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井秧留在屋內守着齊桓, 老和尚與肖南則出去對陣齊家人。

老和尚帶着肖南穿過迷霧,又繞了好幾圈,站在一個水簾面前,老和尚笑眯眯說:“穿過這兒,就能見到他們了。”

肖南對老和尚所布的連環陣法倒是極有興趣的, 這一路走來,他能破解的陣法沒幾個, 想必齊家進不來,也是有道理的。

老和尚似乎看出了肖南的想法, 笑說:“這些陣法都是我已經去世的徒弟研究出來的,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把他的手抄本給你。”

肖南思考了下,沒有拒絕:“多謝。”

“我想始一會很開心的。”老和尚感慨。

肖南嘴角一勾,點了點頭。

肖南和老和尚穿過水簾, 讓肖南沒想到的是,連這個水簾都是假的, 陣法尤為玄妙。

肖南看見前方十米遠的地方站着齊家人,他們東張西望, 毫無頭緒, 連齊國棟都不知從何下手。

“他們看不見我們?”肖南疑惑。

“嗯, 除非我想讓他們看見。”老和尚又向前走了幾步, 用随手撿起的樹枝東敲敲, 西敲敲。

肖南不知道外面看這兒的場景是什麽樣的,但是當齊國棟他們看到他和老和尚就站在他們面前時, 整個人臉上的驚詫卻是掩蓋不住的。

“不知你們來老僧這兒,是有什麽事?”老和尚手負在身後,左右來回走着。

齊揚朝老和尚走去,結果不知撞到了什麽東西,連連倒退三步。

老和尚笑道:“這兒還有層陣法,只是你們看不見,別想着靠近,否則只會反彈回去。”

齊國棟眼中的怒意明顯,只不過他依舊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他厲聲道:“我來要回我齊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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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們這兒可沒有齊家人。”老和尚反駁着齊國棟。

“我知道齊桓就在裏面。”齊國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盡量客氣地說。

“齊桓啊,他雖然姓齊,但你也別忘了,他還是我徒孫的兒子,自然也跟老僧有關。”老和尚理直氣壯地講着,明顯是不會把人交出去。

齊國棟聽得橫眉深擰,“一句話,給還是不給。”

“自然是……”老和尚收起了笑容,“不給的。”

齊國棟冷笑,“你以為我怕你,這些年,我一直遵照着約定,沒有踏入這個地方半步,但是今日你違約在先,插手我齊家的家事,就別怪我動手了。”

老和尚幹笑了兩聲,“你們的這樁家事,我還就管定了。”

齊國棟朝着身後的仆侍們擺了擺手,“動手。”

仆侍們齊齊站在了老和尚面前,手上拿起匕首,對着自己的手腕,直接割了下去。

老和尚見他們如此,倒是後退了幾步。

肖南來到老和尚身後,雖不知齊家人在幹什麽,但他總覺得,不會是什麽好事。

“他們這是要幹什麽?”肖南輕聲問。

老和尚微微皺眉,“他們在利用陣法的弱點。”

“弱點?”

“嗯,我佛慈悲,始一和我都是出家人,自然不愛殺生。正因如此,這些陣法所懼怕的,就是人的鮮血,他們在用血削弱陣法。”老和尚娓娓道來。

老和尚突然原地坐下,拿出自己袖口中一直放着的佛珠,念起了佛經。

齊國棟冷聲道:“你果然還是老了。”

老和尚微微睜開雙眼,“我當然老了,我都忘了我活了多久了。”

“你坐在這兒念經,有用?”齊國棟冷嘲。

老和尚搖搖頭,“你不懂,我在超度。今天你的這些仆侍注定會為了削弱陣法血幹而死,希望他們少些怨恨,快去往那個世界。”

“哼。”齊國棟冷笑輕哼幾聲,沒有再說話。

過了會兒,老和尚閉着雙眼說:“齊國棟,兮桃她啊,真是錯看你了。”

聽到兮桃這個名字,齊國棟明顯怔愣,這都過了快二十年了,再也沒人與他提過兮桃的名字。

“我記得,那時候,你那麽疼愛兮桃。”老和尚回憶道,“可是你卻這麽對待她的兒子,你真的不怕她回來找你嗎?”

齊國棟有些走神,他伸手摸了摸胡子,“她已經死了,你和我比誰都清楚。”

“你當然清楚了,你把她的屍體藏在齊家密室的冰窖裏。”老和尚驟然睜開雙眼,帶着一股狠厲。

仆侍們倒下的那一刻,齊國棟雙手握拳,擡掌劈向面前的陣法,全力下去之後,周圍聽得見東西裂開的聲音。

肖南稍稍仰頭,整個陣法所帶來的結界,在齊國棟的掌力之下,瞬間裂開。

呆在屋內的井秧和齊桓又聽見“咚”的一聲,比之前那一次更加震耳欲聾,周暖跑到門前,仰頭,空中有什麽東西裂成了粉末,她仔細看,發現是陣法結界的碎片。

井秧一吓,齊家居然如此厲害,将整個金鐘罩的一般的陣法,瞬間打破。

“井秧姐姐,怎麽樣?”齊桓在身後擔心地問。

井秧轉身回到齊桓床前,她淡淡道:“相信他們就好。”

齊桓隐隐擔心,井秧也不知該怎麽寬慰他。

齊國棟第二掌拍下時,又是一聲巨響,陣法結界的裂痕更深。

“齊揚。”齊國棟收回手,喚來身後的齊揚。

齊揚向前一步,手中多了把利劍,他握住劍柄,将劍拔出那個其貌不揚的劍鞘。

肖南望着齊揚手中的劍,整個人緊繃起來,那把劍,應該聚集了無數的怨靈,劍身不同于往常所見的那種亮色,反而發黑,黑亮的讓人懼怕。

為了制作出這把劍,需要傷害多少人的性命,肖南蹙眉。

齊揚舉起劍,雙手握住劍柄,用力揮下,劍身與陣法結界碰撞,發出打雷一般的巨響,陣法結界應聲碎裂,化為粉末。

“爺爺,可以了。”齊揚說。

齊國棟向前走去,靠近着老和尚與肖南,肖南從身上掏出鎖魂針,防備起來。

“齊國棟,你知道這些陣法,是誰設的嗎?”老和尚問。

齊國棟停下腳步,不明白老和尚要幹什麽,“我知道又如何。”

“是始一。”

齊國棟一愣。

“始一他的這些陣法,都是為了兮桃設的,每一個都是。”老和尚講着微微嘆氣。

“所以?”齊國棟問。

“所以啊……”老和尚拿起手上的樹枝,又對着地上敲了敲,“你們以為你們能輕易進來嘛……”

老和尚話音剛落,剛才化為粉末的陣法結界重新拼湊起來,齊國棟被一股力撞擊到了陣法結界外,好不容易才站穩。

肖南擡起頭,看着拼湊着的陣法結界,眼中滿是贊嘆,那個叫始一的人,真的很強。

“怎麽回事!”齊國棟大吼。

老和尚慢慢站起,“齊國棟,始一啊,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疼愛兮桃,他博愛,但是他護短,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為了兮桃所種,所設,他即便不在了,也容不得你們破壞。”

齊國棟眼睜睜看着陣法結界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

齊國棟雙手攥緊,咬牙切齒道:“你們等着吧,齊桓遲早要出來,別以為他在裏面,一切就會安然無恙,你們別忘了,他身上的兩個蠱蟲,可沒時間等。”

肖南眸色沉了沉,齊國棟說得是事實,錐心蠱和那個讓人發瘋的蠱,如果不取出來,會随時威脅着齊桓的性命。

沒有過多糾纏,齊國棟最後看了一眼老和尚,揮袖轉身離開。

老和尚望着結界外那些被齊家随意丢棄的仆侍屍體微嘆,“肖南,幫我個忙吧……”

肖南最後幫着老和尚将那些屍體一個個埋了起來。

在回齊家的路上,齊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想問什麽就問吧。”齊國棟對他說。

齊揚思考了一會兒開口,“後山這塊地方不是禁地嗎?還住着人啊。”

“後山這兒之所以是禁地,是因為齊家在青龍山建成時,這邊就已經有人,這兒陣法結界很強,省的你們自讨苦吃,就幹脆不讓你們來這兒,而且那時也與他們有約定,互不幹涉……”齊國棟倒也出奇有耐心的解釋。

“那……那個和尚就是一直住在這兒的人嗎?”齊揚又問。

齊國棟垂了垂眼眸,放慢了腳步,又回頭望了一眼那個地方,“嗯,那時這裏住了三個人,老和尚,還有他的徒弟和徒孫。”

“那另外兩個人呢?”

“死了……”齊國棟繼續向前走去。

齊揚點點頭,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肖南和老和尚回到屋內,井秧趕緊站起,焦急問:“怎麽樣?”

“走了。”肖南答。

井秧送了口氣,那就好。

老和尚走到齊桓床邊,握住他的手把脈,雖然齊國棟沒有帶他走,但是齊國棟說得話倒是讓老何尤為擔心。

老和尚表情嚴肅起來,齊國棟那個老狐貍說得沒錯,這兩個蠱要是不解,齊桓一樣沒命。

齊桓注意到了老和尚的表情,沙啞道:“你們還是讓我回去吧,我知道,我身體是什麽樣的,體內的蠱要是不解,我會死,對不對?”

老和尚沒有說話,松開了齊桓的手。

“再過幾天,你就能下床走路,能正常吃飯了。若是要回去,你也要養好身上的傷再回去,我會陪你一起去。”老和尚對齊桓說。

齊桓用那雙桃花眼看着老和尚,眼中很明顯有依賴,老和尚拍了拍他的肩,“孩子,你母親既然把你托付給我,我這個做長輩的,怎麽能食言呢。”

齊桓點點頭。

老和尚又從身上拿出與上次一樣的一顆黑色藥碗,放到齊桓嘴邊,“吃了吧,對你有好處的,可以恢複你的容貌。”

“真的?”

“真的。”老和尚笑說,“你母親也是吃了這個才好的,她親自研究的,你的這個,她應該按照你的身體情況做過改良了。”

齊桓趕緊吃下,但是在嘴裏溢開的苦味還是讓他皺了皺眉。

“張嘴。”老和尚繼續說。

齊桓照做,老和尚從身上掏出一個糖果,塞進齊桓嘴裏,“吃糖就不苦了。”

齊桓耷拉下腦袋,點點頭,吸了吸鼻子。

除了井秧和他父親之外,只有老和尚對他最好。

“你怎麽走了呀!”井穗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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