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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車停了。隔着廂板,能聽到輕微的“咯噠”、“咯噠”的聲音,讓人恍惚......

或者,令人恍惚的并不是眼前的黑暗和耳畔的聲響,KO屏住呼吸,摸出随身的軍刀在手臂上一劃,疼痛刺激着神經,她又清醒了幾分。

對面的錢江,身子軟軟倒了下去。

血腥氣充溢着鼻息,意識從很遠的地方慢慢抽回,眼皮似有千鈞重,打鬥聲和逐漸清晰的沉重的呼吸聲讓她十分困惑。

我在......哪裏?

突然她一個激靈醒來,冷汗順着後背腰線滑落。

這是一處宏大的教堂內殿,正對着她的牆上挂着木質的十字架,殿內正中有張桌子,桌上放了臺老式放映機,“咯噠”聲正是從放映機裏傳來的,幽藍的光線裏,顆粒狀的灰塵在胡亂跳躍着。

投放在灰白牆面上的是一個小男孩拉琴的畫面,他上身穿着淡藍色短袖襯衫,下着一條黑色短褲,嘴巴輕抿,拉得很專注。

“你醒了。”他說。

錢江猛地轉頭,一個少年坐在她右手邊,眉目冷淡,側顏清秀。

他看着放映機的畫面道:“我從小看着這些視頻長大,有時候......會忘了自己是誰。”

錢江問:“你究竟是誰?”

少年側過頭來,茶色的眸子不帶一絲感情,如果忽略上唇那道猙獰的疤痕,他有一張稱得上是俊俏的臉。“叫我阿澈吧。”

正說着,身後傳來一生慘叫,錢江連忙回頭,一個壯漢重重摔在地上,露出對面嬌小的Katie Owen。KO撂倒對手,抽空朝錢江那邊看了一眼,見她醒來,咧嘴一笑,“Two down, three to go.”(幹倒兩個,還剩仨。)

錢江起身起了一半,腕上一緊,低頭一看發現左手被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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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澈道:“你還是坐下吧,過去也幫不上忙。”輕描淡寫的,仿佛身後的打鬥跟他沒半毛錢關系。

錢江說:“你先把我放開,有話好好說。”

阿澈冷哼,“少提這種智障的要求,既然把你銬上自然不會輕易解開。”他越說越激動,吐沫星子橫飛,朝她吼道,“你特麽的就不能動動腦子!”

錢江靜靜地坐了回去,看着眼前額上青筋暴露的阿澈,跟剛剛的清俊少年判若兩人。

阿澈絲毫不覺自己失态,轉眼間恢複平靜,冷冷清清道,“你男朋友可夠慢的。”

原來如此......

雙重人格。

作者有話要說: 飛機上寫噠,雙手奉上,別嫌少哇……

☆、家人

周權的車裏放了把麻|醉|槍,下車走到後面開後備箱,把槍也帶上了。司機看得兩眼發直,好心提醒老板,“周總,一會兒警察來了看到您這槍......”

周權不屑道:“大不了就去警察局住幾天。”

章叔拿着錢家百萬年薪,自身素質相當過硬,除了人肉GPS和段子手兩大功用外,作為跆拳道黑帶,還兼具保镖職責。雖然沒有權少爺的管制器械,他也帶了趁手的工具:錢國濤的高爾夫球杆。

錢家重金聘請的專職保镖打頭陣散開尋找錢江。園子太大了,很多建築已經完工,有不少外來打工人員住在裏面。個別幾個晚上出來方便的冷不丁看到這麽一群人,還真唬得不輕。

周權提着麻|醉|槍,筆挺的軍綠色高定呢子大衣敞着,內着黑色高領羊絨衫,皮靴高過腳踝,邁着長腿走路生風。一張俊臉面無表情。

章叔梳着大背頭,油頭粉面跟在他身後,手裏提着高爾夫球杆,嘴快撇到耳根子後面。

四個黑衣壯漢裏,有膚色較深的外國朋友,直接隐身在黑暗當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蹲在石頭堆後方便了一半的住客,搞不清楚狀況,不敢起身,也不敢繼續再拉,屁股冷飕飕的。心道,霧草老子出門拉個屎都能碰到黑|社會火|拼,首都治安......不太行啊。

阿澈見錢江安靜下來,小臉緊繃,嘴巴輕抿着,手抓着椅子,兩條腿蓄勢待發,一副洗耳恭聽并随時準備提起椅子跑路的架勢。

他輕笑,忽略唇上那道疤,頗有股風流意味。“沒想到錢海的妹妹是你這樣的。”

錢江問:“我怎麽了?”

“沒什麽,覺得你挺逗的。”

錢江汗顏,心道現下是聊天逗悶子的場合麽!“所以呢?你想撞死我?”

阿澈搖頭,“我本不想殺你的......”

錢江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他’想殺我喽?”

阿澈嘴角微揚,“這麽快就發現了,不愧是......”

“不愧是在精神病院長大的,你知道的還挺多。”錢江不以為意,“在‘他’出現之前,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阿澈道:“‘他’太蠢了,直到現在還相信所謂的親情和家人,我打算讓‘他’徹底死心。”

放映機上的小男孩已經長成一個俊美少年,面孔和錢江十分相似,舉止優雅,貴氣十足。

阿澈的眼神變得兇狠,諷刺道,“就你最聰明,模仿了人家十幾年,真當自己就是錢海了?也不掂掂分量。這娘們是個禍害......”

話音未落,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教堂大門被一輛黑色越野車撞飛。兩人應聲望去,越野車在內殿張狂甩尾,還沒見到人影,阿澈身子一顫,悶哼倒下。

周權沖到錢江近前,“你沒事吧?”順便一腳把倒地的阿澈踢到一旁。章叔一個箭步蹿了過來,取出懷中繩索将他綁了個結實。

錢江道:“我沒事,快去救Katie!”

幾個保镖去幫KO,五個壯漢挂了三個,剩下的兩個渾身是血,KO身材嬌小,出手又快又狠,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見到血像磕了藥似的,兩眼通紅。

警笛應景地響起,方才吓得走不動路的園中住客提着褲子,比比劃劃給警察指路,“警察同志,教堂裏有人私鬥。”

佟大舅帶着刑偵隊的人趕到教堂,正碰上章叔和保镖擡着阿澈出來。

不等佟坤問話,章叔一本正經道,“佟局,嫌犯他暈倒了!可能是低血糖,晚上沒吃飯,光顧着幹壞事了您看。”說着将阿澈交給小田警官。

周權在阿澈身上摸到鑰匙,給錢江把手铐解開。擔驚受怕了大半個晚上,周權臉色很不好看,錢江低頭裝可憐也沒用。“錢江,我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你就算不考慮我,好歹想想你爸媽,你出了事,他們怎麽辦?”

周權涵養好,從來沒給她撂過臉子,今天是頭一次。錢江看出他真生氣了,拉着他的袖子軟軟道:“我錯了。接到電話我就乖乖把車停路邊等你,可阿澈把中控系統黑了,我們被鎖在車裏,拉到這兒......他還放了迷|幻|藥,我現在還頭暈呢。”

周權細細聽着,錢江邊說邊往他身上靠,他伸手把她摟住,語氣緩和了很多,“那家夥叫阿澈?他可夠厲害的。”

錢江使勁點頭,“像演電影似的。”

周權對上她亮晶晶的眸子,低低道:“不是頭暈麽,別使勁兒晃腦袋。”

錢江趕緊拍馬屁,“周權你剛剛特別帥耶,一下子就把他擊中了。”

佟大舅在身後幽幽道:“地上這槍......是誰的啊?”

***

一夜之間,李靜和阿澈都被抓進警局,吳青夏只覺腦袋大了三圈。李靜得知阿澈也進了局子,一張萬年寒冰臉終于松動,“他還是個孩子。”這是她四個小時裏說的第一句話。

佟大舅問:“他今年多大了?你跟他什麽關系?”

李靜沉下臉,端着長輩的範兒,“佟坤,你在審問我嗎?”

佟大舅說:“李靜,你跟嫌犯什麽關系。”

李靜冷笑,“佟家了不起啊,真真了不起!想當年老吳跟着佟然出生入死,他能想到佟家子孫這樣對待他的遺孀?”

佟大舅道:“吳叔叔一生光明磊落,他也想不到他的親人能做出這等事來。我只問一句,為什麽要害錢江?”

李靜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無聲落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要找律師。”

佟大舅點頭,“他犯的事兒,夠判死刑了。他現在可連個身份證都沒有,誰能證明他是個孩子?你想清楚。”

***

情婦A在網上直播割腕,聲淚俱下控訴網絡暴力。前情敘述太多,刀子剛碰到手腕,人就被破門而入的警察帶走了。她的室友打了110。

錢澄當晚的一席話起了反作用,明明是勸她說出實情,在她眼裏卻成了威脅和羞辱。明明自己比她年輕貌美,為何命運如此不公,她是錢家千金,前程似錦,而她卻只能當她父親的小三,如今落到千夫所指的境地。

一想到雷震,性格綿軟的情婦A恨得渾身發抖,二十萬就想把我打發了?二十萬在北京連特麽個廁所都買不了!

思前想後,似乎只有直播自殺博取同情這一條路可走,寫好臺詞醞釀好情緒後,給雷震發了條短信,“我去死了,真想帶你一起走。”

雷震正和律師商談下一步計劃,收到短信頭皮發麻,這節骨眼上真怕她搞出什麽事來。死就死呗,還要捎上一個。之前他可沒虧待過她,兩人你情我願各取所需,鬧這麽一出給誰看啊!

漏屋偏逢連夜雨,吳青夏不知發什麽瘋,給他打了二十多個電話,雷震終于不耐煩,接起電話道:“你又怎麽了?”

吳青夏氣急敗壞,“你耳朵聾還是故意不接我電話?你兒子被抓了!”

☆、迷途

他叫阿澈,沒有戶口,沒有身份證,在所有正式和非正式的記錄中都不存在。他甚至連姓氏都無法堂堂正正說出口。

這樣一個人如何借由網絡操控雇傭兵,如何将億萬富翁鄭榮光玩弄于鼓掌,又如何練得和錢海不相上下的琴藝呢?

錢江提醒佟大舅,一定不能讓阿澈接觸到任何電子設備,這家夥是個相當厲害的黑客。

阿澈醒來後非常放松,絲毫沒有被拘禁的自覺,看到錢江來看他,還跟熟稔地她打招呼,“你來啦。”

隔着鐵欄杆,錢江坐到他對面,“你昨晚上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話要跟我說?”

阿澈聳了聳肩,“有麽?我不記得了。”

錢江道:“你故意被抓,想證明什麽?”

阿澈說:“你不傻啊。”

錢江頓了頓,“或者說,你想向'他'證明什麽?”

阿澈道:“話都說到這兒了,答案你自己不知道麽。”

錢江問:“'他'才是主人格,對吧?你是後來的。”

阿澈收起笑容,陰沉道:“你的話太多了。”

一個被關在牢籠裏的人,不管之前有多厲害多危險,現在對她都夠不成威脅。錢江揚眉挑釁道:“你信不信我能在這兒說上一天一夜,我還能把要說的話錄下來,就放在你籠子外面,每天循環播放。”看着他頭上暴出的青筋,她呲牙,“不服你來打我啊!”

小田警官見她越說越下道,過來勸她,“錢小姐,您還是回去休息吧,一晚上沒睡覺......”

錢江擺手,“不用,我不累,我就喜歡跟阿澈聊天。”

阿澈怒目而視,要不是手被铐着早過去揍她了。

錢江翹着二郎腿,斜眼看他,“啧啧,你會不會是裝的啊?你這種程度的分裂,我也能裝出來。”

吳青夏晚上沒回家,打發助理離開,自己在車上過了一夜,親眼見到阿澈被帶下警車。

她不敢見兒子,她怕他指認自己是他母親。她跟小兒子親近不起來,他早慧又早熟,更別說她虧欠他太多。

她和雷震在一起是個錯誤,她想證明她不比錢淅川差,就像當年她搶閨蜜佟凝的男朋友做老公,她不比任何人差。佟凝在她面前就是個傻子,可惜傻人有傻福......她的鄭恺要是還活着就好了。佟凝的初戀,是她吳青夏的摯愛。

在鄭嘉雯身上她竭力尋找鄭恺的影子,那樣聰明帥氣的人,他的女兒怎麽會是這個樣子。她已傾盡全力給她最好的生活,可她為何還是滿腹怨憤?小小年紀就能拿剪刀剪開嬰兒的嘴唇,她怎麽能下得去手?那是跟她有一半血緣關系的弟弟啊。

雷震想要兒子,她給他生了個兒子,即使在兩人蜜裏調油那段時間,他對她所有的甜言蜜語中從未有過離婚的字眼,他離不開錢淅川。他給兒子起名阿澈,澄澈的澈,好不要臉的按照錢家嫡孫的水字來排。他恨不得讓阿澈姓錢呢。

錢江在警局門口伸了個懶腰,哈欠打到一半看到吳青夏的奧迪停在路邊,揉了揉眼睛,邁着方步走了過去。“青夏阿姨,您這麽早就過來啦,最近氣色不錯啊。”

吳青夏覺得錢江的嘴越來越欠,她在車裏呆了一晚上,不照鏡子都能想象出自己狀态有多糟糕。也不知她像誰,佟凝和錢國濤都不這樣。“你這孩子,淨開玩笑。”

錢江兩手插兜,“我跟阿澈相談甚歡呢。”

吳青夏愣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錢江一拍腦門子,“嘿,您看我這記性,您哪兒知道阿澈是誰啊,還沒跟您說呢吧,他就是內個兔唇嫌犯,昨兒個抓到了。”

吳青夏深吸一口氣,強撐着道:“那可......真是個好消息。”

錢江湊近了認真問道:“您是律師,我咨詢一下,像阿澈犯下的事兒,足夠槍斃了吧?”

吳青夏一個激靈,臉色煞白,“要證據确鑿才行,而且必須成年。”

錢江若有所思,“這家夥可連身份證都沒有,誰能證明他未成年啊。”

昨晚上的事到底被佟凝知道了,錢江還沒在吳青夏面前蹦噠完,就被她媽給拎回家。佟凝和吳青夏已經崩了,養尊處優的錢家少奶奶連餘光都吝啬給她。

一路上錢江給章叔飛了二十幾個眼刀子,白眼翻到天上去,章叔直搖頭,絕對不是我說的!

挨完罵,錢江和剛剛被揍過的佟奕歡大眼瞪小眼,歡歡淚痕未幹,冒着鼻涕泡,抱着小手道:“小姑姑,你也被打手板了嗎?”

錢江不屑,往沙發上一靠,“開玩笑,誰敢打我。”轉身拿出手機偷偷發短信給周權,[我媽不讓我出門,快來救駕~]

周權回了一個字,[該!]

錢江洩氣,手機扔到一邊。這種男朋友,要他何用!眼珠子一轉,扭到佟凝房裏,“媽咪,Katie住院了,我得去看看她。”

佟凝揉着太陽穴沒好氣道:“我替你看過了,她沒事,那幾個雇傭兵倒是都在ICU呢,沒天理了,醫藥費還得我們出。”

錢江回身就要走,佟凝說:“你這沒良心的丫頭,昨晚上差點把你媽吓死。”

錢江轉了個圈在佟凝床邊坐下,“媽我錯了。”

佟凝嘆氣,“今兒個老實在家呆着,你二舅舅下午到北京。”

“唉?”二舅舅......

“我也好長時間沒見你二舅了,”佟凝直起身子,錢江在她身後塞了兩個枕頭,“整天淨瞎忙,嫌做投資方不過瘾,非要真身上陣,最近剃了光頭在個穿越劇裏演什麽......四阿哥。”

錢江樂了,“呦呵,咱家還出了個明星吶。”

佟二舅佟乾入戲太深,派頭不是一般足,頭上戴了頂帽子,拇指上套着玉扳指,懷裏抱着個葫蘆,到錢家像來微服私訪的,坐在客廳梨花木高背椅上自成一道風景。

錢國濤下班進門吓了一跳,什麽情況這是?

佟乾放下茶杯,cosplay丫鬟的錢江馬上拿起茶壺給他滿上。

佟乾拉長了尾音道:“國濤回來啦……”

☆、時光

二舅哥神龍見首不見尾,好容易出現一次,錢國濤可得陪好了。

佟乾是佟家腦子最靈光學習最好的,高考理科狀元卻沒讀國內大學,從南加州大學辍學後,回國進娛樂圈當演員,鮮肉時期也曾短暫地紅過。他眼光獨到、嗅覺敏銳,自己投資拍電影,賺得缽滿瓢滿。半輩子放蕩不羁愛自由,至今未婚。

錢國濤也是高材生,身居高位學富五車見多識廣,照樣被佟乾侃得暈頭轉向。

錢江笑嘻嘻在一旁坐着,頻頻點頭,聽得津津有味。

佟凝看着詫異,偷偷問閨女,“你跟的上你二舅的思路?”

錢江回道:“哈桑比舅舅還跳躍,我習慣了。”

見外甥女如此捧場,佟乾非常滿意,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錢江,“給小江的見面禮,年中的時候剛好趕上有戲殺青,沒跟你姥姥姥爺一起過來,現在補上。”

錢江打開一看,金絲楠木的盒子裏裝着三顆一樣大小的綠珠子,晶瑩剔透,無一絲雜色。她拿在手裏把玩,珠子裏透着沁涼,圓潤可愛。

“謝謝二舅舅。”錢江眉眼彎彎,她是真的喜歡。

錢國濤道:“帝王綠翡翠,好玉難尋,二哥破費了。”

佟乾擺擺手,“等湊齊十五顆給小江做個手鏈。”

錢江意識到自己可能小看了這幾顆翡翠珠子,能讓錢國濤說出“破費”兩個字的,必定價值不菲。

佟凝問:“你從哪兒淘弄來的?”

佟乾深沉道:“我自然是有門路。”

第二天和錢國濤一起上班,錢江沒忘記問她爸,舅舅送的禮物是不是很貴重。

錢國濤道:“一顆差不多300萬吧,他要是真能湊成十五顆,估計要上億了。”

錢江乍舌,她以後一定好好拍舅舅馬屁。

身為錢氏恒澤和銀河傳媒名副其實的少東家,錢江的優勢和劣勢都很明顯。和從小接受系統教育,被錢浩天和錢淅川帶在身邊培養的錢澄不同,錢江生長環境閉塞,雖然藝術素養堪稱一流,卻沒有任何管理經驗。

錢國濤為此頗費心思,不但親身上陣教閨女,還讓自己的親信和得力助手崔炳燦全力輔佐錢江。

崔炳燦很有手段,個人能力自不必說,膽大心細,敢闖敢幹,面面俱到,做為市場戰略部總經理,既有長遠眼光,又能把控大局。人無完人,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勢利眼,特別會看人下菜碟。

在錢氏,錢江可比錢澄更正統。尤其是雷震出了那麽檔子事兒,連累錢澄都跟着掉價。崔炳燦原來就瞧不起這個上門女婿,除了張臉看不出有什麽過人之處,生個孩子都不敢跟自己姓,主動要求姓錢,錢社長又不是沒兒子,他真覺得大小姐眼瞎才找了這麽個人。

像錢氏這種家族企業集團,繼承人就從那麽幾個人裏挑,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錢江勢頭很猛,外家根紅苗正,各個身居要職,交往對象是嘉禾財團的權少爺,籌碼一個摞一個地往上加。不用錢國濤提點,崔炳燦都得巴結着小公主。既然錢江喜歡音樂,就從音樂相關的開始,逐漸增強信心的同時也樹立起威信,做D.X.銀河的理事,再合适不過。

幾大娛樂經紀公司的總部都離得不遠,從錢江在D.X.銀河的辦公室能看見PNG的廣告牌。

PNG、MusicMaster和D.X.銀河旗下藝人各具特色,這多少跟他們的老板和公司主要股東有關。

PNG社長樸勝榮是唱作人,名副其實的大才子,R&B、藍調、搖滾、鄉村、重金屬都有涉獵。公司門面宣俊也是多栖發展的創作型idol歌手,有顏值有身材,荷爾蒙爆棚。

MusicMaster的老板是Rapper出身,公司裏的歌手偏美式街頭風,肌肉型男型女很受歡迎,盛産hip-hop風格的音樂人。每年固定推出一個男團和一個女團。

後起之秀DX銀河成分比較雜,三大股東裏賀智恩女士演員出身,夏宇是歌手,但他跳舞比唱歌不知好了多少倍,銀河傳媒派出的常駐代表Lawrence許維倫早年在百老彙出演音樂劇。DX銀河裏主攻演藝的藝人相對多些。

有錢氏注資,DX銀河毫無疑問是三大娛樂經紀公司裏最有錢的。錢小老板豪車一到,保镖和工作人員圍成兩堵人牆,媒體為拍她下車進公司的畫面幾乎擠破了頭。錢江不太适應,微笑向大家致意,內心OS:不會每天上班都這樣吧?

她在DX銀河挂名當理事,目前也沒什麽實職,辦公室的規格卻直逼社長賀智恩,她覺得太高調想換一間,行政主管一臉抱歉,“錢理事,這是社長特意交待的。”

賀智恩親自帶她在樓裏轉了一圈,介紹各部門情況,每到一個房間,所有人起身挨個做自我介紹,也多虧錢江有個好記性,百十來號人說一遍就都記住了。練習室裏有培訓生在跳舞,看到她進來,馬上停下鞠躬九十度問候社長和錢理事。錢江心中感慨,外界所傳非虛,DX銀河的确花美男紮堆。她看了眼賀智恩,社長的喜好她大概清楚了……

錢小老板屬于自帶話題的網紅富N代,得知她要來DX銀河,公司工作人員和藝人都隐隐地興奮起來。不為別的,就沖她是錢浩天的孫女這一點,能給公司帶來的資源都是無可估量的。Grace Qian就是一純金打造的小金人兒。

胖子的短消息嗖嗖地進,“Grace哥,我站在PNG的樓頂偷窺到你啦~”

胖子有顆柔軟的少女心,經過odate回歸演唱會他本就有點崇拜錢江,自從銀河衛視直播錢江鬥琴,胖子開始管她叫哥。

宣俊最近非常老實,刻意跟女藝人保持距離,一改往日大度作風,遇到被緋聞、被蹭熱度的情況,官方微博第一時間辟謠澄清。連制作人都抱怨他不配合,新片發布炒CP不是很正常麽,現在才想起保持清譽,跟以往帥酷老司機的形象也不符啊。

粉絲卻相當買賬,哇塞我俊又帥了一個次元,一眼識破那些妖豔賤貨的淺薄內涵。

PNG和DX銀河就隔兩條街,走路不過十五分鐘,他今天剛好在公司,便發消息給錢江約她出來吃飯。自從在De Facto跟錢江表白心跡之後他就再沒見過她,也不知道錢江有沒有和他一樣,時刻關注她的動态,看她心情好不好,去了哪裏,胖了還是瘦了。他很慶幸自己養了只萌貓,錢江真的很喜歡公主,連微博頭像都是它。

中午吃飯胖子也要去,屁颠屁颠跟在他的Grace哥和宣俊哥身後。

錢江一直不相信宣俊有“一往情深”的基因,他在艾克斯從安娜塔莎的窗子裏跳下那一幕,晨光中他食指放于唇上英俊又風流的模樣讓她印象太過深刻。于是在她看來,宣俊最新創作的登頂各大排行榜的英文單曲“To Provence I Can Return Now”《我現在能夠回到普羅旺斯》,是紀念那個美麗尤物的。安娜塔莎是迄今為止她所見過的最性感的女人,她看了都會心跳加速。

宣俊穿了件黑色皮夾克,戴着棒球帽,頭發染成淡金色。錢江和他并排走着,他換了個位置,讓她走裏側。

“能吃辣的麽?”宣俊側頭問。錢江的頭發長到剛過耳垂的位置,軟軟地蓋住額頭。

“可以的,我喜歡吃辣。”錢江道。

“平時和周權去哪裏吃?”這話說出口,宣俊自己品都覺着酸溜溜的。

錢江不覺有異,“我們吃得很雜啦,中餐主要去Royal China,西餐會去你的De Facto哦……”

我們......宣俊眉頭輕蹙,心口像被紮了一下。

錢江和宣俊,個高、腿長、顏好、衣品佳,走路生風,不管在哪裏都很顯眼,好像渾身都在發光,其餘的人都成了背景牆。

紅街附近常年有粉絲和媒體蹲守,宣俊看到有人徑直向他們走過來,抓起錢江的手腕,“接下來要用跑的了。”

胖子邊走邊聽歌,沒留意宣俊說了什麽,一擡眼,兩人跑出好遠。

摩天大樓之間七扭八拐的街巷裏,藏着不少好吃的小館子。宣俊在一棟暗紅色磚牆小樓前停下,守在門口招徕客人的夥計一見是他,熟絡地打招呼,把他們請上二樓。

老板娘是四川人,潑辣中透着精明,眼睛望宣俊和錢江身上一掃,大致估摸出二個人是怎麽一回事兒。

宣俊是熟客,給錢江介紹店裏的特色,“他們家沒菜單,一切由老板娘做主。”

錢江看着她笑道:“那就拜托您啦。”

老板娘笑得合不攏嘴,“包在我身上。”

宣俊脫了外套,只穿件深藍色高領毛衣,袖子抻上去,露出堅實的小臂。彈琴的手修長,手指很漂亮。

冬日正午透明的陽光照進八十年代的家屬樓,照在有些斑駁的實木桌椅上。

錢江看着宣俊的手拎起鐵茶壺,冒着熱氣的水淅淅落入白瓷杯中,氤氲出茉莉花的味道。

樓梯叮叮咣咣一陣響,胖子從門口探出身來,“好家夥你倆跑得夠快的!”

胖子拉開板凳坐下,抄起瓷杯邊吹邊喝,“有點燙啊……”

錢江見胖子跑得鼻尖冒汗,從包裏翻出紙巾遞給他。胖子道謝,餘光瞟着宣俊,心道哥你先別瞪我啊,我可是來助攻的。

錢江這半年變化很大,不只是發型衣着,連氣質都大不相同。初見時她頂多算是個多才多藝的漂亮小姑娘,不管放在宣俊還是周權邊上都有點怯場,現在可真不一樣了,更自信、更随性、更沉穩,眼神動作都別有深意。

胖子手機響了,鈴聲是宣俊的新曲“To Provence I Can Return Now”,他假模假式地找手機,笨手笨腳地按接聽鍵,等真正跟對方說上話,曲子的第一小節已經播完了。

錢江右手托腮閉眼聽着,睫毛卷翹,唇珠豐滿,雙唇微微張開,左手指尖在桌上輕輕合着旋律。

**

To Provence I Can Return Now

Since my lady wishes me well

So the song I make should tell

All my joys are what they were now.

Conquered by her, as she knows,

She needs never tell me no,

Since I'm hers body and soul.

**

宣俊靜靜看她,胸中湧出歲月靜好的感慨,幻想着很多很多年以後,他們兩鬓斑白,兒孫滿堂,在一個冬日對坐,品茗聽音。

錢江睜眼,對上他好看的眸子,那溫柔眉眼中竟有絲悵然,她愣了一下,又莞爾笑道:“聽過很多遍,在我手機裏循環播放來着,我都快會唱了。”

宣俊道:“喜歡的話,我唱給你聽。”

作者有話要說: Pos tornatz sui en Proensa/ To Provence I Can Return Now, by Peire Vidal, 神困菌略作改動

喵喵喵 這章終于過三千字惹~

完結倒計時:10

☆、黑科技

錢江拿起白瓷茶杯,“我想學作曲,你寫歌的時候腦子裏會想些什麽呢?那些旋律都是怎麽出來的?”

“多半是有感而發......”宣俊道,暖光照在錢江臉上,她微阖了眼,皮膚上細軟的絨毛清晰可見,像某種剛出殼的小動物。

“比如說?”錢江把茶杯放倒嘴邊,半透明的水汽絲絲縷縷從杯中蒸騰,她輕輕一吹,蒸汽飄散,露出她如水清澈的眸子。

宣俊靜靜地看她,唇邊帶起一絲苦笑,嘆道:“比如說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就會很虐啊。”

錢江像是被燙到,思索着怎麽接話,這時候說“誰會不喜歡你”是不是太矯情,難道他之前的表白是認真的?

胖子有心電感應似的,挑開門簾從外間進來,“他們家上菜可夠慢的。”看看宣俊,又看看錢江,“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宣俊無語,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很開心?

胖子轉頭對錢江道:“Grace,最近咱宣俊哥接了部新戲,投資方是中祥瑞,不知你聽過沒有。”

錢江說:“新戲我知道,中祥瑞是SinoLuck麽?搞新能源的,去年三地上市。”

胖子一拍桌子,“沒錯!他們老板的閨女是這部戲的女一號,媽的就是個腦殘......”

宣俊打斷他,“提她幹嘛,說點兒別的行麽。”

錢江挺感興趣,好像有八卦,催胖子繼續說。

胖子喝了口茶,“那女的叫陳思思,要說也不是新人了,半紅不紅的,天天粘着宣俊,還發自拍@他。”

錢江點頭,“炒CP。”

老板娘敲了敲門,脆聲道:“各位客官,久等了。”撐簾子,兩個夥計端着盤子一前一後進來。

“酸辣蘆筍,麻婆豆腐,川香雞翅,水煮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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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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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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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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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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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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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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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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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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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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