開了眼睛,立即撲了上去。梁芳岐想起水杯的那張臉,一顆心跳個不停,她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彎發生。

“我,國棟,我在你遞給我的水杯裏看到了,看到了一張臉。”

梁芳岐滿臉驚恐地抓着羅國棟的手臂,力氣大到羅國棟都感覺到痛了,“什麽臉?”

他皺了皺眉頭問道。

“我夢裏邊看到的那張血臉…”

“嘶,你是不是看錯了?”

羅國棟想起她說的那個恐怖的夢,渾身的毛孔都覺得涼飕飕的,大白天的都被吓出了一身汗。

“沒有!”

梁芳岐的眼睛已經紅了,“她還對着我笑了,你說我該不會被什麽邪崇纏上了吧?”

羅國棟還來不及答複,病房裏突然進來了幾個人,個個都穿着光鮮亮麗,羅國棟一個都不認識,站起身來小聲問道:“你們好,你們是不是走錯病房了?”

“沒有走錯,梁芳岐是在這個病房吧?”

顧清瀾沉聲道。

袁特助的行動很迅速,兩天的時間就把當初的事情調查清楚了。

當年給顧清瀾母親裴遠寧女士接生的醫生有兩個,一個是康廣成,一個是鄧莉琦;助産護士也有兩個,一個是張培玮,另一個就是梁芳岐。

康廣成在三年前因為車禍已經去世,而劉莉琦已經退休,随着家人搬遷去了藍國。

張培玮在結婚後就離了職,随着丈夫去了贛西發展,只有梁芳岐一個人留在帝都。

但是她也同樣早早地離職,和自己的丈夫一起經營一家超市。

如今也算小有積蓄。

聽到自己的名字,梁芳岐疑惑地擡起頭來,仔細地打量着顧清瀾幾人,神色迷茫,“我并不認識你們啊。”

“不需要你認識我們,我們認識你就行了。”

顧清瀾神色很是冷漠,而沈荔歡則是後退幾步伸手把病房門給關上并反鎖了。

見她反鎖了門,梁芳岐和羅國棟都驚慌地看着他們,“你們反鎖門是想做什麽?你們別忘了這裏是醫院,如果你們想害人你們一定跑不了!”

“別緊張,我們不是想要害人,只是有些前塵往事想要問問你。”

沈荔歡勾出一抹冷淡的笑來。

這次來醫院找梁芳岐,他們一家人都出動了,她也把藥帶在了身上,不怕她不老實。

“什麽前塵往事,你們會來問我?”

梁芳岐緊張地看着他們,一顆心提了起來。

“三十四年前,你曾在帝都醫科大一附院當助産護士,二月六日當天就是你給一位名叫裴遠寧的女士接的生。”

随着顧清瀾清冷的聲音響起,梁芳岐的表情越來越驚恐,“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別問我!”

梁芳岐終于記起為什麽她會覺得那張血臉很熟悉了,那是她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一件虧心的事情,她為了保命,也為了金錢,她背棄了自己的人格道德。

她曾經真的很熱愛自己的職業,她是一名助産護士,從工作那天起她就沒有閑着的時候,忙着跟個連轉軸似的。但是這一切辛苦都在聽到新生兒的第一聲啼哭後都變得心甘情願。

可是她早已離開自己的崗位,因為她做了虧心事。

“怎麽,我還沒有問你什麽問題你就說不知道,你的記憶力已經退化到這個程度了麽。”

顧清瀾冷笑一聲,顧廷宇厲聲斥道:“還是說你心虛不敢說!”

羅國棟一臉迷茫地看着自己的老伴,“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還牽扯到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梁芳岐捂住臉小聲啜泣,“我真的不知道,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怎麽會記得?”

“不記得?”

沈荔歡呵了一聲,“我問你,當年你給裴遠寧女士接生,她生下來的孩子是一出生就夭折了麽?”

“我真的不記得了,你們去找別人吧。”

梁芳岐求饒一般道。

“不記得,你當年離職的理由就是說自己不能接受自己接生的孩子剛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現在你和我說不記得了。”

顧廷宇蹭的站起身轉起了手腕,臉色很是暴躁。

羅國棟忙擋在老伴跟前,怕他會突然打老伴。

沈荔歡不耐煩這樣無用的詢問,直接走上前迅速無比地将一顆藥丸塞進她的嘴巴,梁芳岐的眼神漸漸變得渙散。

羅國棟連忙推開她的手,警惕地看着她,她順勢收回手也不生氣,将自己口袋裏的錄音筆拿出來并長按D中鍵,開機後按D下鍵開始錄音。

“我問你,你叫什麽名字?”

“梁芳岐。”梁芳岐老實地回答。

羅國棟頓時瞪大眼看着老伴,沈荔歡嫌他擋路也給他塞了顆藥丸,羅國棟石化了,只剩一雙眼睛能動。

顧清瀾他們都緊緊地盯着梁芳岐,顧廷宇更是屏住了呼吸。

“我問你,三十四年前你給裴遠寧女士接生的孩子是一出生不久就夭折了麽?”

“不是,她生下的是一個很健康的男孩。”

此話一出,顧廷宇就咬住了自己的拳頭,內心裏無數的風浪在翻湧。

“那裴遠寧女士為什麽會被告知她的孩子剛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

這也是大家最想知道的。

“當時我們把裴遠寧女士的孩子抱出去給他的父親顧修瑾先生看,并向他告知這個好消息,但是顧修瑾先生懷裏已經抱有一個孩子了,他把他懷裏的孩子交給我們,并說這就是我夫人生下的孩子,你給她抱進去。”

“我說這怎麽可以,這不是騙人麽?但是顧修瑾先生說你們想要把真相說出來也可以,但是我們顧家也不是吃素的,小心你們的家人哪天就消失了。我和另外一個護士當時才二十幾歲,被他這麽一恐吓我們就聽了他的話把那個孩子抱了回去,當時裴遠寧女士已經力竭暈了過去,所以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可是過不久那個孩子就夭折了,裴遠寧女士醒來知道這個噩耗幾乎老了二十歲。”

梁芳岐的聲音幹巴巴的,顧清瀾和顧廷宇卻聽紅了眼睛。尤其是顧廷宇,知道自己從未謀面的母親為了自己而心碎,他就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沈嘉樹從背後攬住妻子的肩膀,給予她力量和支撐。

“那另外兩個給裴遠寧女士接生的醫生呢,他們知道這件事情麽?”

顧廷宇咬牙問道。

“我不清楚,因為裴遠寧女士生産不是很順利,所以他們兩個留在了産房裏沒有和我們一起出去。”

“如何會不知道,自己剛接生出來的孩子才出門兩分鐘就換了一張臉,還沒過多久就夭折了,他們會一點都察覺不出來麽?”

顧廷宇氣憤無比地踢了一腳牆壁,那兩個醫生肯定被顧修瑾收買了。

可恨的是一個已經死了,一個又去了藍國,人海茫茫不好找。

沈荔歡又問,“難道當時在産房外等待裴遠寧女士生産的只有一個顧修瑾?”

若是外婆的娘家人在場,顧修瑾哪裏有條件做貍貓換太子的事情?

“是的,裴遠寧女士生産的時候是淩晨,所以外邊只有顧修瑾先生一個人在。”

“一定是顧修瑾故意瞞着外婆外公,不讓他們來陪産,不然他怎麽敢把廷宇和那個私生子給換掉。”

顧清瀾眼裏都是對顧修瑾的恨意,這樣的人不配做父親!

“那你知道裴遠寧女士生下的孩子被顧修瑾抱去哪裏了麽?或者說你知道顧修瑾抱來的那個孩子是誰生的麽?”

“我不是清楚,顧修瑾先生後來為了封我們的口給我們塞了一張裏邊有二十萬的卡,我害怕事情敗露很快就離了職,但是我在離職前不小心撞見了顧修瑾先生和另外一個女人抱着孩子匆匆離開醫院,我下意識地跟了上去,聽到顧修瑾先生用很是溫柔的聲音叫那個女人江玥,我看到了,他們懷裏抱着的孩子就是裴遠寧女士生的那一個!”

“我發現了這個事情真的很怕,所以很快就離職了,平日裏也不敢和以前的同事聯絡更別說見面了。”

沈荔歡長按D中鍵停止錄音,“好了,該錄的都錄下來了,有了這份錄音,我看顧修瑾和羅江玥怎麽逃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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