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我趴在崔叔聞的箱子裏想了半天,最後還是鼓不起這個勇氣直接去找他——萬一他已經不認得我了,直接就拎起我的尾巴把我扔到廚房去,豈不糟糕?

所以……要是想見他,還是等個安全一點的時機再說吧。

我從他的箱子裏出去,原路回到了主樓後面的院子裏,我趴過的那棵柳樹上。這差不多是他們生意最忙的時候,所以這院子裏反而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我本想着也許崔叔聞會單獨從院子裏走過,那樣我就可以沖上去跟他“會面”了,但誰知趴了好久,太陽都快下山了,連個人影都不見出來。只有素羽住的那小樓裏隐約有點動靜,估計是崔叔聞他們正在伺候他起床穿衣洗漱什麽的。

我趴得無聊極了,就開始在樹皮上面磨爪子。磨了片刻,我的爪子一陣疼,原來是我已經把那樹皮撓得露出一片白白的原木來。

話說……這樹皮未免也太嫩了。

我歇了爪子,暗說:“樹老弟,對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正想再摸摸那個被我撓壞了的地方,突然腦袋上面一陣火辣辣的疼,居然是給什麽東西抽了一下!

我猛地回頭,卻什麽都沒看到——身後只有一根細細的柳枝還在微微晃動。

奇怪……要是崔叔聞在身邊,我還可以解釋成是他在搞鬼。

我正納悶,突然腦袋上又挨了一下!

這回我看清楚了,剛才抽我的,正是眼前這棵看上去無比溫柔無比優雅的柳樹!只見剛剛抽到我腦袋上的那根柳枝還在左右晃着,不知道是不是還想再抽我一下!

我急忙沿着樹幹往地上蹿,一邊張嘴喊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到老朋友變小了,有點郁悶——你別生氣啊——”

出口的是貍貓的叫聲。

話說樹本來就聽不懂人話吧——何況是貍貓的叫聲?天啊我要瘋了——

我一口氣蹿到地上,腦袋卻撞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面。睜眼搖搖頭一看,眼前是一片嫩嫩的翠綠色——那綠色,嫩得能掐出水來!

再往上看,呃,原來我是撞到一個人的小腿上了。

這人全身罩在一件嫩綠色的袍子下,臉是一張小小的瓜子臉,很是秀氣。倘若只是這樣,他在這裏也算普通了,只是……他的頭發全披散着垂在肩上,又垂下拖在了他身後的石板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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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紀錄了。

他這頭發,絕對是我在被沖來這裏之前,和被沖來這裏之後見過的,最最最長的!

——而且還是最恐怖的。

他的頭發居然會動!

只見他眉頭都不皺一下,腦後的頭發突然就都飛了起來揚在半空,然後發稍的方向一轉,全都沖我刺了過來!

我已經徹底呆掉了。再清醒過來,只見自己整個身子都被那人的頭發纏住了,舉起來懸半空!所以……我就平視對上了那人的臉。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說:“剛才你抓的地方,正好生了一窩蟲子。我本以為你是要好心給我抓蟲——”

喂喂喂,我撓那棵樹,關老弟你什麽事?

他說着突然捋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白的手臂來:“結果你居然把我抓成這樣!”

——只見那上面的皮,果然爛了銅錢那麽大的一塊,紅紅的好像有血在滲出來。果然像是被什麽東西抓爛的。

問題是,我抓的明明是樹啊,為什麽會有個人來跟我算賬?!

難道說……難道說……啊……

我脫口而出:“你是樹妖!”

——還是貍貓的叫聲。

那人的眉頭終于皺了一下,冷冷地問:“終于明白過來了麽?”

在經歷了今天這麽多奇怪的事情的打擊之後,我終于有了找塊豆腐撞死的欲望。

第一,我終于證實了“妖怪”這東西的存在。

第二,這人……不對,這樹妖,他居然聽得懂貍貓語!

他說完了,頭發又動了起來,居然又把我送回了那根樹枝上!

然後他的頭發就松開了,沒有再纏着我。

既然能聽懂,我就不客氣了。我說:“抱歉,我一時沒留意……我不是要故意撓你的……”

他哼一聲:“既然知道對不起我,還不快給我治?”

我愣住:“怎麽治啊?我這裏又沒有藥——再說——”

只見他的表情像是要暈過去:“伸出你的舌頭,在你抓開的地方舔一下。”

啊?為什麽要我舔……

算了,他要怎樣就怎樣吧。形勢比人強,我總不能讓他用頭發把我勒死。我吸口氣,湊上去把被我抓爛了的地方認認真真舔了一遍。一邊舔着一邊想:虧了這還是他的手臂。要是什麽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慘了。

舔完一看,奇跡般的,那裏的樹皮居然在瞬間長好了!

回頭一看,只見那人又把衣袖捋了起來,手臂上一片雪白,就跟沒受過傷似的。

神啊,難道說這真是個有魔法精靈世界,我被沖到這裏之後,也有了非一般的能力?

我忍不住說:“原來我還會給人療傷啊——”

那人撇撇嘴,非常不屑地說:“不是你會療傷,而是你的口水能愈合傷口。”

奇怪哩……

我問:“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口水能愈合傷口的?”

他扭頭:“我就是知道,怎麽樣?!”

那氣勢,跟崔叔聞回答為什麽他會知道我就是那只貍貓的時候,還挺像的。

但是奇怪啊,它明明能用頭發一下子把我捆起來,為什麽還會……

我問:“你自己不能抓蟲子麽?”

他嘆氣:“我身上妖氣重,如果我有意要傷害它們,不用自己動手,它們他們就先被妖氣弄死了,這樣會損我的道行。”

呃……這個世界還挺像那麽回事的,又給我遇到一個不殺生的。

算了,這還不是最要緊的事。現在既然可以跟這人……這樹妖溝通,不妨問問他——

“我想問你件事,你,呃……認不認識這裏的一個小厮,崔叔聞?”

那人很不耐煩地吐口氣:“我知道有這麽一號人。”聽那口氣,像是很不喜歡別人把他和崔叔聞扯上關系似的。

我接着問:“他是什麽時候到這裏來的?剛到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那人想都不想:“十五年前,三四歲大小孩兒的樣子。”

我吞吞口水,再問:“那……他少說也該有十九歲了吧?為什麽還是一副小孩樣?”

——如果這裏這個崔叔聞也是十九歲,那樣他就真的能跟我知道的那個對上號了!

那人瞪我一眼:“我聽說,是因為他十三歲那年生了一場病,一直昏睡不醒到幾天前,所以身體也一直沒有長大。”

我徹底崩潰,于是腦袋一歪,然後往柳樹枝上狠狠一撞。

一下子撞下去之後,我倆眼直冒金星,腦袋一陣嗡嗡響,再也沒辦法思考了。

背上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居然又是被柳條抽到了!我掙紮着擡起頭來:“樹妖老弟……我就是有點頭疼,想清醒清醒……”

他哼一聲:“花面貍也會頭疼?真是稀奇得很!”

我怒了:“當然會!痛起來絕對比你那木頭腦袋要痛得厲害!”

“還有,我是樹妖沒錯,可我也是有名字的,我的名字叫倚風,不是你什麽老弟!”

我哦一聲:“那麽好罷,我叫懷真。”

我用爪子使勁揉着被撞起兩個大包包的腦袋,眼前仍舊是一團滿天亂飛的星星。那邊倚風說:“哼,你倒是說說看你為什麽頭疼,然後再看看我這木頭腦袋會不會跟你一樣疼!”

這倒是個好主意。沒準我自己是深陷局中,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現在好歹來了個能跟我溝通的,請他幫忙想想這是怎麽回事也不錯……

我一屁股在一個舒舒服服的樹枝上坐倒,從事情不對勁的,最開始的地方講起。

“有一天,我在樹林裏游蕩,不小心被獵人的陷阱捕到了,然後賣到了一個館子裏——”

——事情是要說清楚的,但是得說這個貌似還很落後的地方的人——呃,妖怪,能聽得懂的話。我一路說下去,一直說到崔叔聞把我帶到了回心橋邊。只見倚風突然有了反應:“回心橋?!他帶你去那種地方幹什麽?”

我吞吞口水:“啊?你知道回心橋?!”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先說下去吧,說完了我再跟你解釋。”

我于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整件事情都說了個明白,然後問:“你的木頭腦袋,痛了沒有?”

哼,我就不信你能解釋得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只見倚風皺眉低頭,仿佛在思索着應當從何說起。最後他站直了,理了理被風吹得有些亂的頭發,說:“第一件要解釋的事情,是回心橋。這座橋就在此去不遠的一座山裏,歷來是被術士用來回到過去或是去到未來的。”

我極力壓抑着自己打斷他問清楚的沖動,嗯了一聲。

“第二件要解釋的事情是,照你這麽說,再加上我自己的觀察……我覺得那個崔叔聞沒有生病。他應該是被人用法術封印了身體,然後把魂魄通過回心橋送到你所在的那個時間去了,為的就是把你帶到這裏來——所以,他在這裏的身體,才會一直停留在十三歲,就是被送去找你的時候。”

我抓狂了:“可是我看到的明明是個真人啊,怎麽可能是魂魄!”

倚風冷笑:“看到的便是真的麽?摸到的又是真的麽?你今早沒看到朝日變夕陽了麽,你說那是不是真的?”

我大叫:“可是——”

只聽到那小樓的門“吱呀”一聲,倚風“嗖”的一下就沒了人影!

我終究還是有點怕被人看到,立刻就蹿上了主樓的屋頂。那頭圓圓大大的夕陽正在慢慢往下沉,我嘆氣——這個應該是真的了吧?

身邊好像有動靜,一轉頭就吓了一跳——

素羽,今早那個把朝日變夕陽的素羽,居然又敞着袍子迎風坐在那裏!

只見他身上依舊是件紫袍,上面繡着的依舊是大朵的牡丹,只是花的顏色和形狀和今早看到的不一樣;手裏依舊是只酒壇子,和早上那個……一模一樣!

我遠遠地站着,他看過來,笑說:“來得正好!”說着往嘴裏倒了一口酒,又轉頭去看天邊山頂那小半還沒隐沒的落日,說:“這時候夕陽最好看了,哈哈哈……”

我看着他,有點愣住了。再轉頭,那太陽已經完全消失掉了。

突然素羽的手一揚,他手裏的酒壇子又飛了出去,落在青磚鋪的路上,那“啪”的一聲估計能傳遍整條街!

然後素羽一轉身,竟然又朝下面的院子飛撲下去!

這回我只哼了一聲,沒再追上去看。

看來我的估計是正确的。在那酒壇子落地的聲音響起不久之後,街對面有個女人的聲音大喊起來:“太陽下山了!掌燈,開門!姑娘們出來見客——”

嘩,原來素羽扔的這一下,居然是叫大家開門做生意的信號啊。

不一陣,整條街的紅燈籠都争先恐後地亮了起來,然後這棟樓的綠燈籠也從活像一片深秋将落的樹葉,一下子變成了早春新抽的嫩芽,綠得透亮。臨街的窗戶一扇扇次第打開,五顏六色的絲絹和插滿了鮮花的美人頭一齊伸了出來,朝街上不要命地甩啊甩——

場面非常壯觀。

可是我有點小小的擔心——這些姑娘們,她們這樣晃啊晃不會頭暈麽?

但是看來那些從窗戶伸出來的腦袋确實起了招徕顧客的作用。反正過了沒多久,原本空蕩蕩的街道突然就變得人聲鼎沸,各式各樣的雄性人類從街的兩頭湧進來,街上的小攤也點起了燈籠。嗯,這條街也很像是只和我一樣的夜行生物,白天睡覺,晚上出來活動!

我蹲在屋頂,吹着晚風,頭頂上星星和月亮一個個探出頭,腳底下人來人往,都不知道該先看哪個了。我突然想起清晨的時候看到的太子朱德皓來——不知道他喝了我一泡廢水之後,今晚還會不會來呢?他要來了就正好,老子正好沒處消遣……

可是一想起朱德皓,我又立刻想起了蘇美人。

我居然已經離開他一個白天了啊。

想起他那清冷的模樣,他被那個太子懷安氣得兩手發抖,他背着人皺眉頭,他在黑暗中睜眼無眠……我就覺得,咳咳,我好像應該,回去看看。

回去的時候不由得佩服自己——大爺我認路的本領還真不賴啊。沒多久我就爬過牆頭,爬過窗戶,跳進了蘇美人的房間。裏面黑燈瞎火,半個人影都沒有。我看了一眼準備走人,突然看到我睡覺的籃子還放在床對面的桌上。

我躊躇了一下,然後跳了上去。只見籃子裏面擺着一根圓圓胖胖的白蘿蔔,籃子外面還有一碟清水。

唔,蘇美人……

我跳出窗戶的時候已經吃飽喝足,沿牆根在他們的院子裏轉了一圈,果然看到那間客廳的窗戶有光漏出來。我小跑過去趴在牆根下,果然聽到蘇美人的聲音在說話:“懷安,這件事不能再拖了,我怕夜長夢多……”

原來是在和那個太子在商量大事啊。看樣子他們的進展很不順利呢。只聽到太子說:“我看他們壓根就不想跟我們結盟,所以才會這樣整天跟我兜圈子……我有什麽辦法呢?難道我能拿刀子架在宋皇脖子上逼他?”

兩個人沉默良久。突然有一聲輕輕的敲門上打破了沉默,似乎是有人進去跟他們說了什麽,然後又走了。跟着那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我在黑暗中蹲得腳軟,開始懷念崔叔聞那張一刻不停的嘴。

他是有那麽一點點吵,可是話說回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時間倒過得挺快的……

終于蘇美人打破了沉默:“剛才太子聽清楚了麽?”

懷安的聲音有些不安地說:“聽清楚了。衛修儀要來宋國。”

啊?衛修儀……不就是他們前幾天提到的那個,齊國的男皇後麽?他才當上皇後欸,放着蜜月不渡,卻一個人跑到外國訪問?這人有意思!

蘇美人說:“他當上皇後之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跑來跟宋國交好,這明擺着是……如果他讓宋皇答應兩不相幫,咱們就危險了。”

危險?難道是要打仗了麽?

喂,打仗可不太好啊。打仗的時候會天下大亂,天下大亂的時候人類都沒心思種水果了,人類不種我就只能吃野果了……所以絕對不能打仗!

太子懷安很洩氣地說:“最怕的就是,他說服宋皇加入他們那一邊——宋皇想要嶺東六郡不是一天兩天了,難保他這回不趁勢而動……”

這麽說,真的要打仗了?不行啊,你們要打打你們的,千萬要等我找到回去我那寧靜祥和的森林公園的方法之後再打!

那兩個人又安靜了一陣,突然懷安說:“青溪,其實宋皇不願和我們結盟,症結所在,不過是因為我們拿得出的條件太少,他看不上眼,所以樂得觀望……倘若,我是說假如,假如他真的加入衛修儀那邊,那我們的嶺東六郡是亡定了,既然如此,還不如——”

“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他,我猜是蘇美人拍了桌子。只聽到他大聲說:“萬萬不可!兵家寸土必争,我們怎能一下子把六郡都拱手送人!還有,你還記不記得當年的朝國?朝君畏懼宋皇,一年中送了五座城池,結果到最後還不是被他一舉亡國?以宋皇的胃口,六郡給他塞牙縫都不夠——我們輕易送給了他,只會令他得寸進尺!”

蘇美人說完了,太子懷安就沒再吭聲,看樣子是啞口無言了。只聽到蘇美人跟他道了晚安,就大步流星地回他房間去了。他平時沉穩非常,現在這樣子……看來真的是氣壞了。

我等他走了一小會兒,才無聲地踱了過去,仍舊是繞到他房間後面,才跳到窗戶上偷看——一眼就看到他站在桌前,對着那只籃子發愣,又拈起我吃剩下的蘿蔔頭來仔細看了看。突然走去推開門往外看了一陣,又朝這邊的窗戶大步走來。我不知怎的,居然一下子跳到了外面,貼着牆根躲着。不久就聽到蘇美人的聲音有些嗔怪地說:“你個忘恩負義的小東西,吃了東西居然連個爪印都沒留下——”

唔,我說蘇美人,你說要是我走一步路就留下一個爪印的話……那我的爪子得多髒啊?

不久就聽到他的腳步聲走遠了。我趴在牆根下面爽到不行——耶,看來我“欲擒故縱”這一着走得不錯,才走了一個白天,蘇美人就想我了,哈!

所以我要進行到底。

又過了好多好多年之後,我什麽都有了,又什麽都沒有了,每天只趴在昆侖山的一棵蘋果樹上看日出日落,看月亮看星星。天底下最多汁最美味的蘋果就在眼前,我卻怎麽都提不起胃口吃下去。那時我才開始後悔——那時候如果我跳回去了,就此賴在他身邊,他就是趕我,揍我,不給我蘿蔔吃……我也不離開,那該有多好啊。

但那時我只想着,也許我離開久一點,他會想我……

反正肚皮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不如回去看看崔叔聞現在怎樣了。我還說要站到他跟前看他還記不記得我呢,怎麽就給忘了。

再回到“淩霄閣”,已經是月上中天的時候。

主樓裏面歌舞升平人來人往,後面的院子裏也是人來人往——只不過都是些捧着東西來回疾走的仆人。我蹲在柳樹枝上蹲了半天,硬是沒看到崔叔聞走過來。可是隔着屏風看那樓裏密密麻麻的人影,我實在不敢用這個樣子進去……

唉,要是現在能變人就好了,好歹能換套衣服混進去。

算了,要是崔叔聞出來了,我就沖上去吧,要是他不認得我了,立刻撒腿就跑,他不至于能抓得住我。

古有農夫守株待兔,現有懷真守株待人——哇噢,居然給我等到了!

只見崔叔聞空着兩手從那主樓裏出來,我顧不上這院子裏還有幾個別的仆人,直接就沖下樹去,一腦袋撞在了崔叔聞的腿上!

“啊——”

“吱——”

痛死我了,這家夥的骨頭還是那麽硬啊。

他大喊:“什麽東西——啊——”

我退後幾步,站到一個亮點的地方好讓他看清楚。

走過路過的人都停了下來,一起看我。我不幸地被圍觀了。

“好大一只貓!”

“不對啊,貓臉沒那麽長的,這是一只狐貍!”

“狐貍?不是說狐貍都長得很漂亮麽,怎麽這樣黑不溜秋的?”

“不對,這應該是萬紫千紅的春晴姑娘養的西洋狗,所以看起來和本地的狗不一樣!快給人家送回去!”

“送什麽送?反正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不如今晚哥兒幾個就嘗嘗鮮,看看這西洋狗的味道和本地狗有什麽不一樣!”

老子要瘋了……就連你們國家的皇太子都能認出來老子是只“花面貍”啊……

只見崔叔聞在那裏站了一會兒,走過來拎住我的耳朵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問:“懷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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