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上）

李臻說自己“似乎或許大概可能maybe”脫單了的消息，或許最先看到的不是郭劍一，但反應最大最直接最深谙其中之道的，絕對是他。

彼時彼刻，郭皮皮同學，正窩縮在呂教授懷裏，刷着小手機，靠着大胸肌，刷着刷着，就眼睛亮了，靠着靠着，就坐起來了。

“哥！”他喊了對方一聲，然後就好像某個搖晃一只胖貓的表情動圖那樣，搖了搖原本沉浸在這份溫存中幾乎有幾分昏昏欲睡的呂季文。

“怎麽了。”多少吓了一跳，覺得尴尬到差點兒笑出來，捏了捏鼻梁，呂季文戴上眼鏡，看着對面的娃，“你中獎了？微博轉發的那種？”

“別鬧。”也差點兒笑了場，郭劍一把手機轉了個方向，送到對方面前，“哥你看，一條有‘味道’的盆友圈！！”

“味道？”看了看那一串文字，也意識到問題的呂季文眯起眼來，“什麽味道。”

“戀愛的酸臭味啊！”

“你的意思是，李臻總算是……”

“抱得美人歸……啊這麽說有點兒奇怪。但本質就是這麽回事兒吧？啊？他就是那個意思吧！秋羽白總算是答應他了？！”

“會嗎？”

“……哥你看看你自己那個表情。”這下是真的笑出聲來了，郭劍一伸手過去，摸了摸那男人的眉梢，平複了一下分明就是一萬個質疑還附帶着輕度嘲諷的面部線條。而也确實意識到自己在做怪表情的呂季文則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

“秋羽白，答應跟李臻在一起，這件事本身就不那麽值得慶賀。”

“為什麽？”

“他們差別太大了。”

“有愛就行啊。”

“‘愛’？”

Advertisement

“怎麽啦，小白白這個人雖說那啥了一點兒吧，可他終究不壞啊，他就是看上去重度缺愛啊，李臻雖說傻，可多少也算個愛心泛濫的人，這倆不是絕配是什麽。”

“你這是什麽邏輯？”簡直沒轍到極致，不管是對于這種樂觀的态度，還是對于那個詭異的稱呼，呂季文捏了一下那小孩的下巴，“我是怕李臻吃虧。”

“我知道，但他畢竟不傻。”

“你剛說完他傻。”

“他表現傻，靈魂不傻，這裏頭不傻。”指了指太陽穴，郭皮皮同學面色紅潤，亢奮着，激動着，不顧呂季文勸阻地，直接撥通了李臻的手機。

八卦這東西，果然還是要第一時間了解得更透徹一點才合乎天理。

嗯！

帶着這樣的心态，郭劍一當着呂大教授的面，和李臻進行了一次幾分鐘的通話。于是，對方就眼看着那本來就表情很豐富的孩子，在那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從臉上展示了一套完整的喜怒哀樂。

挂斷電話之後，郭劍一把通話內容，講給了已經猜出個大概來的呂季文。

再然後，兩人都沉默了片刻。

“他爸媽……怎麽這樣啊……”郭劍一覺得自己還是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呂季文點點頭：“早就覺察到關系并不融洽，但做到這個地步，是真的超出為人父母的底線了。”

“是吧。”

“……”略作思索，令人有點意外地笑了一聲，呂季文摸了摸對方的頭發，語氣終于透出了看似放棄的肯定，“可能，遇上李臻，确實是他命裏注定的福分。”

這是那天，以及後來，所有的矛盾和不愉快，所有曾經的傷疤和過節，都漸漸平複溶解的起點。

李臻跟秋羽白之間的關系，說老實話，和呂季文或是郭劍一，都沒有根本利益上的牽連。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有發言權和決定權，就算呂季文是李臻的親屬，郭劍一是李臻的同學，若要阻攔兩人在一起，也是沒那麽理直氣壯的。而即便呂季文被秋羽白怎樣傷害過，也不能說明他會同樣傷害李臻。話說回來，在親眼見到了李臻的執着之後，誰都會體會到，秋羽白再戲精，恐怕也很難一直對着這個真心想待他好的年輕男人永遠假裝下去，更不可能使出殘忍和冷漠來。

“哥，你怎麽好像終于接受孩子出櫃的家長似的。”郭劍一笑起來。

呂季文看着那特別好看的笑容，沉默片刻，把秋羽白和李臻都從腦子裏趕出去後，輕輕攥住了對方的手腕。

把那骨感的指頭拽到自己面前，親了親指尖，呂季文以一種格外認真的視線面對着郭劍一，繼而用低沉的、平緩的嗓音，說了句令人心跳驟然加速的話。

“皮皮，如果你不願意，可以當我是不負責任突發奇想。但即便太過貿然，我還是有這樣的打算。我想……找個時間，帶你回呂家老宅，讓你和我父母見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