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八十九）家祭

成孝時，凡是要戴孝的親戚都來了，我們都穿上了孝衣，鞋上都縫了白布，根據跟去世人的關系不同布縫的深淺也不同，懂的人從鞋上就能知道。

成孝後奶奶經過了娘家人的瞻禮後就封棺了，自此人的一生真正意義上換來的是最後的這七尺五。成孝還有一項是領羊，領羊後的羊被宰殺，給除了孝子之外的幫忙的人吃了，孝子是不能吃的。

領羊的過程中，羊即代表的是去世的人，如果去世的人已經沒有遺憾，沒有想要說的話，頭一擺就算是過了，也有羊站在人群中，左顧右盼，那就是還有事情沒有結束，這就需要總管不斷地發問，提醒、說明；實在不配合的話，就給羊耳朵裏灌上水，羊難受頭一擺，領羊的程序就算是結束了。奶奶的羊領的比較快，大姑說：奶奶已經知足了，兒女都孝順，重孫也抱上了，生無可戀死無遺憾了。

成孝後當天晚上是家祭，把麥草裝在好多個蛇皮袋裏，放在院子裏，孝子賢孫們都跪在這上面，靈堂前換班燒着紙錢，也有在旁邊打錢的。每個人手裏都點了一注香。

這就是陰陽先生和禮兵的主場了，吹鼓手顧着腮幫子吹着不同的哀樂後，陰陽先生出來一陣的念經，經文只有他們懂。完後就是禮兵出場，禮兵都穿着像道士一樣的黑袍子，先是給長子出紙，其實就是一段祭文，寫的非常押韻，給爸爸的祭文我記不清楚了，下面是給類似出紙的一篇祭文：晨起秋落又一年，人生一晃幾十年。

女從幼小到成人，母心随女思牽絆。

女學語言母來教，女初走路母來扶。

女兒心思常挂牽，？做人道理常叨念。

女入學堂母喜歡，女要生病母着急。

花開花落又一春，歲歲年年月光明。

女要外出把學求，母送女兒到橋頭。

萬萬千千叮咛語，怕女出門受委屈。

母在家中雖艱難，讓女在外不受難。

送走桃花迎來秋，時光穿梭快似水。

女要嫁人去遠方，母的心緒亂如麻。

雖有不舍千千心，女的幸福不可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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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女要搬省城，母把祝語送省城。

不知不覺11年，？？？女要接母進城裏。

正迎母的生辰日，女要給母過壽誕。

沒想母親剛進門，忽覺自己不舒服。

女送醫院去搶救，母已不言也不語。

一夜東風突來過，母親殒命在外地。

女的肝腸要裂斷，千呼萬喚母不聽。

再想見母又一面，只能夢裏去尋她。

母啊母啊求求你，托夢給女訴衷腸。

每個親人都有一篇，家裏孝子多的話要到後半夜才能結束，家祭的中間還有一段是說，去世的人的亡靈要請閻王爺吃飯，這段最長，吹鼓手不停吹打着，孝子一會兒頭頂着獻飯端進去，一會兒又端出來，再端進去又端出來，如此幾遍才算是和閻王爺吃完飯。

家祭最後一項是領羊，在成孝的時候也有，晚上的羊似乎更壯實一些，怎麽也不肯擺頭，急的總管只在那裏說，大姑往前跪去哭着說：“媽，安心的走吧，你一定已經見到了小妹，還有什麽遺憾？”大姑剛說完，羊頭一甩，哭聲四起。

第二天一早，就要起靈了，拉着搭頭的女人們在前面領路，這是給亡靈領的路，棺木就跟着後面走，到墓跟前，左三圈右三圈，這才把棺木放下，下到墓裏，填土起墳，人的一生結束了，永遠的告別了。

女人的搭頭要全部盤起來，不用在後面垂着了。

今天要待客了，村裏村外的客人們都來了，男賓來後要在靈堂前上香燒紙，孝子們依然坐在靈堂左右守靈。

每個來的賓客吃的頭道菜就是豬血燴豆腐，這道融彙着家鄉風味的佳肴，這個季節也只能是過事的時候吃，是最受歡迎的。大姑怕劉長籲吃不慣，總是跟前跟後地問劉長籲想吃什麽？我都有點汗顏了。表兄妹還時不時拿我跟劉長籲開個玩笑，我不想理睬任何人，大姑就積極表現吧！

不過劉長籲吃了豬血燴豆腐後，還想豎了大拇指，表示好吃。

小姨給我發了個信息，因為五一前公司有産品發布會，她和老霍不能來參加奶奶的葬禮了。

劉長籲就這樣陪着我送走了奶奶。

酒席結束後就是最後的送靈了，一切紙活都要拿到墳前去燒了，燒完走時，在墳前每人向墳上揚三鐵鍁土，用這土蓋住了人生的悲歡離合，蓋着了坎坎坷坷，蓋着了功績蓋住了無奈，留下的只有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