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井秧醒來時,天色朦胧,她用手扯了扯蓋在身上的毛毯,迷迷糊糊轉頭觀察了一圈周圍,發現駕駛座上睡了個人,是肖南。她将脖子扭到最大限度才能看見他的臉。不帶眼鏡的肖南讓井秧打量的更加仔細,睫毛有些長密,超越了許多女性。睡相……井秧嘴角上揚,居然很乖。
看久了,井秧脖子有些酸,她活動了下脖頸,窸窣的聲音,讓睡眠淺的肖南轉醒。他微微睜開眼,從斜後方觀察着井秧的動作。
井秧蹑手蹑腳的将身上的毛毯拿起,察覺到井秧下一步的舉動,肖南趕忙将眼睛閉上。井秧輕輕的解開安全帶,彈跳出的那一聲“咔噠”聲,迫使井秧回頭瞧着肖南有沒有醒。她輕手輕腳的将毛毯蓋在了肖南身上,用不能再細小的聲響打開了車門,走了下去,随後将車門掩了起來。
井秧下車後,肖南再次睜開雙眼,他摸索着一旁的眼鏡,重新架起在鼻梁上。他右手撫上右耳的耳釘,感受到井秧走遠了之後,他才起身下車。肖南轉頭望向老洋房,沒有亮燈,剛才鐵門也沒有被打開的“吱呀”聲,井秧去了哪裏。
井秧一路上走着,沒有看見任何一只鬼,她摸上左手手腕與玉镯一塊兒的黑石手鏈,黑石閃過一絲精光。
井秧穿過老洋房後面的香樟林,随後張開雙臂,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在井秧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湖泊,看不着邊際。
她坐在岸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手撐在身子兩旁,等待晨曦。
過了會兒,井秧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警惕的回頭,發現是肖南,卸下了防備。
她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秘密。”肖南說,
井秧也不接着問了,轉頭繼續望着天邊。
肖南走到井秧身旁,靠着石頭,問:“看日出?”
“嗯。”她舉起了左手,搖了搖說:“謝謝。”
肖南:“不用,要還的。”
井秧:“…………”
太陽初升起,湖面上映着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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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秧從石頭上跳了下來,拍了拍手,說:“走吧。”
“嗯。”
二人并肩往回走,陽光下的老洋房也不似之前那般詭異。
回到老洋房,二人洗漱完,一起在餐廳草草的吃完早飯就又出發了,他們下一個目标,是陽光孤兒院。
在他們吃早飯時,白桦發了仇天晴近期的通話記錄給她,正如她所想的那樣,并沒有他們失蹤那一天的任何記錄,但是在幾個星期前的一通電話卻引起了肖南的注意,因為這是仇天晴打給除何厲以外的唯一一通電話。
肖南照着號碼撥過去時,對方說,他們那裏是陽光孤兒院。
井秧在車中望着窗外,問:“肖南,王海是不是在陽光孤兒院領養的王萍。”
“嗯。”
車子停在孤兒院前,這個孤兒院比起朝霞孤兒院的規模大很多,也顯得正規,裏面的吃穿用度也是不錯的。
肖南和井秧進入孤兒院,一個護工看見他們問:“是夫妻?”
井秧不答,直說:“我們要見院長。”
護工又看了一眼他們,就向着裏面跑去,随後出來,對着井秧和肖南說:“院長在辦公室等着你們。”
井秧和肖南面前放着兩杯普洱茶,聞着色香,品着味甘,可算是價格不扉。
院長是個中年女子,衣着時尚,臉上畫着濃妝,想要掩蓋歲月對她的侵蝕。
院長開口問:“二位……是來□□的嗎?”
井秧放下茶水,說:“我們是來問您一些事情的。”
“什麽事?只要是我能幫你們的,我都盡量回答。”院長笑的慈愛,卻總讓子初心有餘悸。
“請問您認識仇天晴嗎?”
院長思考了片刻,搖頭說:“不認識。”
“那請問你,二十多年前,有沒有一個叫王海的人,來這裏收養過一個女孩。”
院長繼續搖頭:“我不記得了,都二十多年了,而且孤兒院的資料,被幾年前的一場大火燒了,之前的領養手續全部燒沒了。”
子初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會兒,她問:“那幾個星期前,有沒有一個女人給你打電話。”
院長笑着說:“每天給我打電話的人都很多,都是來問收養之類的問題,想來你們也知道,陽光孤兒院是湶市最大的孤兒院。”
這次什麽收獲都沒有,井秧走出院長辦公室,卻有疑問的回頭。
肖南:“怎麽?”
“她在撒謊,我能感覺的出。”
“直覺?”
“嗯。”可是直覺沒有什麽用。
井秧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來電顯示,肖南也用餘光瞥了一眼。
“喂,白桦。”
“我查出了仇天晴在幾個星期前彙過錢給呂麗,兩人還見過面,我把資料發給你郵箱。”
“好。”
挂了電話,井秧點開郵箱,果然是院長和仇天晴見面的照片,還有兩人□□的記錄。
井秧重新走回了辦公室,呂麗看到她回來,有些吃驚。
子初從之前白桦給的文件袋中拿出一張仇天晴的照片,放在呂麗面前,問:“那你認識這個女人嗎?”
呂麗仔細看了眼照片,說:“不認識。”
“你撒謊”,井秧說,“你們幾個星期前還在咖啡廳見過面。”
呂麗喝着茶的手一僵,随後又恢複自然,說:“那是我的隐私,我沒必要跟小姐你說。”
井秧轉頭望了一眼肖南,随後抓住了呂麗的手,閉上了雙眼,呂麗則想掙脫,可是她沒想到,這麽瘦弱的一個女孩子,卻有那麽大的力氣。肖南也不知井秧此刻在幹嘛,他盯着井秧抓着呂麗的那只左手,玉镯裏的那抹深綠移動了下位置。
随後井秧額角冒着虛汗睜開雙眼,對呂麗說:“你虧心事做的還真多啊,活不長了。”
井秧用力的甩開呂麗的手,她有些疲憊,肖南見狀,過去扶住了井秧。
“你胡說什麽!”呂麗瞪大雙眼,有些恐懼的望着井秧。
“我胡說什麽……你只能再活兩年。”井秧陰森森的說。
“你個神經病!”呂麗吓得将手支在了身後的沙發上,以防自己摔倒。
井秧冷漠的看着她,說:“你如果告訴我,你和她的事,我就讓你多活些時間。”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嗎?我為什麽要信你。”
井秧擡頭對肖南說:“走吧。”
肖南“嗯”了一聲。
兩人走出幾步,井秧回頭,對呂麗說:“十分鐘之後,你就會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醫院的體檢報告,乳腺癌早期,接下來兩年裏,你會在化療中度過,衆叛親離,沒有任何人為你送終。”
“對了,不要嘗試給醫院打電話,因為報告現在還沒出來。”
說完這幾句話,井秧在肖南的攙扶下走了出去,肖南将井秧扶到孤兒院的花園,在旁有幾個石凳,讓井秧坐在上面休息會兒。
在辦公室的呂麗震驚不已,她是前不久去體檢了,可是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哆哆嗦嗦從桌上拿起手機,顫抖着給醫院打電話,詢問體檢的結果,醫院的工作人員說體檢報告還沒出來,等出來了,再會打電話給她。挂了電話,呂麗将手機握在手裏,渾身發抖,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
花園裏,肖南問井秧:“你剛才幹嘛了?”
井秧苦笑,說:“我窺命了。”
肖南抓住井秧的手腕說:“你不要命了,之前有過嗎?”
井秧點頭,有氣無力的說:“有過一次。”
“為什麽要那樣做?”
“為了寫完這個故事,這是我的使命和責任。”井秧用右手拭了拭額前的汗。
肖南不再說話,眼裏卻有了別樣的情緒,這個女孩的側臉中透露着倔強執着,他有些心疼。
窺命,雖然他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也許是井秧這樣的預夢者才有的能力,但是他知道,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這是定律。他猜,應該是以命換命,你看到了多少,上天就會拿走多少。
“她馬上就要來了。”井秧說。
肖南知道她說的呂麗。
果不其然,呂麗慌慌張張的從院子辦公室跑了出來,随後四處張望着,直到看見井秧,才算松了一口氣。
她跑到井秧面前,說:“小姐,我們有必要再談一下。”
呂麗這回算是誠心誠意的将井秧邀請回了辦公室,井秧和肖南剛坐下,她就着急着問:“小姐,您貴姓。”
“井,一口井的井。”
“好,井小姐……那……那你有什麽辦法,能夠幫我啊,你有要求盡管提,我一定滿足你。”呂麗的眼中有了急迫的淚水,“我是癌症啊,癌症……癌症的話,有什麽辦法,我不要做手術,我不要做手術,你既然能知道,就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呂麗握住井秧的手,央求着。
井秧冷冷開口:“那你告訴我,你跟她做了什麽交易。”
談到這個,呂麗愣了一下,她似乎還下不了狠心。
井秧看見她這個反映,繼續說:“你不說,那我為何要幫你。”
呂麗思考着,最後答應井秧:“我說,我說,她要我幫她銷毀二十年前的收養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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