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見光死

簡進文的資料不長, 只有短短兩頁。

資料開頭的第一句話就是, 簡進文是簡成華收養的孩子。

這……

時進翻資料的手一停, 有點意外, 又覺得似乎這樣才比較合理。簡成華雖然也胖,但五官十分普通,和簡進文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兩人單從外貌上來看的話,一點都不像是父子。

資料實在是太短了, 時進在短暫停頓後, 只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就把這兩頁紙的內容掃了一遍。

簡進文, 一個剛出生就被抛棄的孤兒, 父不詳母不知,在孤兒院長到兩歲, 後被沒有生育能力的簡成華收養,健康長到了十二歲, 然後突然發病, 進了醫院。

他得的病很麻煩, 不會立刻致死, 但也沒法根治痊愈,還必須長期住院,定期打激素。

本來漂漂亮亮的小少年, 因為激素的原因迅速發胖, 沒法再去學校, 也沒法做什麽激烈的運動,只能每天呆在醫院裏,忍受枯燥痛苦的治病生活。

簡成華對這個養子是很好的,盡可能地給了簡進文最好的治療環境,還自己充當老師,每天給簡進文上課,讀書看報,引導簡進文自學。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多年,簡進文的身體情況一直沒有好轉,但他很樂觀,不僅積極自學,還培養出了寫作這個小愛好,偶爾身體能受得住的時候,還會去參加簡成華舉辦的資助幫扶孤兒院兒童或者山區兒童的公益活動,給那些比他小的孩子講故事,教他們讀書習字。

不得不說簡成華是個很優秀的教育者,在他的教導下,被病痛折磨的簡進文不僅沒有變得消沉孤僻,反而成長成了一個很溫柔善良的人。他會捐出自己的零花錢給孤兒院的小朋友買文具,會給簡成華報道過的受虐待兒童寫安慰信,還會陪醫院裏其他得病兒童玩耍,鼓勵安慰他們。

他就像是個溫暖的小太陽,溫柔對待着身邊所有人。

可惜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卻沒有獲得命運溫柔的對待。

簡進文十九歲那年,他的病情突然惡化,不得不轉去了B市的大醫院。也是在同一年,簡成華辭掉了市報的工作,去了B市的大報社。

去了B市之後,簡進文做了一次大手術,停止了激素的使用,在病痛的折磨下,人迅速瘦了下來。就這麽又熬了幾年,簡進文終于耗盡了生命力,遺憾去世,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時進收回翻閱資料的手,心裏有點點悶,還有點點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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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進文肯定是時行瑞的白月光,這一點絕對不會錯,但翻遍簡進文的資料,他卻看不到任何時行瑞曾和簡進文有過接觸的痕跡。撇開可能的書信聯系去看,兩人的生活軌跡就像是完全平行的兩條線,從來沒有過交集。

這也太奇怪了,以時行瑞表現出的對這個白月光的執着程度,他還以為時行瑞會和白月光有一段虐戀情深的戲碼呢。但從現在已知的資料來看,時行瑞和簡進文別說談戀愛了,連有沒有正式見過面都是個問題。

這是怎麽回事?時行瑞不是很愛這個白月光嗎,那他怎麽從來沒去接觸過這個白月光?簡成華的就職資料那麽透明,就算時行瑞曾因為簡成華帶着簡進文去B市治病的原因,暫時和簡進文斷了聯系,但後來時行瑞不也考去了B市嗎,以他的能力,要順着簡成華的資料找到簡進文,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吧。

在這麽容易找人的情況下時行瑞卻沒有去找人,怎麽想都只有一個可能——時行瑞自己不想去找簡進文,甚至有意避開了和對方的聯系。

可如果真是這樣,那情況就變得更奇怪了。喜歡對方,卻避開對方?這是個什麽奇怪的邏輯。

害怕式暗戀?時行瑞在感情上原來這麽慫的嗎?

時進滿頭霧水,越想越想不通,只覺得肯定還有什麽隐情是資料上沒有寫出來的。畢竟時行瑞後期拼命找替身生孩子的行為實在太瘋狂,和他前期克制的不去找簡進文的行為差距太大。

“有個人肯定知道所有真相。”廉君突然開口,引回了時進的注意力。

時進看向廉君,福至心靈,說道:“你是說簡成華?”

廉君點頭,拿出了手機,問道:“我記得簡成華退休後就定居在了B市,自己投資開了家孤兒院,想去和他聊聊嗎?”

時進聞言本能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艱難糾結了一下,點頭回道:“聊吧……不過還是別讓簡成華看到我了,我和簡進文長得太像,我怕他看到我會聯想起簡進文,心裏難過。”

廉君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點頭:“好。”

兩人午飯後就一起出了門,直奔簡成華開辦的孤兒院而去。

大半個小時的車程之後,汽車在一家比較小的孤兒院門口停下。換了一身普通白領打扮的卦二整了整衣領,和廉君及時進打了個招呼,提着包下車,進了孤兒院。

時進目送卦二離開,坐在車裏等卦二的消息。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卦二居然铩羽而歸了。

“簡成華就在裏面,正在給孩子們講故事,我用捐贈書籍的名義和他搭了話,但他大概是不太想聊過去的事情,無論我怎麽引導,他都不接話,我怕說深了引他起疑,就找借口出來了。現在怎麽辦,換個人進去嗎?”卦二回頭詢問,表情無奈。

廉君皺了皺眉,看向時進。

“我去吧。”時進猶豫了一下開口,伸手去開車門。

卦二連忙從包裏往外拿“道具”,說道:“等等,我把捐贈單子給你,你可以假裝是我助理……”

“不用了。”時進擺手拒絕,推開了車門,“我這張臉就是最好的敲門磚。”

廉君挪到車邊,囑咐道:“有事喊我。”

時進朝他點了點頭,淺淺出了口氣,邁步朝着孤兒院內走去。

……

孤兒院不大,只有一棟樓,時進進了樓,随着孤兒院工作人員的指引來到孩子們平時玩游戲的小教室,看到了坐在教室最前方的簡成華。

簡成華已經七十多歲了,頭發全白,但人很精神,氣色也好,笑起來像個彌勒佛,看着十分和善可親。孩子們應該都很喜歡他,乖乖在他身邊坐了一個圈,滿眼崇拜地聽他講故事。

引時進過來的工作人員喚了簡成華一聲,簡成華側頭看過來,本來帶笑的随意表情在看到時進之後立刻變化,笑容定格,雙眼一點點睜大,之後近乎失态地丢下書本起身,繞過孩子們走到時進身前,伸手抓住了時進的手,聲音顫抖地說道:“你,你是……”

“簡院長,我是時進。”時進自我介紹,定了定心,誠實說道,“我是時行瑞的孩子,關于他和簡進文的關系,我有些問題想問您。”

簡成華表情一懵,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臉上的失态漸漸收斂,眉毛慢慢皺起,仔細打量一下時進的長相,抓着時進的手不自覺收緊,艱難反問道:“你說誰?你是誰的孩子?”

時進在心裏嘆氣,安撫地握住他的手,回道:“時行瑞,我的父親是時行瑞。”

簡成華的表情幾乎可以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他傻傻看了時進好久,突然回神,反手拽着時進的手,滿臉嚴肅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孤兒院工作人員,囑咐他好好看着孩子,然後牽着時進朝着院長辦公室走去。

時進看着他死死抓着自己的手,沒有抽出來,聽話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兩人在院長辦公室落座,簡成華松開時進的手時還有些舍不得,又看了時進好幾眼,然後親自拿杯子給時進倒了杯水,坐到他對面,表情複雜地說道:“你……你和小進長得實在太像了,對了你剛剛說你叫什麽,時、時……”

“時進。”時進接話。

簡成華于是不說話了,表情變來變去,突然長嘆了口氣,說道:“我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你有什麽想問的,問吧,我都告訴你。之前那個要捐書的人也是你認識的吧?”

時進尴尬地點了點頭,不好意思說道:“抱歉,是我讓他找您搭話的,我怕我直接出現,您會難過,畢竟我這張臉……”

“和進文長得實在太像了。”簡成華改了對簡進文的稱呼,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兀自發了會愣,然後突然回神,看一眼時進,說道,“我大概知道你想問什麽了……進文和你爸确實認識,他們小時候互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信,但他們絕對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我也不知道時行瑞怎麽會給你取這麽個名字,你的長相還……唉。”

“我這次找您,就是想弄清楚這一點。”時進看着簡成華,斟酌了一下語氣,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您能不能詳細說一下我父親和您兒子認識的經過?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冒昧,但是我……”

簡成華擺手打斷他的話,看着他的臉,說道:“我懂,你長成這模樣,會好奇這些也正常,其實我也不太明白……罷了,都是些陳年老事,能有個人和我聊聊也不錯。”

他說着給自己也倒了杯水,擺出了長談的架勢。

就像時進根據種種資料猜測出的那樣,時行瑞和簡進文确實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筆友,而促成這段友誼的人就是簡成華。

“我知道時行瑞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小學生,當時他一口氣給報社投了十多篇稿子,自述了家裏的困難情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時候進文剛進醫院沒多久,大概是同理心吧,我見時行瑞在信裏把自己描述得那麽困難,就想着能幫一把是一把,擠了擠版面,錄用了他的稿子,還給他寫了一封鼓勵信。”

簡成華回憶着過去,眼神慢慢飄遠:“進文進了醫院之後不能去學校上課,也沒小朋友陪他玩,我怕他孤單,就每天跟他聊一聊報社的事情,給他讀讀一些小讀者的投稿和來信。進文就是這麽知道時行瑞的,他從小就心軟,聽我說時行瑞家裏的情況不好,特地從存的零花錢裏拿了一部分出來,随着我的鼓勵信一起寄給了時行瑞,還給時行瑞留了個加油的小紙條。”

時進聽着,心裏也有些感嘆,簡進文真的是個很善良很好的孩子,只可惜老天并不眷顧他。

“時行瑞接到我的信和進文給的零花錢之後,十分禮貌地給我寫了一封感謝信,順便向我投了下一篇稿,并表示要把這一篇稿子的稿費捐給孤兒院。我當時就覺得這孩子真是又懂事又大義,是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

簡成華說到這有點想笑,短暫笑了一聲後,表情又黯淡了下去:“也就是在那一陣,進文的病被确診了,開始打激素。他很痛苦,我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剛好他那段時間比較關注時行瑞,我就讓他試着給時行瑞寫信,寫完把信随着我給時行瑞的報社回信一起寄過去,保證時行瑞肯定能看到。時行瑞那孩子也是心善,在收到進文的信之後,每次投稿都會給進文回信,就這麽你來我往的,兩人就這麽通過我聯系了起來,”

時進聽到這,心裏莫名産生了一種很微妙的想法——最開始時行瑞和簡進文建立聯系,應該不是心善,而是瞧中了簡成華的身份,想穩住簡成華這個報社主編,更方便自己發稿賺稿費吧。

不過想到時行瑞當時的年齡,他又覺得是自己偏見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哪來的那麽深的心機。

他搖了搖頭,收攏自己開小差的思緒,繼續聽簡成華說了下去。

時行瑞和簡進文這樣另類的書信聯系,自建立起就一直保持了下去。兩人的通信頻率并不高,基本和時行瑞的投稿頻率重合。

時行瑞小學畢業後,因為要湊初中的學費,家裏很是困難了一陣。時行瑞沒跟簡成華說這件事,只在和簡進文的信件中提了句爸媽最近很辛苦,簡進文看到後很重視,怕他真的讀不了初中,特地找上了簡成華。

簡成華得知這個情況後,恰逢手裏有一個編輯輔導教材的活,就順手跟工作室的人推薦了一下時行瑞的文章。

文章錄用到發放稿費,中間其實有一段不短的時間,簡進文怕時行瑞等不及,又慷慨貢獻了一波自己的零花錢。簡成華見狀,便做主自己先墊付了給時行瑞的稿費,讓時行瑞早早拿到了錢。

這個插曲過後,簡進文和時行瑞的關系更好了,時行瑞給市報投稿的頻率加快,簡進文給時行瑞的回信也越來越厚。兩個少年慢慢長大,在時行瑞初中快畢業的時候,簡進文提出了想和時行瑞見一面的想法。

“兩人本來都約好什麽時候見面了,但不巧時行瑞的母親在他中考後出了事,見面的事就耽擱了。”簡成華嘆氣,表情遺憾,“也是兩人沒有緣分吧,那之後進文情況有點惡化,轉院去了外地一趟,等他回來的時候,時行瑞已經考去省城的高中,離得遠了。”

這次見面計劃破産之後,兩人仍在繼續通信,不過時行瑞的通信內容漸漸變了,字裏行間多了一些情緒的表達。簡進文知道他是因為母親去世了難過,所以總是很小心地在信裏安慰時行瑞。

那一段時間時行瑞大概是真的很難受,投的稿都是些以前就寫下來的東西,發給簡成華的信,五頁有三頁都是寫給簡進文的,內容十分負能量。

簡成華說到這皺了皺眉,說道:“也是在這個時候,我發現時行瑞這孩子心裏其實戾氣很重,他大段大段地跟進文描述自己的憤怒和痛苦,想報複爺爺奶奶,想質問伯伯嬸嬸,想打兄弟姐妹,他滿腔恨意沒地方發洩,全部倒到了進文這裏。他突然變得面目陌生起來,行文間的冷酷暴躁,就是我一個成年人看了,都覺得很可怕。我開始擔心,進文性子太柔軟,我怕他被時行瑞傷害。”

時進聽得也忍不住皺了眉,同時心裏明白這裏應該就是時行瑞對簡進文感情的轉折,在經過母親去世的刺激之後,無處發洩情緒的時行瑞,開始向簡進文吐露心聲,真正和簡進文交心了。

簡成華還在繼續述說:“我試着勸進文先斷一陣和時行瑞的聯系,我也只是一個自私的父親,我不希望進文本來就糟糕的人生,再被別人帶進什麽負能量。但進文拒絕了,他說時行瑞這樣是因為進入了青春期,無法很好的自我調節,如果他再不安慰時行瑞,時行瑞可能會被喪母之痛憋得心理扭曲,真的走上歧途。他說服了我,我同意了他們的繼續聯系。”

整個高一,時行瑞都在向簡進文倒情緒上的垃圾,簡進文就像塊過濾棉一樣,全盤接收了這些垃圾,然後自己過濾掉,再把溫柔和耐心回報給時行瑞。

時行瑞的情緒慢慢調整了回來,他不再投舊稿,開始寫新的東西,并在高一升高二的那個暑假,主動向簡進文提出了見面的事情。

時進聽到這裏心裏一動——高一升高二的暑假?這個時間節點很重要,他記得時行瑞就是在高二上學期斷掉的所有投稿,開始專心學業。

難道是這次暑假的見面發生了什麽?

時進看向簡成華。

簡成華已經陷入了回憶裏,并沒有發現時進突然亮起來的眼神。

“進文也很想見見時行瑞這個相處多年的筆友,欣然應允了見面的事……但時行瑞失約了,那天進文在約定好的地方等了一天,始終沒有等到時行瑞。時行瑞就此消失了,再也聯系不上,進文從最開始的失望失落,變成了後來的擔心着急。大概是情緒影響了身體,進文的身體情況突然惡化,我不得不把他轉去了B市的大醫院。”簡成華說到這,表情變得有些緊繃,言語間隐隐有些責怪時行瑞,“雖然理智告訴我,進文的身體惡化是客觀原因導致的,但我還是忍不住怪時行瑞,他說要見面,但又為什麽不來,這麽耍進文,進文該多麽難過。”

時進聽得目瞪口呆,很快意識到了一件事——時行瑞也許根本不是失約了,而是對簡進文“見光死”了。

這種情況在交筆友和網戀的時候,經常有發生。如果把這件事用時行瑞的視角去看,那就是時行瑞在初中畢業後因為母親去世的緣故,開始對筆友交心,然後在交心一年後,他對筆友産生了感情上的依賴或者生出了某種情愫,然後他開心地要求見面,滿懷期待和羞澀地去了約定地點,結果卻看到了一個難看的大胖子,于是他直接跑路了!

這樣就完全說得通時行瑞的突然改變了!時行瑞那麽自傲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允許自己喜歡的人其實是個大胖子,所以他跑了,消失了,把這場暗戀主動掐死了,斷掉了和暗戀對象的聯系。

這真是……真是一個樸素而真實的真相。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時進壓下心裏的萬馬奔騰,打斷簡成華的回憶,問道:“那個,我父親在和您兒子見面之前,有交換過照片嗎?”

簡成華被他問得一愣,然後點頭回道:“交換過,不過是比較早期了,我不放心,在他們剛開始通信的時候,要求他們交換過一次照片,你等等啊,照片我還留着呢,我給你找找。”

居然交換過?

時進也愣了,又開始懷疑自己猜錯了。

簡成華從一個老舊的相冊裏,抽出了兩張巴掌大小的老照片,遞給時進說道:“就是這兩張,進文那孩子不好意思,寄過去的照片還是我挑的。”

時進接過照片,低頭看去。

上面一張照片是時行瑞的,邊角不太平整,像是從什麽集體照上面剪下來的。照片裏的時行瑞也就十歲左右,五官還沒張開,和成年後區別比較大。

他很快把時行瑞的照片挪了下去,看向了下一張,然後他傻眼了。

下面這張照片明顯就要清晰優質多了,一看就是用好相機拍的。照片裏的也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長得很好看,坐在病床上,手裏拿着剪刀和剪紙,頭發有點長,已經過了耳朵……就像是個留着短頭發的女孩子。

真的,如果不是早知道簡進文是個男的,只看這張照片的話,他肯定會以為照片裏的人是個女孩子!還是個長相漂亮,氣質溫柔,十分優質的幼年女神版女孩子!

時進只覺得有一道大雷哐一下從天上劈了下來,正中他的腦袋,讓他腦暈眼花心悸發抖,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時行瑞也許不僅僅只是經歷了見光死,還可能經歷了女神變男神這種坑爹的事情……他稍微壓了壓情緒,看向還在唏噓感嘆的簡成華,說道:“那個,我能看看您兒子的字嗎,我就是有點好奇……”

這要求很奇怪,但簡成華卻沒多想,他樂得跟別人分享兒子的優秀,十分好說話的又拿了一個保存得十分好的筆記本出來,略顯驕傲地說道:“當然可以,進文這孩子喜靜,從小就開始練字,字寫得很不錯呢。”

時進接過筆記本,看着上面的字跡,沉默。

都說字如其人,簡進文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樣,筆觸圓融,沒什麽棱角,字形偏圓,很秀氣……像女孩子的字。

如果他是年少的時行瑞,在看過那樣一張筆友的照片,又看過這樣一幅秀氣的字體後,絕對會理所當然的以為,筆友是女孩子,很漂亮很溫柔的女孩子。

他擡眼看向簡成華,很想問問對方,時行瑞和簡進文在通信時有沒有互相确認過性別,但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

怎麽問呢,這問題實在太弱智了,在已經交換過照片的情況下,誰又會想到要再去确認一下筆友的性別呢,那年代可不興什麽女裝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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