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寶貝
找工作是不可能找工作的,高中沒讀完,年齡又沒滿十八,搬磚都被人嫌胖,只能靠搓搓麻将才能活下去的樣子,麻将館的大爺大媽們超大方的,說話又好聽,時進超喜歡在裏面的。
“自摸,胡了!”時進豪氣幹雲地甩出一張八筒,把牌一推,朝着齊齊哀嚎的牌友們微笑,“謝謝各位老板,有需求随時喊我,我六點之前都在。”說完看向身後站着的老人,笑容越發讨喜,“黃叔,我幫你贏錢啦。”
剛好看到他胡牌那一幕的黃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誇道:“你這小子簡直是雀神轉世,幫誰打都能贏,給,今天的辛苦費。”說着取過桌上時進剛剛胡牌贏的錢,抽出兩張紅色的票子塞到了時進手裏。
時進喜笑顏開,連忙接過錢道謝,起身讓位說道:“那黃叔你們接着玩,我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黃叔笑着擺手,目送他離開之後在桌邊坐下,樂呵呵地繼續自己的牌局。
……
忙到六點,時進提着買來的食材,晃晃悠悠地上了公交車。
此時距離他逃出醫院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期間他輾轉多個城市,做過小工,擺過地攤,買過彩票,硬是靠着頑強的毅力撐過了最窮的那半個月,最後經過慎重考慮,躲來了位于華國邊境的Y省,找了個在麻将館幫臨時有事的牌友頂場的活。
這活雖然工作環境比較複雜,收入也不太穩定,但好在可以随時抽身離開,不需要本錢,也不用做正式的書面登記,正适合他此時需要隐藏蹤跡的情況。
謀生之餘他也不忘關注時家的情況,瑞行是大公司,管理層的更替可是大新聞,時進随便翻翻國際版的財經新聞,就能看到一大堆關于時家的消息。
不出他所料,在他放棄遺産後,時緯崇強勢入駐了瑞行,以雷霆手段壓下了副董徐天華的小動作,成為了瑞行的新總裁。此時外界才終于知道,這個近幾年在華國大放異彩的商業新貴,居然是商業大鱷時行瑞的兒子。
“時緯崇果然很厲害,才一個月就搞定了時行瑞的舊部,這我怎麽鬥得過。”時進戳着新買的雜牌手機,看着新聞照片中氣勢淩人的時緯崇,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留了疤的胳膊。
小死貼心安慰:“時緯崇徹底掌握瑞行後,你的死亡值降到了880。”
“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時進關掉新聞,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幽幽嘆了口氣。
不再後脖懸刀之後,他花了點功夫了解了一下這個書裏的世界。結果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簡直要吓瘋——這個書裏的世界雖然大體背景和他生活的世界一樣,但在某些細節上卻又有些微妙的不同,比如書裏的華國居然是不禁槍的,而且允許某些暴力組織合法存在。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要知道他上輩子做警察那會,也不是所有警察都可以配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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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進,你準備什麽時候再去接觸你那五個哥哥?”小死突然詢問。
時進回神,想了想回道:“起碼等死亡值降到700左右之後吧,給每個哥哥留50點以上的犯錯誤機會,不然太不保險了。”
“你準備怎麽降?”
“這個我還得再計劃計劃。”時進回答。他倒是想出了一個逐個擊破的法子,但還需要慢慢細化,畢竟是與虎謀皮,自救這事可馬虎不得。
“那、那……”小死突然結巴起來,小小聲建議:“那反正閑着也是閑着,要不咱們抽空去找一下另外一個進度條的主人?”
時進一愣,瞅一眼腦內另一個顯示未激活的進度條,砸吧砸吧嘴,十分幹脆的點頭應道:“可以啊,你家那個寶貝該怎麽找,有線索嗎?”同是天涯淪落人,先把另一個倒黴的苦主找出來也不錯,這樣自救的路上也算是多了個伴。
“哇哇哇,進進你真好!窩愛膩!窩要給你生猴幾!”小死激動得語無倫次。
時進一臉沉痛:“你是個好系統,但我實在對你硬不起來,所以……對不起!”
小死:“…………”
皮了一下的時進美滋滋,問道:“你還沒說你家那個寶貝要怎麽找呢,給點線索或者提示,我努力一下。”
小死的聲音機械而麻木:“緣分。”
“啥?”時進不明白。
“找我家寶貝的線索和提示——緣分。”小死解釋。
“……”時進心塞塞,确認道,“你認真的?”
小死:“比你今天的自摸還真。”
時進:“……”
行吧。
他繼續滄桑臉望窗外,只覺得未來一片黯淡。
天擦黑的時候,公交車終于開到了終點站——一個瀕臨廢棄的破舊公園前。
時進提着食材下車,熟門熟路的繞過公園大門,拐上了公園後面的小山,進了山腰處的一個小平房。
這個房子是他偶然發現的,位于山腰,外形破敗,周圍雜草叢生,內裏設施卻十分齊全,有床有桌有廚具,水電全通,地下室裏還有個獨立衛生間,如果忽略周圍環境的話,住起來還是很舒服的。
據公園守門的大爺稱,這個屋子是以前的守山員住的,後來小山挨着的幾座大山被某個有錢人全部包下種了果樹,果園主人打發走了守山員,這屋子就廢棄了。
時進窮得很,在确認這個屋子現在無主之後,拎着不多的行李住了進去。
今天收入不錯,總是時不時需要離開去接孫女/接孫子/回家給貓喂食/開門遛狗的黃叔照顧了他好幾次生意,每次都會給幾張紅票票做報酬,一天下來收益不錯。
把賺的錢收好,時進先簡單做了碗面條墊了墊肚子,然後宰了昨天在山上捉的野雞,往雞肚子裏填入今天買的香料配菜,丢入湯鍋裏用小火炖着,滿足地倒在了床上。
等雞好的時候他不知不覺睡着了,夢做到一半,卻突然被小死喚醒:“進進,有人過來了,好幾個,看起來有些鬼祟。”
時進立刻清醒,先把裝着所有家當和證件的黃瓜抱枕塞到床下藏起來,然後關掉屋內的燈,放輕腳步走到屋門前,掏出買來的匕首握在手裏,從門縫裏朝外看去。
一只暗綠色的瞳孔和他隔着門板對上,冷冰冰的,像是野獸的眼睛。
時進吓了一跳,還不等反應,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勁風,緊接着後脖頸一疼,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在昏迷前,他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好餓,他的野雞湯!
……
再次醒來時,時進發現自己正像一條死狗一樣被人拖着,送進了一個裝修大氣的客廳裏。
廳裏站着幾個人,見他被人拖進來,領頭一人語氣冷漠地問道:“醒了嗎?”
“快了,老李下手有分寸。”拖着時進的男人回答。
“你下去吧。”問話的男人擺手。
“是。”拖着時進的男人轉身離開,沒了遮擋,時進終于看清了不遠處站着的人。
那是三個男人,都很高,長相或普通或憨厚或斯文,全都是丢人群裏不會讓人心生警惕的外貌,身上穿的衣服一樣,是一種款式利落的工作服,軍綠色,胸口的口袋上還印着一個小小的香蕉圖案,圖案下繡着“花花果園”這幾個小字。
時進福至心靈,大聲吼道:“我是冤枉的!我沒有偷你家的水果!信我,我是個好人!”
剛準備出聲提醒他情況不妙的小死:“……”
氣氛短暫凝固,之前問話的斯文臉男人面皮抽了抽,上前踩住時進的胸膛,用力壓了壓,沉沉問道:“說,你是誰派來的!”
這一腳完全沒收力,時進悶哼一聲,扭曲着臉看着上方的斯文臉男人,莫名覺得他有些眼熟,仔細打量一下後不敢置信道:“你是……黃叔?”
麻将館裏的老黃和善又大方,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精神矍铄,腰板總是挺得直直的,完全沒有其他老人不自覺佝偻身體的習慣。面前的斯文男人年輕朝氣,與蒼老的老黃完全不同,但警察認人本就不靠年齡和外貌,時進很快就通過骨相和眼睛等細節,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被點出僞裝,斯文臉男人眼神一變,伸手掐住了時進的下巴,喝道:“少給我裝!你先是在聯絡點故意接近我,後又在基地附近轉悠,透露出的身份背景也全是假的,說,你到底想做什麽,誰派你來的!”
什麽聯絡點?什麽基地?時進傻了,立刻明白這裏面大概是生了什麽誤會,忙解釋道:“我只是一個艱難讨生的未成年而已,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明白。”
“到現在還不說實話,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斯文臉男人冷笑,起身從兜裏掏出一把槍,把子彈上膛,對準了時進的腦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點我想聽的。”
艹艹艹艹艹!
時進瞪大眼,深刻認識了不禁槍的危害,額頭冒出冷汗,腦筋拼命轉動——他現在應該是被人抓入了某個大佬的基地,還被誤認成了敵方的探子,怎麽辦怎麽辦。
沉默已久的小死悲泣出聲:“進進,進度條開始漲了,已經900了!”
時進頓時也想哭了——千算萬算,算不到他打個麻将也能打出死亡威脅來!
“不說話?”斯文臉男人手指扣上了扳機,輕輕摩挲,“給你三秒鐘時間,一……”
“啊啊啊,930了!”小死尖叫。
怎麽漲得這麽快!
時進胸悶氣短,痛苦得無法呼吸。
“二……”斯文臉男人還在數數。
小死直接破音:“950了!960了!進進!!!”
要死!
時進越危險反而越冷靜,腦中反複過着斯文臉男人說的“想聽的”這幾個字,靈光一閃,在斯文臉男人再次開口時大喝出聲:“我是瑞行新總裁的弟弟!身價很高,背景麻煩,你不能殺我!”
斯文臉男人一頓,挪開了槍,眼神狐疑:“瑞行?是國外那個瑞行?”
時進瘋狂點頭。
斯文臉男人把腳挪開了,皺眉,看向了另外兩個同伴站着的方向。
時進松了口氣,側身捂胸低咳幾聲,也跟着朝斯文臉男人所看的方向看去,結果這一看,就忍不住瞪大了眼。
只見斯文臉男人看的地方,從另兩個一直站着不動的男人身後,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清瘦男人滑動輪椅拐了出來。他皮膚蒼白,五官精致到妖豔,上挑的鳳眼中一片死氣沉沉的靜,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絲綢袍子,袍角繡着不知名的紅色細瓣花朵,像是黑夜中鋪開的血液。
他來到狼狽的時進面前,輕聲詢問:“你是時行瑞的那個小兒子,時進?”
時進嘴唇抖抖抖,視線挪動,從他的衣擺挪到他的臉,最後死死停在了他頭上,看着他頭頂那個漸漸清晰的進度條,又想哭又想笑,表情忍不住扭曲,失态喚道:“寶貝!”你怎麽在這,而且你怎麽就死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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