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爬牆

“你……”慕青青一時有點生氣，但看着他面色慘白，說話雖然玩世不恭，但說話分明是有幾分痛苦的，一句話沒說完，就又咳嗽了，喘息也是十分吃力，讓人心中突生了幾分不舍。“好吧，你若是喝了這苦藥湯子，那就算是……算是真正的男人！”

“啊？你那意思，我若是不喝這苦藥湯子，連男人都不是了？”許穆震驚。

“那肯定啊，你想想，有聽說哪個男人害怕喝湯藥的嗎？這都是小女人做的事兒，一個男人做了，那還有男人樣兒嗎？”慕青青一本正經地說道。

咕咚咕咚！她話音剛落，那邊許小侯爺就端起碗來，仰脖子把湯藥一股腦都給喝光了。

啪一聲，空碗放在桌子上，他盯着她，“我是男人嗎？”

“是吧！”她偷笑，心裏暗忖，這個男人還真是孩子氣十足啊，她不過用了一點點的激将法，他就中計了。

“什麽叫是吧？”許穆不滿地嘟囔着，後頭的話還沒說，就又咳咳地咳嗽起來，這次咳嗽得更厲害，那樣子真的要把一顆心都咳出胸腔來一樣。

慕青青眼睜睜看着他咳的滿臉通紅，再看着他咳得幾近要喘不過氣來，頓時驚得站起來，“我……去請郎中來！”說完，她就要走。

卻身後伸過來一只手，将她拽住，“郎中……郎中對我來說……咳咳咳……不好用！”

她狐疑，回頭正碰上他脈脈的眼神，“那你說啊，什麽對你有用？”

“你！”他話音落，手下一用力，她就被拽了過去，好巧不巧的，她一個站立不穩呢，整個人就撲倒在他身上了。

“哎呀，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滿臉緋紅，掙紮着想要從他身上爬起來，但是他卻并不想她那麽做，“小女人，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在這裏歇會兒吧！”他說着，另一只手就攬過她的腰肢，似用力，似不用力地把她給圍住了。

她再掙紮，也是沒用了，人家鐵臂箍着她呢。

不覺她聲音顫抖，語氣埋怨。“你松開我，被人看到成什麽了啊？”她用小手去推他，卻碰觸到他結實有力的胸膛，那是怎樣的一種體會，觸感硬而有彈力，撲在上面，定然是很有安全感的。

她神情一怔，卻臉色更紅，為自己剛才的這個念頭，什麽叫很有安全感啊！他對于自己來說，根本就是個路人，即便他們是認識的，但如果沒有祖母的認可，那自己跟他也終究是無緣的。

想到這裏，她冷了聲音，“你放開我！不然我喊采苓過來了！”

“你不會的！”

他堅持不松手。

“我會！”她固執地瞪着他，“我能來看你，已然是犯了大錯了，若是被祖母知道，一定會氣壞她的，但我還是來了，主要是因為你這次的生病的确于我是有關系的，我不想讓你這樣一個對國家對百姓們有用的人受傷，所以才來的，你不要多想，我跟你不會有任何別個事兒，因為我已經發誓這輩子都會守着祖母，守着慕家！”她說着，眼神澄明地看着他 ，那意思，這就是我的心意，你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快回京都去找你的莺莺燕燕吧！

“無所謂啊，你怎麽想就怎麽做，我不會勉強你，反正我也在這裏安家了，你守着慕家，我守着你，這不矛盾！”他話說的平平常常，沒有一絲猶豫，就好像這也是他早就下定的決心一樣。

她一時就愣怔在哪裏，轉而十分幽怨地嘆息了一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适合你的人很多，你何必強着自己留在這裏？”

“這是我的事兒。”他倒是直接，一句話把慕青青給堵得說不出別個話來。

“那好吧！”她說着，就探起身來，他倒是沒再固執地箍着她。

站在床邊，看着他英俊的臉，再看他結實的胸，她心裏小鹿亂撞似的狂跳不已。

“我要走了……”她欲轉身。

“明兒見！”他一句話把她險些氣樂了，扭頭看着他，“你還是消停地在家裏将養幾日吧，明兒個我不會再來了，因為我舅母家的妹子要出嫁，我要去給她添妝。”

“哦。”他哦了一聲，沒說別個，她以為他聽懂了，也就邁步往外走。

“小女人……”

在她的手碰到門的時候，他說道，“謝謝你！”

“不用。”她面色泛紅，心跳一個勁兒地不安分，想要再回頭看他一眼，卻已然是沒有那個勇氣，生怕再看一眼，他那眼神裏的不舍會如同藤蔓般的纏住她，讓她無法邁步離開。

房門輕輕打開再合上。

院子裏一地的晴朗月光，灑落在她身上。

“小姐？”月光下，采苓跟落痕站在那裏，一眼不眨地看着慕青青，慕青青面色又紅了，不過幸虧是晚上，臉紅也看不出來，她應了一聲，道，“回吧！”

“嗯。小姐您慢點！”采苓乖巧地過來扶着她。

落痕在她們後頭打着燈籠，三個人就照舊沿着來時的路往外走。

出了許家的大門，斜對面就是慕家。

“小姐，咱們怎麽回去啊？沒凳子了啊！”采苓想起來了，她們出來的時候是走的後院院牆，那個時候，她是搬了一個凳子，兩個人踩着凳子爬上的牆頭，這會子，她們在院牆外頭，卻沒了那個福利了。

這可怎麽回去啊？

“不需要。”慕青青淡淡地一句，繼而邁步就走。

“小姐，若不，讓落痕給咱們搬來個凳子吧？”采苓看一眼守在許家門口的落痕，道。

“不用。”

慕青青在前頭走。

“那怎麽……”采苓還想要問，那怎麽回府啊？卻見她家小姐徑直走到了慕府門口，然後擡起手抓住了扣環兒，啪啪啪地打門。

采苓頓時目瞪口呆。

她想說，小姐啊，您這樣不是會讓人懷疑，咱們怎麽出來的嗎？

但這已經容不得她問了，因為很快府裏面就傳來了腳步聲，緊跟着大門吱呀一聲就被拉開了，守門的耿五探出頭來，“誰啊？”

“我。”慕青青應了一聲。

“哎呀，是大小姐啊！”耿五一驚，急忙把大門拉開，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小姐，沒見着您出去啊，您這是……”

“我出去的時候，你不在門房。”慕青青說着，就往裏進。

身後跟着采苓。

“啊？我不在門房？那我在哪兒？”耿五是個老實人，聽小姐這樣一說，腦子裏就急速地盤問自己，到底自己什麽時候在哪兒？

想了半天他支支吾吾地道，“我哪兒也沒去啊，連茅房都沒去，小姐怎麽說我不在這兒呢？”

“那就得問你自己了！還好意思問小姐啊？耿五，看你是個實在人，我才好心提醒你一句，現在是什麽情況？老夫人三令五申地囑咐你們要把大門守好了，別讓人進來，也不要讓小姐出去，可是你呢？卻私自把小姐放出去了，自己還在這裏二二乎乎的，這事兒啊，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了，你還想在慕家守門嗎？”采苓見他歪着腦袋，一副我想不起來的架勢，忍住了笑，故意板着臉，對他說了這番話。

“哎呀，采苓姑娘，你說的對啊，我可是不能沒了這份幕府看門的事由，我家裏一家老小還指望着我賺錢養活呢！采苓姑娘，這事兒你可得給我保密啊！”耿五忙不疊地跟采苓央求。

采苓做十分大度的樣子出來，“嗯，好吧，看在你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我就不告訴老夫人了，你呢，也就別跟別個人說了，我這個人嘴巴嚴實，能給你保密，我可保不齊別個人嘴長，把你這失職的事兒給傳揚出去！”

“好，好，我保證不跟別個人說了，采苓姑娘，你是個好心的！”耿五在那裏給采苓作揖，表示感謝，采苓昂着頭，一臉傲嬌地就從他身邊走過，快步追趕慕青青去了。

她們走出去老遠，直到傳過了月亮門，轉眼不見，耿五卻忽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不對呀，我一直在這裏，小姐到底是怎麽出去的呢？

第二天一早呢，慕青青就起來了，梳洗完畢後，去了前院給祖母請安後，外頭管家慕春就來了，施禮道，“老夫人，小姐，去劉家莊舅老爺家裏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東西都是按照老夫人給的單子準備的，您們看，還有什麽需要添置的嗎？”

前一世裏，慕青青跟劉家莊的舅舅們一直都不怎麽來往。

倒不是她的那些個舅舅不喜歡她，而是她不喜歡他們，她聽信了何依雲的話，說是一個有德的淑女，那是不該跟那些泥腿子們來往過密的，泥腿子們指的就是劉家莊慕青青的那些舅舅們。

慕青青前世嬌蠻任性，行事又飛揚跋扈的，又好跟三嬸何依雲弄在一起，所以，她對何依雲言聽計從，她說不讓她跟大伯娘王翠榮來往，她就從心裏膈應大伯娘，她說劉家莊的舅舅們是沒有素養的泥腿子，她就不跟劉家莊的人來往，哪怕是逢年過節的，劉家莊的舅舅們駕着牛車來給她送鄉下的一些農食兒，她也不稀罕，連見人都不見，就讓慕春給他們點銀子，把他們打發走了。

劉家莊的舅舅們每次都是把東西撂下就走，慕春追着送來的銀子，他們也不收，只悶呼呼地說一句，“我們是來看外甥女的，不是來要飯的！”

慕春每次跟老夫人回禀了，老夫人都長嘆一聲，唉，青青這個丫頭跟她舅舅們緣薄啊！

這事兒本來老夫人說幾句，讓慕青青去見見劉家莊來的人也不是什麽費勁的事兒，怎奈因為慕青青自幼就沒了爹娘，一直被老夫人将養在身邊，疼惜那是不用說了，所以凡事呢，老夫人都不會勉強慕青青，她不想見那就不見吧，老夫人想着，也許孩子這是怕見了舅舅想起娘親來，心裏難受呢！

想着孩子可憐，老夫人也就作罷了。

她倒是沒想到，劉家莊的舅舅們的心境，那不是更難受嗎？他們沒了妹妹，連外甥女也不親了，那心呀也是涼透了。

這一世，慕青青重生，她是來彌補前一世遺憾的，所以，在劉家莊二舅派了兒子強哥兒到慕府來禀告說，他的閨女秋萍呢過些日子就要出嫁了，問青青回不回去，大家湊在一起熱鬧熱鬧？！

慕老夫人思量來回，就把這事兒跟慕青青說了。本來老人還在心裏想着，這次可不能由着青青了，得勸說她去劉家莊一次，暖暖舅舅們的心也好啊！

一晃這都十年了，慕青青沒到劉家莊看舅舅，于情于理，那都說不過去啊！

哪知道，她勸解的話還沒想好怎麽說，慕青青卻接了話說，“祖母，既然二舅家的秋萍姐姐要出嫁，那我是不是得提前過去給她添妝啊？這都幾年了，我也沒過去看舅舅們，他們都該生我氣了，所以，這次呢，借着秋萍姐姐的親事，我就去一趟，您說可好？”

“這當然好啊！太好了，青青哪，你早該去一趟了！”慕老夫人大喜過望，拉過青青坐在自己身邊，慈愛地看着她，“青青啊，你娘在世，若是能聽到你這樣說，這樣做，也是欣慰了！”

“祖母，看您說的，這不都是該我這個當外甥女做的嗎？我那幾個舅舅，他們一點沒因為我對他們不尊重，冷落，就不來了，每年過節不都還是往這邊送東西嗎？這人都得有心，不然那枉為人了！您說呢？”

“嗯，嗯，對，對，我青青說的話啊，可對了呢！”老夫人喜歡的都語無倫次了。

就這樣，慕老夫人很鄭重地吩咐慕春下去準備，她親自列出了一張禮品單子，給慕青青劉家莊的幾個舅舅們準備的東西，足足裝了兩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