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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的天,西北風呼呼的刮着,冷的厲害。
虞姣立在房檐下,靜靜的望着那雕欄畫棟。
攥緊手裏的錦帶,那裏面放着她費了很大功夫繡的荷包。
“這種沒臉沒皮打秋風的東西,”屋裏那嬌俏的女聲嘁了一聲,才接着說道:“趕都趕不走。”
另一道溫和的女聲勸她:“你跟她計較做什麽,都說是破落戶了,瞧見她遠着些罷了,左右馬上要嫁出去了。”
“呵,說起這個我都氣,她這樣的人,還想嫁人,孤兒寡母的非得住別人家,誰知道是不是爛泥一灘,髒着呢。”
這嬌俏的女聲,是她表妹魏楚榮,比她小一個月,在家裏排行第七,平日裏最是活波伶俐,她但凡有一點好東西,總要記着跟她分享。
那溫和的女聲叫魏楚笙,是大房家的庶女,也是她們這一輩中間,最大的一個。
魏楚榮心裏有一大團火:“表哥什麽樣的人才,娶她?”
接下來的話,虞姣沒有再聽,轉身離去,冷風凜冽,揚起額上烏黑的發絲,襯得臉龐愈加的白皙。
丫鬟暖暖亦步亦趨的跟着她,小心翼翼的窺視着她的神色,扭着手指,想勸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虞姣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暖暖是個十歲的小女孩,紮着羊角辮,圓嘟嘟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前世她死的時候,這個小姑娘已經被她嫁出去了。
但願她過得好。
至于七妹說的事情,她也是有印象的,前世的時候,約莫就是這個時候,表哥舒泊岸過來提親,她滿心歡喜的同意了。
舒泊岸是她大姨媽家的幼子,粉面朱唇,長相風流婉轉,性子也好,平日裏都是溫柔體貼的模樣,待她也極好,她寄居在舅舅家,也是他時不時的送一些小玩意,哄她開心。
一邊想着,一邊回了院子。
她跟母親住在東北角,小巧的院落,十幾間房舍成圍,大門朝南,平日裏都是緊閉着。
虞姣捏着錦袋回去的時候,院門大開,有幾個嬌俏的小丫鬟湊在門口,唧唧喳喳的說笑。
見了虞姣,為首一個綠色褙子的大丫鬟上前行禮,杏眼桃腮,是個美人,聲音也是極好聽的:“我的好姑娘,您可回來了,少爺等着你呢。”
虞姣上下打量她一番,扶着暖暖的胳膊就進屋了。
這個大丫鬟叫綠倚,她更多的稱呼她為綠姨娘,一派明豔活潑的模樣,彎彎的杏眼帶着無盡的善意,上輩子她還真挺喜歡她的。
當時她也聽到了一點定親風聲,看到了表哥的丫鬟,自然是有些羞澀中帶着歡喜的,還給了她二兩賞銀。
而如今她是一個字都懶得搭理,左右不想跟她主子扯上關系。
瞧她這活蹦亂跳毫無所覺的樣子,怕是還不知道自己有孕了。
當年還未進門,這綠姨娘就送她一個見面禮,一對白白胖胖的雙生子,萌的人肝顫,如果不是她的庶子,她也很願意給三分薄面的。
冬月裏,院子裏光禿禿的,只有幾株幹枯的梅樹,她母親覺得,一個寡婦門前,盡量簡單的好。
還未進門,就聽到客廳裏表哥清朗的聲音,:“小姨媽且放心,阿姣溫柔似水,我相信她會是一個賢妻,我是真心求娶的,外甥的人品,你還信不過嗎?”
虞母今年也不過三十,白皙的小臉蛋,一雙似蹙非蹙含煙眉,眼波帶水,秀鼻朱唇,偏偏穿着老氣橫秋的衣衫,秋香色的褙子,裏面是艾色的長袍。
她是個溫柔的女子,連拒絕聽着也是軟軟的。
聽了舒泊岸的話,面露難色,猶豫的說道:“親上加親固然是好,可是……”
恰在這時,虞姣跨入房內,由着丫鬟行禮請安,慢條斯理的端坐在一旁,冷眼望着舒泊岸,他脊背挺直,跪在地上,看的出來,初次做這樣的事情,他也是有些緊張的。
四下裏人人屏息凝視,望着廳中那僵直的背影。虞姣擰起眉頭,等着他說出上輩子打動自己的話。
“小姨媽,要是我娶了阿姣,對她好一輩子自然不必多說,就連您養老的事,也盡管包在我頭上,等您老了,閑暇時光含饴弄孫,多好的事情。”
舒泊岸款款而談,秀致的臉蛋上洋溢着笑容,就連眼角下的痣都在發光。
一旁坐着的大姨媽擰着手中的帕子,見虞姣望過來,露出來一個牽強的笑容。
虞母絞手,白白的貝齒咬着紅唇,半晌才糾結的說道:“容我再想想,一時半刻的,有些舍不得。”
魏氏扯了扯唇角,笑得特別慈祥,看向虞姣:“你跟你表哥,青梅竹馬的,彼此之間也是熟識,快勸勸你母親。”
虞母慌亂的看了她一眼,端起蓋碗,抿了一口,才佯裝鎮定的說道:“她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容我再想想。”
魏氏跟舒泊岸對視一眼,才從手腕上撸下來一個金镯子,親熱的拉過虞姣的手,毫不在意她的冷淡,只當她是害羞:“好孩子,快戴上,姨媽特意給你備的呢。”
虞姣內心的憤懑,這會兒已經平息,笑的眉眼彎彎:“謝謝大姨媽了,這麽好的镯子,您留着,我小孩子家家的,戴這麽貴重的東西不合适。”
魏氏順手将镯子攏起來,要不是兒子要求,她還真是舍不得呢,這赤金的镯子,給了這破落戶,哪裏還掏的出來。
沒見過好東西,可不得藏着掖着。
管事将母子兩人送走,只留虞母和虞姣在小廳裏說話。
虞母蹙着彎彎的眉毛,心神不定的說道:“你……覺得你表哥怎麽樣?”
虞姣放下手中的桂花糕,那晶瑩剔透的小小花朵,散發着香甜的味道,可惜的是,已經涼了,吃到肚子裏不舒服。
“表哥這人,自然是極好的……”虞姣柔媚的聲音還沒落,虞母就忍不住蹙起眉頭。
“他好嗎?”她總覺得怪怪的,她這個姐姐,最是有本事,當年嫁給定北侯,雖然是續弦,可是前邊沒有留下嫡子,只有一個三歲的嫡女,她好生的養着。
等到那嫡女五歲的時候,她到處帶着赴宴,衆人都誇她賢惠,那嫡女長得壯,小肚子圓鼓鼓的,白白胖胖的小臉蛋,一笑兩個酒窩,待她也親近。
打這時候起,定北侯才跟她親近起來,她也争氣,一口氣生了三子三女,徹底在定北侯府紮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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