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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易姣關閉了視頻, 這一次沒有點中哪個是哪個，而是反複分析了影片的名字, 将屬于紅姬特殊愛好的小視頻全部排除，免得一不小心又踩中了地雷。

她挑選的時間有些長，方才情緒激動的衆人，盡管情緒仍然不穩定, 不過差不多已經恢複了理智。

是的！那些曾經瘋去的人們，現在已經恢複了神智，已經徹徹底底的清醒了過來！

他們抽泣着呆愣了良久, 等到他們明白自己的精神發生了何種變化之後, 人們各個心潮澎湃，臉上一片喜色！

有影片內蘊含的情感傳染而造成的悲痛, 又有因為受到天降之喜沖擊産生的狂喜，還有情感鎖鏈開啓爆發的無法控制的激蕩。多種情感交織在一起，他們的眼睛如同開了閥的水庫，眼淚如流水一般嘩啦啦不停地奔湧而出。

屋裏屋外的，半個城市的人們，完全不去管臉上縱橫的淚水，只管哭, 能哭多大聲就哭多大聲。那股勁兒好似要将淤積在內心的情感全部宣洩一出。

于是, 剛剛才由嚎哭變為抽泣的哭聲, 剎那就有還原成號啕大哭的前兆。不久前才停止的精神感染，再次複發。精神觸角繼續向外游走，照着這樣的速度下去, 想來過不了半天，整個亂星的人類恐怕就要全清醒了。

想必到時候，全亂星都會淪為一片哭泣的海洋！

還在挑選影片的樓易姣，被突如其來擴大的哭聲驚擾到，動作一頓，回過頭來，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

樓易姣左瞧瞧，又盯盯，還是沒能搞明白，他們怎麽說高潮就高潮起來了。

扶黎倒是知道具體原因，不過樓易姣沒問，他也就沒解釋。他的目光亮晶晶的，趁着樓易姣注意力在別處，沒忍住拿走了她手上的電腦。他面無表情，抱着電腦當做寶貝一樣蹭來蹭去，說不出的怪異。

樓易姣稍稍将視線移動回來一下下，給扶黎送去了一個恍如看智障一樣的眼神，讓他自己領會。

扶黎自然一覽無遺，不過他的那張臉就不指望能有什麽波動了。

他說：“想不到我耗費了數十年都解決不了的疑難，輕而易舉就讓你給解決了。我本來還想激活系統，給他們創造一個機會，不過現在倒是不用了。你放心，我們既然已經簽了合同，我是不會違約的，我以後還會繼續為你提供系統。”畢竟他現在最感興趣的還是系統。

說起來，扶黎之所以會發明去系統，就是因為想要治好人類的精神崩潰問題。最初他是想通過研究時空技術，試圖讓人穿越到過去的時空，帶回來蘊藏有深層次情感的物品，希望能夠通過情感攜帶物醫治這起症狀。

不過，他研究了好多年進展都不大。而且科學院裏的老頭們一直有意無意地阻止他，反對他這麽幹。在種種阻撓之下，扶黎不得不中斷了時空研究。

後來，他就想到了另一個研究方向——系統研究。系統說到底只是數據，它由成千上萬的特殊數據組成，憑着這些扶黎創造的智能化數據，系統擁有了可以自由衍生出虛拟世界的功能，扶黎為系統設置了一系列打開情緒鎖鏈可能性的任務。

假如一個人類綁定了系統，那麽系統将會帶着它的主人進入自己生成的“世界”做任務歷練，經過一個接一個“世界”的角色代入，他們或許就能自然而然地解開了情感枷鎖。

當然，以上這些都只存在于扶黎的設想當中。畢竟他所制造出來的系統，一個都沒能激活，更別說能有人能進入系統世界給扶黎做實驗了。

後來，樓易姣帶來了白蘿蔔系統，并承諾教會他讓系統激活的方法，讓扶黎看見了實驗的希望。然而很快，樓易姣的一臺老古董電腦，一部狗血電影，無意間就治愈了精神崩潰着的症狀。

這确實很令人意外就是了！

扶黎說了一大通話，樓易姣還是未能抓到重點。

這時候，場面上又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人們不再是只顧着自己歡騰、自己感動、自己高聲痛哭。他們開始有目的地交流起來。由于他們的心情還保持着起伏不定的狀态，所以比起一邊倒的哭哭哭，這群又哭又喊又鬧的人鬧出來的場面，那才叫一個混亂不堪！

有人又哭又笑，放聲大笑着：“哈哈哈哈！我好了，我的精神狀态痊愈了！”

一對友人擁抱在一起，抱頭痛哭。“老友！總感覺我們有一輩子那麽久沒見過面了，真的好想念你。”

倆一大把年紀了的老鄰居手拉手，哭得涕泗橫流。

“老鄰居！我很想對你說一句對不起！這麽多年來，天天跑去你家揍你，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以前精神不正常，希望你能諒解！”

“沒關系！我一點都不怪你。我是能夠理解你的，畢竟我的精神狀況和你一樣。每天深夜，等你一入睡，我就跑去把你揍醒。我才是真正對不起你的人。老哥，對不住了！”

有人聲淚俱下，“多少年了，終于讓我等到了這一天。就算現在讓我馬上去死，我也心甘情願，沒有任何無遺憾了！”

還有人朝天吼叫：“蒼天有眼啊！勞資又活過來了！真好！”

更有人在大放悲聲，“我們這些被當做垃圾抛棄的人，終于、終于又有了用處！”

……

觀看影片給精神崩潰着帶來的好處是，治好了自己的崩潰症，順便解開了情緒枷鎖。而對于古羅這一名正常人而言，帶來的好處只有後一個。不過他也逃不過哭的命運就是了。

“他們的精神崩潰症痊愈了！我的情緒解放了！萬歲！”

古羅歡呼着撲過來，樓易姣正好是他的目标。後者一看他那熊樣，對他接下來的動作已經猜到了大概。樓易姣抱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理，很不地道地推了扶黎出來當擋箭牌。

古羅沒能剎住腳步，扶黎擔心他碰到自己懷裏的電腦，伸出大長腿勾了他一腳。古羅沒注意到，當即被絆倒趴地上。他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現在的形象問題，也不急着起來，而是反應迅速一把抱住扶黎的大腿。

他抹了把新流出來的淚水，雙唇顫顫，一臉激動地問道：“大兄弟，大科學家，這寶貝是你研制出來的嗎？”

古羅說着扒拉着扶黎站起來，一眨不眨地盯着扶黎懷裏的寶貝電腦，看着電腦的模樣就像個觊觎着極品大美人的猥瑣男人。

扶黎冷着臉，言簡意赅地說道：“不是，是老板的。”說完，扶黎的電腦轉身，摸來摸去，動作那叫一個輕柔，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摸着的一塊易碎的豆腐。

古羅伸了個腦袋過去，眼神充滿了渴望之情，就像一只光看着肉骨頭不能吃的可憐小狗狗。扶黎嚴防死守，就是不給他觸碰的機會。

“樓老板！”古羅向樓易姣求助。扶黎瞧見了，立刻把寶貝收入了自己的空間紐。

托紅姬和潤澤同志的努力，樓易姣樓裏的影片資源多了去了，電腦就更不用說了。對于扶黎的不問自取，她半點不介意。不過樓易姣本質就是個不肯吃虧的，是絕對不同意讓扶黎白拿走電腦的。“你拿了我的東西，記得付錢。”

“明天我就給你做系統。”扶黎點頭應道。

古羅、扶黎和樓易姣三人之間的談話顯然是提醒到了其他人，誰才是他們真正的再世恩人。衆人紛紛擠到樓易姣面前，用感恩、敬仰的目光看着她。

可能是因為先前混戰過不久，好多人的衣服都有所破壞，面部青紫的淤青，頭發散亂。後來又哭了一頓又一頓，臉部都是未幹的淚痕，眼睛也通紅通紅的。總之，形象非常的不雅觀。

他們原先是不在意的，不過為了以示對樓易姣的尊敬，群人用簡陋的條件，簡單收拾過了自己，才上前和樓易姣交流。

人群裏最蒼老的男人，環視周圍的情形一遍，忍不住老淚縱橫。“過了二十年渾渾噩噩的日子，想不到我還有能清醒的一天。樓老板，我們由衷的感謝你！”

他們之中的一名女士，目中含着淚花，笑着感謝道：“謝謝你！是你給了我們第二次生命！”

她笑得整張臉皺成了一團，本來就平凡的五官就更加沒有不能入目了。不過哪怕她的長相再如何的平凡，她的那雙含着淚珠的眼睛，卻是前所未有的美麗、明亮，蘊藏着無限的生機和希望，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漂亮極了！

“樓老板，只要你想，我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星際時代的人們，壽命可以最高到達三百歲。眼前發絲灰白的男人，實際年齡才九十多歲，正是處于一個人一生精氣神狀态最好的年紀。他的模樣之所以看起來這般蒼老，都是被一天天的精神煎熬磋磨成的。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着說着，剛剛有了平複的心情，起伏又變得明顯了。

一個忍不住，眼淚第三次流了下來。

不是他們愛哭，而是精神崩潰後所過的日子，真的是太痛苦了。此刻，他們既是酸澀苦痛，又是歡喜若狂。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啊！

精神就崩潰也就罷了，還要被政府遺棄，對他們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以前他們瘋瘋癫癫的，也想不到這些。但是，現在他們的神智得到了清醒，那些苦楚，那些沉痛，那些委屈……一點不漏，全壓不下去了。

關于這些種種，不是同類，誰又能明白他們錐心之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