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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4-25 10:01:19 字數:5066

蘇钰唐進房時,在床上沒見着她身影,敞開的陽臺門讓他發現了她的身影。大白天的,她站在外面幹什麽?眉一皺,他大步走去。

“怎麽起來了?今天陽光不小。”他站在她身後,雙掌搭上她肩時,感覺她的僵硬。他微低面孔,試圖看清她神色。“玥心,不舒服嗎?”

她搖頭,不吭聲。他疑惑,硬是擡起她的臉。她眼睛好紅,鼻頭也好紅,頰面還有濕意,根本是哭過。“你在哭?”

童玥心看着他,他目中的關切好真實,她好像頭一次見他這麽認真對上她的眼。是不是已經演習慣了,他現在才能這麽不遮掩地看着她?想着他的虛假,一時間抑制不住那悲傷那埋怨,她嗚咽一聲,抱住他腰身,在他懷間啜泣出聲。

“嗯……我剛剛在哭哦……哭、哭得很傷心的……我也會傷心也會難、難過的啊……不是成天笑着、的人……就、就都不會難過的……”她阖眼流淚,想着這人的懷抱明明這樣溫暖,這樣令她依戀,他心卻那樣冷涼。他現在在想什麽?是不是覺得這樣被她抱着很惡心?

“你怎麽了?”沒見過她這樣哭過,她哽一聲,他心便抽痛一下。

“我、我想我媽了,突然很想、很想她……”還以為嫁了他,這個懷抱就會是她的家,明明近在眼前,卻覺他的心隔山隔海的遠。

他笑了一聲,摸摸她如雲白發。“怎麽突然想媽媽了?”

“難過的時候就會想她,想她教我的話、想她教我做人處事的态度……想她摸着我的頭發說我是她的小月亮……我、我可不可以不當月亮?世上真的只有媽媽最好,可是、可是她不在了……””

“玥心,你難過什麽?”他聽出異狀,低首詢問。

“沒有啦。”搖頭,看見自己的鼻涕沾到他衣物,她吸了下鼻,聲猶哽。“流鼻涕了……你、你衣服脫下來,我洗、洗一洗……”

“不用,晚上洗澡再換就好。”

“但是髒……髒掉了,弄髒你了。”他心裏不厭惡嗎?

“不髒。”他看了眼腕表,問:“你要不要吃早餐了?都十點四十幾了。還是不要吃了,我們去外面吃午餐,找家餐廳怎麽樣?”

童玥心又是搖頭,順了順呼吸,才說:“跟你說,我不戴眼鏡時,每個人在我眼裏都像僵屍,那是真的哦。”她微笑看他,眼瞳猶紅,腮面還濕着。

“我知道,你說看上去都沒有表情。”他探指欲抹她面上淚花,她卻驚恐似地退了一步,他愕然看她。

她笑了笑,又退了兩步。“像這樣的距離,看上去就是模糊的。”她歪頭看看他,還是笑。“這樣子看也是模糊的,我突然發現視力不清也不錯,有時候看得太清楚反而心裏不好過,你說對不對?”

蘇钰唐心口一跳,定定看她。“玥心,你……”

她揚睫望向日頭,拾臂去遮陽光。“好刺眼哦,我先進去了。”

他擰着濃眉看她背影,心底隐約不安。難道她知道了什麽?想起方才一樓的對話,钰潔幾度高揚着尖銳的嗓音……她聽見了?

大步追進房,她盤腿坐在床鋪上,已戴上眼鏡,鏡面後的眼眸眨啊眨地望着他,面上還有方才日照後的紅暈。

他看她一眼,轉身拉窗簾,身後有她輕喚,那一聲教他一凜,背脊微涼。

“蘇醫師。”童玥心看着他的背影,語調輕緩。

蘇醫師……她用的是初識時對他的稱謂。

垂在身側的掌心握成拳,松開後他才回身看她。“你一定餓了,我們去外面吃飯好不好?”

“好。但是可以等一下再去吃嗎?”她拍拍身側,說:“這裏坐。”

蘇钰唐遲疑幾秒,坐了下來。

“你今天反正沒事嘛,陪我一下好不好呀?”

他皺眉看她,淡點下颚。“好。”

“那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她轉過身,面向他。

“真心話大冒險?”他探究的眼神。怎麽突然要玩這個?

“嗯,必須是發自內心的真心話。”她半舉手臂。“猜拳決定!剪刀石頭布!哦喔你輸了,我是布,包你這個拳頭。真心話還大冒險?”她根本未等他出拳,直接包住他掌心。

蘇钰唐是任由她,心口無來由地慌,他豐唇擠出聲音:“真心話。”

她低着眼,輕問:“你第一次見到我什麽感覺?”

“頭發很白,我想到李莫愁手裏那把拂塵。”

她點點頭,出拳。“剪刀石頭布!你又輸了。”她手心一直包着他的掌,他根本沒有機會出拳。“真心話還大冒險?”

“真心話。”

“醫院遇見那次,我說我是聖誕老公公的女兒,你說我是雪天使時,心裏想着什麽?”

蘇钰唐閉了閉眼,豐唇困難地掀動:“故作天真。”

“噢……你看我還是布,你依然是石頭,所以你又輸了。”她握他的力道加重。“還是真心話嗎?”見他點頭,她問:“剛交往第一個月,我跟你說我們不适合時,你心裏想什麽?”

他抿起嘴,看她的目光很是沉郁,半晌,才聽他啞道:“欲擒故縱。”

她點點頭。她在他心裏,從來就只是個媽媽搶了人家爸爸的女兒。她微微一笑,眸中卻有淚,浸了水似的,汪汪兩泉。“我是不是很好騙?”

她知道了。即便她不說、未有質問,他也清楚感受到她眼中的疏離。他胸口一絞,抑制不住的酸疼,他磨唇應了聲:“……是。”

“對不起,我偷聽了你們的對話,我想知道你打算接下來要怎麽……”她偏頭想着措詞,悲傷的模樣帶着孩子氣,更引他心酸。“怎麽處置我?”

傾前身子,蘇钰唐抱住她。“沒有什麽處置,什麽都不會有。你跟我猜拳,我再選一次真心話,讓我告訴你我的真心話。”

她僵着身子,輕道:“什麽真心話?你每次說那些動人的話語時,都是像現在這樣抱着我。你心虛、你怕面對我會被我看透你臉上的虛情假意,所以故意抱着我,可是我卻笨到以為那是你示愛的表現。”

聞言,他立即松開她,雙手做出投降的手勢。“好,我不抱。你看着我,玥心,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現在跟你說,我愛你,我真真切切愛着你,你可以打我罵我,但請給我一個機會,我——”

“你們整形醫師最擅長的不就是僞裝跟虛假嗎?把不好看的五宮或身材修整後,讓那些求診的普通男女都成了俊男美女,把真實的面目掩藏在那張虛假的面皮下,連假意都能僞裝成真心……”她紅着眼圈、紅着鼻頭,胸膛明顯起伏,哽咽幾聲才又說:“真心都可以僞裝了,還要我跟你猜什麽拳!”她略顯激動。

“我不是沒有對你的一些反應懷疑過,可是我告訴自己既然愛你就要信任,像我這樣的人如果學不會信任,随便見了哪個人對我多注目幾眼我就會胡思亂想那個人是不是在心裏嘲笑我的樣子。我不想過那種猜忌、自憐自卑的生活,所以我努力用相信的态度去看每個人、每件事。你知不知道你妹在你房間裏看到我,尖叫着好像看到鬼的模樣讓我多難過?你那時并沒有為我說句話,我一個人對她解釋我的病,還要安撫她請她不要被我吓到,我、我這樣容易嗎?你以為……以為我不會難受的嗎?我什麽……什……”

她哽了聲,才又說:“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我也是……也是剛剛才聽見你爸說起他和我媽媽的過去……我錯了什麽,我做、做錯什麽,你這樣欺、欺騙我……”說到最後,她擡臉,幾乎是咆哮地對他。

“對不起、對不起……”他忍不住長臂一攬,摟她入懷。

“你以為我喜歡我這樣子嗎?你以為那些人看了我不是害怕就是鄙棄的态度我願意嗎?我認真過我的生活礙着你嗎?你這樣耍着我……”只要想起自己不知被他暗暗嘲笑過幾百回,她難掩悲憤、難堪、懊惱,瘋了似的,就在他懷裏掙紮着,兩手推擠着,甚至拍打着他的肩、他的胸口,最後她張嘴,憤恨地咬住他肩頭,眼淚、鼻涕和口水全沾在他衣上。

她真用了力在咬。他閉眼握拳忍着那皮肉像要被撕裂的痛,直至她像是累了,慢慢松口時,他才展眸,眼底血絲一片。

瞧她珠淚漣漣,低低的抽泣聲讓他像被刨了心,驟然而至的劇痛漫延四肢百骸。他鼻尖一嗆,嗓音沙啞:“那是還沒愛上你以前,我的确不懷好意,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我後悔不已,我也想過跟你坦白,可是我怕你不原諒我,所——”

“不是我不原諒你,是你恨我,才會有這一切。我當時在醫院遇見你時,為什麽要跟你說話呢?我撿了帽子就離開,什麽事、什麽事都不會有的……”她像是在說給他聽,更像自語。“我幹嘛要理你……”

“但我不止一次想過,如果不是為了我母親才接近你,我也許就錯過了你。”

童玥心像沒聽見,又像是不想聽,反正也只是滿口謊言。她笑了聲,神色凄冷。“犯得着這樣嗎?娶了我,你不也等于喪失幸福的權利?将來離婚想再婚,多少有損你行情的,你真是賠很大。”

“我不會離婚。其實我從沒想過要結婚,在我體會我雙親過着争吵、同床異夢的生活後,我對婚姻還能抱有什麽想法?娶你對我而言并沒有什麽影響,我還能将你鎖在婚姻牢籠裏,親眼目睹你在籠中枯竭,然後我在心裏得意、享受着那份報複的快感;我還多了傭人幫我整理家務,這對我來說是個很劃算的計劃。我自以為是,卻沒算計到有一天我會愛上你;因為愛着你,所以我不會離婚。”

她吸着鼻,冷涼的目光投在他面上,勻頰濕淚泛着冷光,那樣的疏離、這樣的冷漠,讓他腳底生寒。

蘇钰唐低着眉眼,看她蒼白漠然的臉蛋。“現在我說什麽你都不相信了是不是?其實我自己也矛盾了很久才相信自己愛上你。我不止一次在理智和感情間掙紮。為了替我媽出口氣,我是不應該對你有感情,可是與你相處愈久,我就愈喜歡你。那晚你拉着禮服說脫不下時,我一度心軟想留下來的——車開到一半,想起你說婚宴上沒吃幾口,我狠不下心不管你,才去買了幾個面包,我在韓國沒有一天不思念你,伯你氣我把你扔着、怕你再也不理我,我完成工作就急着回來,我想着我要補償你、我要跟你好好過夫妻生活、我要告訴你我愛你,我——”她突然撇開臉,他一頓,眼眶潮濕,再說不下去。

他見不着她神色,只看見她肩一聳一聳的,不停吸着鼻,一聲又一聲像會腐蝕人心一樣。他心口酸軟、緊縮,被人抓在手裏扭着般地疼,他擡手覆上她肩窩,她卻驚跳了下,整個人縮到另一角的激烈反應,讓他明白有什麽東西正在從他手中一點一點地流失。

她含淚瞪着他,憤恨和驚恐的表情漸淡時,垂眸忽笑了聲:“我還沾沾自喜成了金龜嫂的,結果是狐貍精……”像是想起了什麽,她揚睫望他。“我們還沒登記,婚姻應該是無效的,我……”

“你想說什麽?”意識到了什麽,他目光驚痛地看着她,忽然間拔身而起,繞到另一頭去拉她。“我們現在就去登記,走!登記了我們就是合法夫妻。”

“你以為我會傻到跟你去登記,然後任由你對我做什麽報複的事嗎?”她冷笑一聲,抽回手腕。

一直以來,她都是笑咪咪的臉,受了委屈總能調适得很好,即使新婚那晚擱下她,她也只是發頓小脾氣,還是那種愛嬌模樣的脾氣,未曾見過她這态度,他慌亂不已。

“玥心,別這麽急着判定我們婚姻無效,你給我時間,讓我有機會證明我愛你……我、我是真的後悔,你——”

“如果是你,你願意原諒嗎?”她輕輕地問,臉上已是沉澱後的神色。

他瞠大長眸,無言以對。要換作他,他會原諒嗎?也許不會,也許會;但就算會原諒,恐怕也要時光來沖淡,拿歲月來賠償,那需要多少年?他突然有一種靈魂被抽離的感覺,惶恐襲心。

“蘇醫師,在你眼裏我媽媽也許可惡,但我相信她是無心,她是個很慈善的人,只可惜你沒親眼見過她;你要是跟她相處過,就會知道她有多善良。你相信嗎?她從未說過我親生父親一句不是,所以請你別再怨怪她,把那些舊事忘了,一直擱在心裏,你也不會快樂。”

蘇钰唐垂眸看她,沉郁的眼色隐約可見傷楚。“就算忘了,就能快樂?如果現在你也要離開我,我如何快樂得起來?”

她僵滞一秒,別開目光。“我想我們還沒登記,我東西收一收帶走就算是結束了,只不過我需要時間收拾,看在……”看在什麽呢?他對她只是欺騙,沒有感情,兩人也沒登記,這算什麽關系?

抿抿唇,她自嘲地說:“看在我那麽厚臉皮地跟你睡了好幾次,你給我一點時間整理。”說完,在他不可置信的驚痛目光下,她跑進浴室。

鎖上門,她坐上馬桶,啃着拇指,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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