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寧願從學校辭職後，開了家書店。

平時他基本每天都會去店裏，這次是因為之前和吳曉說好領證後直接去度蜜月，所以就交代了店裏的員工，差不多一個月不會過去。

店裏的員工都認識吳曉，因此寧願在跟吳曉掰了後，有點鴕鳥心态。不想去店裏看同事們或好奇或同情的眼光，加上搬家這事，他便假裝很忙，也沒跟店員們聯系過。

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去砸店。

書店其實算得上是個沒什麽紛争比較悠閑的所在。

他開了那麽久的店，還真沒遇到啥大麻煩。

店員慌裏慌張，也沒說得太清楚。

寧願聽着那端鬧哄哄的，還有女人聲嘶力竭的尖叫，只來得及交代他們注意人身安全，別的東西要砸便砸吧。

寧願舉着電話就沖過去換鞋。

電話那端的尖叫太大聲，寧葉秋和傅錦骁都聽到了，兩人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媽您就別去了。”傅錦骁把寧葉秋按回去，“我跟寧願去。”

寧願本想拒絕，但為了讓寧葉秋安心，又覺得傅錦骁武力值還可以，便跟着道：“媽您安心在家裏待着，估計就是個不講理的顧客，小姑娘沒經過事會害怕也正常。我們到了就給您打電話，別擔心。”

寧葉秋答應：“好，你們也要注意安全，不行就報警。”

“放心吧媽。”傅錦骁跟着寧願匆匆出門。

書店離小區不遠，開車幾分鐘就到了。

寧願在對面的停車場停車，看到書店門口拉着長長的橫幅，他掃了一眼只看到“黑心書店”幾個大字。

看來情況有點麻煩。

傅錦骁不等他停穩，搶先下了車。

寧願的書店叫“鏡心書屋”，面積不大，跟傳統書店略有些不同，布置得很溫馨，還有幾排桌椅。但這時候只能看到一片淩亂，書架倒了一大半，裝飾用的小擺件花瓶什麽的，也摔了滿地，幾位年輕的女店員躲在收銀臺後面瑟瑟發抖。

六七位中年男女堵在門口，氣勢洶洶地叫罵，店員們也出不來，好在這些人只砸店沒打人，但姑娘們都已經哭成一片了。

外面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在指指點點，有人在勸說有人在幸災樂禍……亂成一鍋粥。

傅錦骁大步朝店門口走去，被一位中年婦女攔住了。

“你是誰？”中年婦女穿得挺體面，臉上卻寫滿蠻橫不講理，“這家店關門了，買書去其他地方。”

“我的店關門了我怎麽不知道？”傅錦骁冷冷道，“店是你砸的？報警了嗎？”

最後問的是收銀臺後面的幾位姑娘。

那幾位姑娘都被吓傻了，呆愣愣地看着這位自稱老板的陌生人，只有一位短頭發的姑娘搖頭道：“沒，剛給老板打完電話，手機就被搶走了。”

堵門的中年婦女盯着傅錦骁打量：“你的店？你是老板？不，你不是。”

“這麽說來，你認識老板？”傅錦骁挑眉，“你一個普通顧客，怎麽會認識店老板？”

他邊說，邊掏出手機直接報警。

中年婦女想來搶沒搶過，随即破口大罵：“好，既然你說你是老板，那我就找你了！你這個賤人，人面獸心的男婊.子……”

後面的話實在不堪入目，傅錦骁臉色越來越難看……這些話，是她準備用來罵寧願的。

“你閉嘴！”因為停車耽誤的寧願終于跑過來了，聽到這些髒話也是太陽穴突突之跳，直接問那短發姑娘，“丁俪，怎麽回事？”

“你才是老板！我知道！”中年婦女尖叫一聲，朝寧願撲過來，“你這黑心的賤人，賣髒書害我兒子，惡心死人的玩意兒……”

傅錦骁氣死了，随手抄起旁邊的拖把，砸在被中年婦女堵住的玻璃門上。

“嘩啦”一聲，玻璃門竟然碎倒下來。吓得中年婦女和她身邊幾個人抱頭鼠竄，也顧不得罵人打人了，只一個勁地尖叫：“殺人了！殺人了！”

傅錦骁護着寧願，問那叫丁俪的短發姑娘：“到底怎麽回事？”

丁俪膽子比較大，看傅錦骁這麽猛，直接從櫃臺後翻出來，站在他們身邊，把事情講了。

原來，這中年婦女的兒子在學校傳播小黃書，被老師發現。那孩子一口咬定，書是在寧願店裏買的，當媽的就帶了一群人來砸店，解釋也不聽。

寧願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

又蠢又毒，大概說的就是這種人了。

他們了解情況的時候，中年婦女那邊的人也都冷靜下來，各自找了件防身武器，态度越發嚣張，看樣子很想打一架。

警車就在這時候呼嘯而來。

那幾個人急忙扔下武器，中年婦女立刻躲在角落瑟瑟發抖，業務相當熟練。

寧願簡直快被氣笑了。

警察一過來，幾個鬧事的立馬惡人先告狀，湧上前哭訴寧願向未成年人賣販賣.淫.穢色情書籍，還說傅錦骁打人。

“看監控吧。”等他們說完，寧願才不緊不慢地道，“我店裏裝了監控，看看是誰先動的手。”

幾個人并不害怕，他們來的時候，第一個砸的就是監控。

可惜他們不知道，挂在外面的攝像頭只是裝飾用的，真正的監控在門檐後，很隐蔽，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

等寧願調出監控畫面，那幾個人頓時傻了。

剛才鬧得最兇的中年婦女反應也快，不等警察看監控就呼天搶地地從地上抓起一本不堪入目的盜版書，說寧願毒害青少年，應該抓起來坐牢，決口不提砸店的事情。

寧願一看那就不是自己店裏賣的書。

丁俪在旁邊道：“這是他們自己帶來的書。”

警察已經要發火了，中年婦女又搶着道：“我兒子買的是他們店裏賣的！有發.票作證！”

警察都被她鬧得頭暈，怒吼一聲，問道：“書呢？發.票呢？”

這些肯定都帶來了，中年婦女将它們裝在包裏，非常謹慎。

警察接過來一看，書的封面是《五三》，但翻開一看，內容的确非常糟糕，黃暴不堪還夾雜着一些很露骨的圖片。

中年婦女又激動起來，氣得眼眶通紅。

看她這樣子，倒也不像是裝的。

當家長的看到孩子看這種書，的确會非常生氣，警察的神色也嚴肅起來，先檢查銷售記錄。

這本《五三》的确是寧願店裏賣出去的，但內容到底是誰替換的就不好說了。

“你們看看這替換的技術，完全看不出痕跡，除了專業人士，還有誰能做到這樣天衣無縫？”中年婦女急聲道，“肯定是書店做的！”

的确，替換得太完美，很像賣出去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但寧願清楚自己店裏的書都來自正規渠道，不應該出現這種問題。退一萬步講，就算書有問題，也是出版方的問題。

不過，寧願還是覺得，出版社也不大可能出這種問題。

如果這位家長也沒有撒謊，那多半就是孩子撒謊了。

“書店也沒必要這麽麻煩造假吧？”傅錦骁說，“圖什麽？”

“這家書店的老板本來就是個惡心的人渣，戀童癖，他曾經騷擾過他的學生才被學校開除的！”中年婦女大聲道，“他有前科！”

喧鬧的場面霎時安靜下來，寧願臉色陡然一沉。

中年婦女只當他是心虛，得意起來，還想說什麽，卻忽然感覺後背一涼。

她扭頭一看，傅錦骁正冷冷地盯着她。他的表情也并不如何兇神惡煞，中年婦女卻瞬間感覺涼意從尾椎骨往上爬，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所有的話下意識就咽了回去。

“那些都是謠傳，你們去學校一問便知。”寧願臉色略顯蒼白，但神情還算平靜，“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想好再說。”

中年婦女小聲地問了句：“那你為什麽要辭職？”

寧願還想說什麽，警察先開口道：“行了，買書的同學在哪裏？”

原本他們都以為孩子不在這裏，誰知道卻有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從人群中走出來。

他竟然一直在外面看熱鬧。

寧願看着這孩子，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書是你親自買的？”警察問那孩子，“确定是這家店？是這本書？沒有替換過？”

孩子點頭，非常鎮定：“是的，就是寧老師親自賣給我的，我回家打開就是這樣。我也沒見過這些，覺得很刺激，嘻嘻，就帶去學校跟同學們分享……”

“你們聽聽！這天殺的！”中年婦女又激動起來，“我好好的一個兒子，就被這賤人給帶壞了……”

“你知道為什麽你好好一個兒子，會變成這樣嗎？”傅錦骁打斷她，“因為他有個又蠢又毒的媽！”

寧願想告訴警察鑒別書的真假很簡單。

傅錦骁卻盯住那小孩，先問道：“同學，你幾歲了？”

小孩一愣，答道：“十五歲，我還沒成年。”

“是，沒成年，但需要負部分法律責任，你知道吧？現在事情已經涉及造謠誣陷、故意傷人、損壞他人財物、危害公共安全……等多項刑事責任，是非常嚴重的情況。”傅錦骁說，“不信你問問警察叔叔。”

有個警察想說什麽，被另一個同事拉住，偷偷擺了下手。

小孩左右看看，還是很鎮定：“我又沒撒謊。”

傅錦骁笑笑：“我沒說你撒謊，你不用急着否認。其實要判斷這本書是不是我們這裏賣出去的非常簡單，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們所有賣出去的書，不止有書號編碼還有重量的記載。”

小孩臉色頓時一變。

傅錦骁也沉下臉：“換沒換過書的內容，是不是原來那本，一稱重量就知道。哪怕厚度頁碼都一樣，但不同的紙張重量不會一樣，你明白嗎？”

小孩臉色更難看了。

傅錦骁沒給他太多反應時間，直接跨到收銀臺後，随便點了幾下鼠标，對着空白的電腦念道：“我們賣出的這本《五三》重量是432g，現在稱一下你買的這本，真相就一目了然了。”

他說着，就要去拿那本《五三》稱重：“再不坦白，你就沒機會了。”

小孩一慌，終于道：“這本書，不是這家店賣的。”

作者有話要說：

傅錦骁：在我面前撒謊？也不看看我身上裹了多少層小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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