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不是他,也不想學他

藍崇坐在車裏,反刍著方才如夢境般绮麗的缱蜷,性感的嘴角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好看微笑。邪飛用眼角馀光偷觑著他,隐藏在鏡片後的眼神模糊不清的。

“少爺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錯?”邪飛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嗯?為什麽這麽問?”藍崇望向車窗外,偌大的湛綠眼眸依舊盈滿笑意。

“有件事我非說不可,還請少爺見諒。”男人別過視線,斯文的臉龐籠罩著陰影。

“說。”

“少爺您是公衆人物,要是讓外界知道您與容芙的關系匪淺,只怕對您的形象會有影響……”邪飛并沒有別過臉,透過後視鏡中的倒影與藍崇對視。

藍崇擡起眼,靜靜地望著邪飛冷靜的臉龐,臉上的笑容并沒有歛起。驀然間,他的眼神變得極溫柔。

“小飛,我知道你崇拜我父親,也認為身為繼承人的我應該要向他看齊;但是……我不是他,也不想學他。”藍崇輕輕的開口,視線轉向窗外藍得清澈的天。

邪飛緊盯著後照鏡中男人的側臉,眼神裏藏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

“他一生汲汲營營,得到了甚麽?而那些東西,換得回我母親嗎?”他輕聲說道,并沒有夾雜以往的怨怼。

男人頓了頓,視線又飄向窗外呼嘯而過的街景。

“所以,我會牢牢抓住我愛的人,而不是跟他一樣,用一輩子去後悔。”

藍崇低喃著的嗓音很悠遠,看似虛無缥缈的視線飄向遠方,但是目标卻顯而易見。

邪飛靜默著,但眼裏的陰風慘雨緩緩迫近著心境平和的藍崇,像是要将他卷向風暴。

忽然間,車子猛然煞住,突如其來的沖擊将藍崇從如夢似幻的耽溺中硬生生的拉回現實,剛才的甜蜜氣氛已蕩然無存。

“你在搞甚麽!”藍崇低吼一聲,不悅的情緒如排山倒海,一湧而上。

“對不起,少爺,有個家夥忽然沖了出來……”面對主子如雷貫耳的怒意,司機怯懦的回答道,眼神瞟向正擋在車前的男子。

站在車前的人身形高大,帽沿刻意壓得很低,使得他上半部的臉完全遮蔽在陰影中,身上的大衣被風吹得鼓脹起來,露出了藏在懷中的黑色槍柄。

陌生人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随即掏出武器。

在對方發動攻擊前,藍崇已機警的俯下身,正當他感覺子彈掠過後腦杓的發梢、把後方的擋風玻璃給打出一個大洞時,“噠噠噠”的槍聲已在頭上響起,毫不間斷。

緊跟在藍崇座車後方的保镳們也立即從車裏展開反擊,一時之間槍林彈雨,此刻,上海的大街宛如戰場,刺鼻的煙硝味彌漫著,路人皆倉皇逃逸,尖叫聲跟玻璃的碎裂聲不絕於耳。

不一會兒,獨自奮戰的男子寡不敵衆,鮮血淋漓的倒下,全身布滿彈孔。

“老板,您沒事吧!?”幾名保镳沖上前,急忙打開車門,看見俯在後座地上的藍崇,慌張的搖著他的肩膀。

“沒事。”藍崇恨恨的起身,卻發現自己身上盡是豔紅。

他別過頭,看見邪飛正俯在他腳邊,動也不動。

“小飛!”藍崇連忙将男人扶起,只見邪飛的左臂鮮血淋漓,斯文的俊臉慘無血色。

“我沒事,子彈只是擦過而已。”邪飛苦笑著,豆大的汗珠滿布額間。

“快送邪先生去醫院!”藍崇怒吼著,衆人手忙腳亂的将邪飛扶至完好的車上,迅速将他帶離混亂的現場。

只見藍崇深綠的大眼裏充滿了熾烈的殺意與怒氣,他緩緩起身,偌大的眼睛環顧著四周,被那強烈卻毫無溫度的眼神給掃到的人皆不寒而栗。一個保镳走到屍體前,摘下他的帽子:是一張毫無特色的臉龐。

但藍崇卻眉頭緊鎖,俊美的臉蛋如烏雲壟罩,陰沉得令人心慌。

因為躺在地上的,是那位與藍崇同時遇上埋伏、應該早已死在槍戰中的司機。

他攏了攏有點淩亂的衣著,朱唇輕啓:“告訴雷彪,晚上八點來見我!”

藍崇面無表情的說完後,便邁開大步走向另一輛在混戰中依舊毫發無傷的車子。

“開車。”藍崇慢條斯理的燃起一根雪茄,煙霧袅繞中,那雙深邃的眼眸似乎正發出幽幽的光,想置人於死地的兇惡。

此時日正當中,藍崇的眼神卻令衆人寒毛直豎。

藍崇來到片廠時,華濃露已經著裝完成,正在跟飾演劇中的小演員玩耍。小男孩一頭栗色的卷發,碧綠的大眼睛襯得白膩的肌膚更加柔滑,像具精致的瓷娃娃。華濃露将小男孩抱在膝頭,玉蔥似的手指輕撫著男孩的臉龐。她一身雪白,在明亮的燈光下,像枚柔媚的滿月,散發出前所未見的母性光輝,藍崇不禁有點癡了。

小男孩格格的笑聲卻令藍崇感到莫名的悲傷,他斜倚在布景旁,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和諧畫面,溫馨得讓藍崇無法出聲,也不敢挪動腳步。深怕一個動作,就會把記憶中的微笑給撞得粉碎。

“藍老板!”導演急奔而來,慌張的鞠躬,過度卑微的态度令藍崇啞然失笑。

藍崇将食指放在唇邊,做出個噤聲的動作:“麻煩您告訴華小姐,我有事先走了。”

“是,我會記得轉告她的,藍老板慢走。”青年又鞠了個躬,不敢擡頭。

藍崇臨走前,又看了看宛若母子的溫韾場面,随即轉身離去。

始終不敢直視藍崇的青年,忽然聽見一聲長嘆,他緩緩直起身,藍崇已經走得很遠,但那颀長的背影甚麽也無法透露。

車子緩緩駛進花園,一園子的豔紅玫瑰,甜膩的香氣燒灼了藍崇的肺葉。不知為何,他的呼吸有點紊亂,胸口郁悶難受得難以控制。

他擡起頭,望著那扇心之所系的窗子,容芙依舊一襲白衫,纖細的身影映在玻璃上,清晰可見。他輕喘著,邁開大步走到屋內。

容芙一直倚在窗邊,藍崇在花園裏擡頭向上望的表情,他也一目了然。

像是在追趕甚麽,藍崇急急忙忙的撞進容芙房裏,氣喘籲籲的。容芙緩緩別過臉,眼神柔情似水,一副了然於胸的神情。

“怎麽了?”

藍崇不發一語,快步走上前,用力将容芙抱個滿懷。

“你不是說要去片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他低聲問道。

但男人一語不發,像是要折斷他細瘦的身體,環抱的力道收得更緊。

藍崇過於強勁的力量讓容芙覺得呼吸困難,他使盡全力的掙紮,但如牢不可破的枷鎖的擁抱根本就無法掙脫,他的腳下一個不穩,便用力的跌到床上。

等容芙回過神時,已被藍崇牢牢地固定在身下,呈現無所遁形的大字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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