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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柔把持侯府十幾年, 早就将侯夫人的嫁妝當成了自己的私房, 雖然之前将掌家權交給了陳管事，不能再從庫房裏拿東西, 但她這些年掏出來的也實在不少，衛明月這些嫁妝大半都是她給添的。

可衛明珠竟然誰的面子都不給, 當真在辦喜事這天還來翻嫁妝，讓林婉柔心疼得直揉心口。東西到了她手裏就是她的, 拿走一星半點都是在割她的肉啊！早知道她就不給衛明月這些嫁妝了，等衛明月嫁了偷偷再送去就行了啊，如今倒好, 衛明月的嫁妝裏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她也憑白損失了不少。

眼看衛明月哭花了臉, 林婉柔卻沒心思安慰她，只覺這個女兒半點不像自己, 着實沒用, 擺擺手叫人給衛明月上妝, 自己則坐到一邊去了。

衛明月此時像忘了兩人的矛盾一般, 委屈地道：“娘，你想想辦法呀, 難道就任由衛明珠一次又一次的欺負我們嗎？”

林婉柔冷哼一聲，“我有什麽辦法？她連你爹的話都不聽, 又有三公主撐腰，我一個失寵的小妾哪能對上她？”

“娘，你看爹給我的都是什麽呀, 一件貴重的都沒有，這要是曬妝還不被人笑死？我不要！我不要那麽丢臉！”衛明月起身走到林婉柔面前，拉着她的衣袖哽咽道，“娘，你給我多拿點好東西，衛明珠已經走了，賓客也來了，她肯定不會再搜一遍的。”

林婉柔拂開她的手，蹙眉道：“就這樣吧，若真被她鬧出什麽事來，說不定你嫁都嫁不成了，到時候老太太肯定把你廟裏去。馮家那邊也正沒借口悔婚呢，還是小心一點。”

衛明月拉下臉，氣道：“說得都是為我好，其實你就是舍不得，不想給我！要不是你不得爹的喜歡，他怎麽會給我那麽寒酸的嫁妝？”

林婉柔瞪大了眼，起身道：“這是怪我？要不是你倒貼男人搶了衛明珠的未婚夫，她會性情大變針對我們？我如今還願意為你操心是因為我是你娘，你不要不知好歹！”

衛明月要不到嫁妝，氣急敗壞，口不擇言，“我怪錯你了嗎？衛明珠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你居然沒發現她藏拙！虧你還總說自己多聰明，結果呢？你自己不好還要連累我，要不是你自甘下賤給人當妾，我怎麽會被人看不起？”

“啪！”

“你給我住口！”

林婉柔一巴掌打在她臉上，怒喝出聲，氣得渾身發抖。

衛明月比她還生氣，反射性地舉起手就想打回來，看得林婉柔滿臉驚愕。

“你想打我？”林婉柔踉跄着後退了兩步，看着衛明月滿臉怨恨的表情，突然落下淚來，捂着嘴倉惶離去。

衛明月無處發洩，抓過侍棋的胳膊狠狠掐了幾下，看到對方疼得眼淚直掉，這才略微解氣，叫人進來上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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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棋忙低頭退到角落裏，咬唇不讓自己發出聲來。從前還有個司琴和她一起承受這種虐待，但之前司琴打了阮青青，被衛志榮趕出了府。其他二等丫鬟還不得衛明月信任，就只剩她會被衛明月抓去撒氣了。可惜她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在林婉柔手裏，她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看到衛明月失寵、挨打、丢臉，她只想叫好，再不覺得跟着這位二小姐有什麽好了。

衛明月忍着臉上的疼慢慢上妝，為了遮蓋通紅的巴掌印，粉多上了兩層，顯得很白。本來成親就要化濃妝，她昨天暈倒失眠，臉色難看，化得就比別人濃，如今又加了兩層，簡直沒眼看了！

衛明月将鏡子扔到給她化妝的人身上，怒氣沖沖地罵了一句，“滾！”

接着她又抓着侍棋打了半天，好歹冷靜了點，知道改變不了現狀，只好提前蓋上蓋頭，免得被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沒一會兒賓客就全都到齊了，夫人們在老太太那裏，姑娘們則陪着衛明月說話。

這一陣侯府鬧得風風雨雨，名聲差了很多，再加上沒有實權，嫁的也一般，上門的賓客都是沒什麽分量的。唯一身份高些的竟是李雪嬌，可李雪嬌的出現卻讓衛明月格外難受。

本來大喜的日子是衛明月最重要的日子，可身邊的姑娘們身份一個比一個低不說，打從李雪嬌出現，她們還都圍到李雪嬌身邊獻殷勤，所有谄媚的誇獎都是沖李雪嬌去的，早把衛明月給忘到一邊了。

李雪嬌絲毫沒發現衛明月的反感，還很為這個手帕交能嫁給喜歡的人高興，這也算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啊。她給衛明月的添妝是兩套貴重的頭面，是她從私庫裏挑的好東西，為了能來侯府，她還求了丞相夫人好久。能看到小姐妹幸福，她對将來的生活也多了很多美好的憧憬，對周圍的姑娘們也更加和顏悅色了。

衛明月不禁又想起衛明珠那番話，李雪嬌将來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她只是無名小官的家眷，她們之間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她和世輝哥也要仰仗李雪嬌夫妻過活。這種差距在她嫁人的日子如此凸顯，簡直就像是對她的嘲諷。

衛明月緊緊攥着雙手，不禁怨恨起來，為什麽李雪嬌要來！為什麽李雪嬌故意吸引別人的注意？為什麽要在這樣的日子裏害她難堪？她可是李雪嬌的救命恩人，李雪嬌就是這麽對她的？

衛明月就是這樣心裏懷着各種怨恨出嫁的，她的嫁妝滿滿登登擡了很多箱，比不上十裏紅妝，可看着也很富貴了。隊伍前頭的馮世輝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盡管心中不喜，面上卻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讓這門親事終于熱鬧了起來。

只可惜衛明珠引導輿論的功力太過深厚，他們兩個渣男賤女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不管有沒有證據，半信半疑就已經構成了污點，何況馮世輝本來就是衛明珠的未婚夫，他娶了衛明月是事實。

街上看熱鬧的百姓數不勝數，可是真心祝福的一個都沒有。所有人都在對他們指指點點，衛明月蓋着蓋頭坐在喜轎裏還好一點。馮世輝騎在馬上就避無可避了，面對衆人鄙夷的眼神，恨不得把臉擋住，不聽不看。

不知是誰，突然扔了片爛菜葉，正扣在喜轎上面。這一下仿佛觸動了某種開關，各種各樣的垃圾往迎親的隊伍丢去，場面瞬間混亂！

擡轎子、擡嫁妝的家丁驚了一下，搖搖晃晃的，衛明月和丫鬟婆子紛紛尖叫起來，慌亂中，踩腳的、跌到的，根本控制不住，有兩箱嫁妝就這麽翻到在地，被所有人看到了裏面的東西。

布匹箱子裏，外層綢緞裏頭包的棉布，首飾盒子裏，頂層寶石頭面，下頭幾層全是銀飾，甚至大箱子都空了一半，只在表面擺滿了做個樣子而已。

現場詭異的安靜了一下，接着就是哄然大笑，爆發出嘈雜的嘲笑聲。

這下馮世輝的臉面是徹底挂不住了，沖人群和下人們怒喝了兩聲，去找是誰挑事卻根本看不清楚，人太多，他一停下還有人拿東西砸他，他只得狼狽而逃，騎着馬匆匆而去。

下人們自然也趕緊把東西裝好，跟在後面跑。喜轎劇烈颠簸，把裏面坐着的衛明月摔得七暈八素，于是這門喜事又成了笑話。

姐夫和小姨子勾搭到一起，女方出嫁弄了個假嫁妝，男方迎親聽說還找人借的銀子。衛家、馮家這次真是丢大臉了，沒錢不是醜事，可這麽打腫臉充胖子就是鐵板釘釘的虛榮！尤其忠勇侯府那麽大，居然也好意思做這種事，一時間衛志榮和林婉柔又被衆人想了起來，紛紛嘲笑兩人教女無方、人品低劣，又加上了一個愚蠢吝啬。

這四個人被人提起再無一句好話，沒人相信他們是白的，多番事實證明他們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

鬧出這種醜聞，兩家宴席倉促收場，衛志榮等人一走就掀了桌子，叫嚣着要找人算帳。衛明珠一推二六五，她本就是奉老太太命搜查嫁妝的，再說那些東西還是衛明月偷的，怪她可不占理。她又說衛明月死要面子，沒那麽多嫁妝偏擡那麽多箱子，成功将衛志榮的怒氣轉移到衛明月身上，然後就輕輕松松地回自己院子了。至于衛志榮會怎麽遷怒林婉柔，那可就跟她沒關系了！

衛明珠回房對紫芸豎了豎大拇指，哈哈笑道：“紫芸，叫你去給他們搗亂真是找對人了，想到他們人仰馬翻的樣子就痛快，可惜我留在府裏沒看見，真是可惜，可惜！”

紫芸扶她坐下，笑道：“主子您快歇歇吧，今日早上起來就忙到下午，肯定很累了。您要想知道當時的場面，奴婢就好好跟您說一說。其實奴婢也沒做什麽，只是扔了幾片菜葉子、幾顆臭雞蛋，他們落得如此地步還是因為太惹大家讨厭了。主子放心，經過今日的亂子，他們想擺脫傳言可沒那麽容易了。”

衛明珠笑着點點頭，“三人成虎，傳言說了一遍又一遍就成了真的，更何況他們本來就不清白。今日大家一起動手，誰也不會覺得是自己扔錯人，那他們想翻身就更不可能了。衛明月終于嫁給了她心心念念的世輝哥，也不知道他們洞房花燭夜到底是怎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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