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再見

天媛睡的很好,起來,他卻已經走了。他帶走了她做的所有的衣襪。卻沒有留給她一個字。她照樣生活着,每次出宮卻多了鎮國王派來的親兵護送。好在這些個親兵是天媛很熟悉的。沒有發生不必要的誤會。她很想他。總是盼望着能再一次的遇見他。想聽見他騎着的馬兒的嘶鳴。想聞到他身上混了太陽的塵土味。想要握住他溫暖的手。卻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是要娶劉麗夢是不是還愛着那個女人?

日子過得總是很快。晃眼又是兩百天沒有見他了。小池的荷花都已經開展了。

天媛感嘆着太陽的灼熱,收拾着晾曬的藥材。看見老大夫正要邁入院裏。高興的打招呼道:“太醫,天氣好,這些個藥材不幾天就曬幹了。”老大夫點點頭,把門關緊,輕聲叫天媛道:“今天來的急報,鎮國王在慶州駐青山吃了敗仗。死傷甚重。”天媛的心開始虛虛的顫,問道:“他可還好?”“還沒有相關的消息傳過來。應該無礙。”又拉緊了天媛說:“皇上卻是很高興。他的主意就是,要消耗威州軍。皇上得了一種新武器。很是厲害。一個鐵彈打過去,落地就變成大火球。本來老夫以為,皇上會把這種武器送給鎮國王,沒想到,他還是死性不改,想要設計威州軍。”天媛恨得咬牙切齒道:“反正慶州大體上已經打下來了,皇上已經不再需要鎮國王了。就想着消滅威州軍。真是可惡至極!”老大夫,從懷了掏出來一疊紙遞給天媛道:“這是□□,還有武器的圖樣。老夫給那老惡性吃了點昏迷藥,趁着他睡着,抄過來的。你趕緊給鎮國王送過去,估計能頂大用。你若不想待在他身邊就去京郊木易田莊找我。我也要找個借口離開這個老惡性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天媛握住老大夫的手。千萬次感謝盡在不言中。

天媛心急,當晚就出宮。卻被皇上的衛士截住了。好在鎮國王的衛士們都在宮外候着。知道天媛要去找鎮國王,迎上皇上的衛士們,打得熱烈。天媛趁亂,随便騎過一匹馬,架的一聲,飛奔而去。一路披星戴月。一直到了威州境內,才找了個幹淨的客棧想要歇一晚,卻偶然聽到鄰桌的幾個威州官員談起了鎮國王身邊一定有奸細。不然那麽嚴密的進攻不可能被攻破。天媛也知道,承羽翎憐惜将士,每次的戰鬥都制定周密的計劃。絕不冒險。這次的慘敗,的确疑點重重。本想着把手上的情報送到威州政廷就可以,這麽一來,一定親自送到他手裏才能安心。又是幾天行路,眼看就到了慶州。卻不知道承羽翎具體的駐地。承羽翎受到伏擊,更加謹慎。不是真的親近,絕對不知道他的營地。天媛左右打聽,不得分寸。沒有辦法只能先到了駐青山。駐青山很是遼闊,問了很多人,都只說好像在回雁關。具體的位置誰也說不清。看見過一些威州軍的将士,誰也不想招惹這個打扮怪異的長胡子男人。天媛受過難,知道女裝危險。所以一出威州界就變了裝。貼了大胡子。換了衣衫。卻是沒找到合适的鞋子,只能穿着原來的女鞋。所以好多人都覺得她是個瘋子。沒有人想要搭理她。

天媛來到回雁關城。好好的一個城鎮卻是被燒的只剩下幾個城門了。天媛尋了一整天也沒看見一個人影。心裏慌的很。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好。急得想哭。臨近黃昏,才看見一小隊威州軍,護着一夥人從回雁關外進來。天媛趕緊走過去,不敢亮明身份。只說是威京人,來尋兄弟,要求保護。那隊軍士問她尋誰,天媛趕緊報上田廣的名號。那隊軍士聽到田廣的名字,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楊天媛道:“竟是一點也不像。估計這位老弟像娘吧。”天媛知道他們一定知道田廣的所在。田廣一定知道他的所在。所以打定主意跟着他們走。走了一會兒,天黑的看不見路了。軍士命令大家休息。這時天媛才看見這隊人馬裏面有一個孕婦。很是替她擔心。把身上的僅有的水遞給她喝。婦人千萬感謝。軍士相互替換着站崗,從關外回來的人們,才稍微能閉一會眼睛。天媛也剛剛迷糊住,突然聽見軍士們的呼喚聲,原來遠遠地看見火光,可能是屠城的女真軍又回來了。軍士命令不準出聲,大家府着身子慢慢的撤離。還好那點點火光又走遠了。軍士們不敢再停,督促着趕路。別的人還好,孕婦卻是越來越走不動了。天媛一路相扶,勉強還能遠遠跟着。走了一天,能看見奚落的人家了。軍士找了一個勉強還能住人的破房子進去,讓大家休息一下。天媛找了一塊幹淨點的地方,扶了孕婦坐下。孕婦卻是一聲聲□□起來。軍士大驚。趕緊囑咐道不能出聲。天媛撕下自己的衣袖給孕婦咬着。仔細觀察她的狀況,怕她是快要生了。一起來的人裏面有要求留下孕婦,先走的。孕婦也不願意拖累大家。軍士中有一個自願留下了護着天媛和孕婦,剩下的人趕緊趕路了。軍士隊長樣子的人保證說,這裏離大營不遠了,堅持一天,一定有人來接應了。天媛也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了。剩下的水想着省着給孕婦喝,渴得很是厲害。軍士也沒多少水了,還是均出一些來給天媛。天媛只敢喝了一口。心想,威州的軍士真是可愛的讓人心疼。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士兵實在熬不住,對天媛說,迷糊一會。天媛點點頭,不敢睡去。時間一點點的挨着。孕婦有些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天媛心想,睡一會也好,脫下自己的罩衫蓋在孕婦身上。剛想在這個破敗的家裏找找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就隐約聽見馬蒂震動土地的聲音。趕緊叫醒軍士。軍士也是大驚。找了幾個沒有燒透的木頭擋在她們前面,但願可以抵擋一些襲擊。天媛看着孕婦起伏的心髒,感覺擔心的事馬上就要發生了。趕緊叫醒孕婦,把剩下的水全都喂給她喝。避過軍士拉開衣襟,給孕婦看自己的胸膛道:“我是女的。我給你看看底下。”孕婦點頭。天媛解開孕婦的衣裙,看見底下已經濕了,知道羊水破了。找軍士借來匕首,對孕婦說,疼起來就用力,不疼的時候就攢力氣。孕婦照做,眼看着孩子的頭已經可以看見了。軍士提起軍刀站在門口,對天媛道,我在門口守着,總可以掙點時間。天媛點點頭,指導着孕婦繼續運力。孩子一聲啼哭,天媛用外罩好好包住遞給孕婦好好抱住。揮刀斬斷臍帶。匆匆清理一下,給孕婦又穿好衣服。就看見幾支箭射了過來,被軍士揮刀斬斷了。軍士緊張的說道,竟然是騎兵來了。看來我們是必死無疑了。孕婦抱着剛出生的孩子淚如雨下。天媛知道失子之痛。對孕婦說,我就是死也躺在你們身上死。你給孩子喂喂奶,只要孩子不出聲,應該不知道我們在什麽地方。孕婦趕緊掏出□□,喂給新生的孩子。孩子聞見奶的味道,吃了起來。天媛心想這肯定是一個上天保佑的孩子。天媛跪在母子前面。為他們擋着箭。天媛閉着眼,聽見嗖嗖的飛箭從身邊飛過,軍士盡最大的力氣阻擋着飛箭的靠近。不知道過了多久,飛箭射來的越來越頻繁,突然,軍士往後一仰。倒在地上。胸前插着兩三只飛箭。天媛想哭,忍住了。替他閉上眼睛。卻看見又是一陣飛箭射來,天媛整個身體護在母子身上。忽地一疼,胳膊上也着了一箭。剩下的都落在了,離他們只有幾寸遠的地方。又不知過了多久,不再有飛箭射過來了。天媛把士兵托起來,安停在門板上。找了一些稻草蓋住他的身體。咬破了指頭在士兵的鞋子上寫着,新歷十五年八月二十六日。眼看天黑了下來。還是不見支援的隊伍。天媛扶起剛生育的婦人站起來。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走了不一會,就聽見一陣從駐青山方向傳來的馬蹄聲。天媛知道是援兵來了,卻是不敢出聲,等真的近了 ,才喊着救命。騎馬的軍士正是向他們保證一定有援兵的軍士,看見他們,問道,:“我兄弟呢。”天媛帶他去領他的兄弟。騎馬的軍士把他的兄弟托在馬上,自己慢慢的牽着馬走。邊走邊若無其事的和他死去的兄弟聊着天:“再有幾天我們就能回家了,你卻先死了。你說咱爹娘要怎麽活啊?你個沒命的死貨。”天媛沒忍住,眼淚不停的落。戰争,從來只有無名普通戰士的犧牲,那些個引起戰争的人卻沒有一個死在戰場上的。

進到軍營,天媛顧不了療傷,找人帶她去找田廣。問了好幾個都說不知道什麽田廣,最後才終于有人停住問她叫什麽名字。天媛趕緊說叫田園。田地的田,家園的園。問她的人馬上就回來了,跟着的還有那個四方臉的高個漢子田廣。看見田廣,天媛趕緊奔過去。田廣看着插在她手臂上的箭,拉着她要去看大夫。天媛不肯,對田廣說:“我這裏有重要的東西要給你家主公。但我這個樣子不能見他,田大人帶我傳給他吧。還有,皇上正盼着威州軍損耗,田大人也一定叮囑他見好就收。”說着把用羊皮紙包的好好的一疊紙遞給田廣。田廣不敢耽擱。只好吩咐身邊的兵士說:“這是我家妹妹,你去帶我妹妹回我的營帳,給我家妹妹弄點吃的喝的。”說完跑着走開了。天媛這才感覺到疼。兵士弄了點水和一個涼饅頭,遞給天媛,讓天媛在營帳裏等着,趕緊去請大夫了。心想,田将軍的妹子倒是挺好看。大夫過來,替天媛拔掉飛箭。上了些止血的草藥包紮一下就趕緊匆匆的走了。天媛覺得任務完成,才感覺饑渴的要命。把那一葫蘆水一飲而下。剛吃了幾口饅頭就沉睡過去了。

田廣拿着□□的方子給承羽翎看,承羽翎擊掌道:“正是我軍急需之物。趕緊着機械科趕制。”田廣道:“遵命。”又道:“傳來這份密報的人還說,皇上故意坐視我威州軍耗損,特囑咐主公見好就收。”承羽翎沒有多想,研究着地圖道:“料也如此。但現在我們收兵,得不償失。這一役一定要贏!”田廣道:“尊令”跑着去監制□□了。

承羽翎最近忌憚着身邊的奸細,親自出來查防。卻聽見兵士議論,田将軍的妹子來尋親。長得可是好看。心下奇怪,田廣是孤兒,從小在京城靠偷盜生活。什麽時候來的妹子。便對身邊的邢可禮道:“邢大人可是知道,田大人有個妹子?”邢可禮道:“難道是田家嫂子來了?”承羽翎搖搖頭笑了笑,繼續查防。查完準備要回自己的營帳,總覺得田廣的妹子很是蹊跷。就度過去田廣的營帳。打開帳門,看見一個肩膀上包紮着白色繃帶的人正躺在行軍床上睡着,手裏還捏着一個饅頭。臉的輪廓卻是很熟悉,心頭猛地一緊,但願不要是她!趕緊走過去,扳過那人的臉仔細看,果然沒錯,正是他的夫人,楊天媛。怪不得,這麽機密的情報,不是皇上身邊的人不可能傳出來。心想,天媛,你這一路到底經歷了什麽?承羽翎把臉貼在她的臉上。感受到她的溫暖,心裏是擁有了全世界的安然。在這樣一個誰都要懷疑的時刻,能有一個知道可以百分信賴的人是無上的幸福。他把她抱進了自己的營帳。沾濕了手巾,輕輕為她擦着臉上的塵埃。看着天媛手裏還是緊緊的攥着那個冷的生硬的饅頭,心裏一陣酸楚。她對他的愛,從來都不遮掩。從來都是如此的醇烈。從來都不計較不否值不值得。他知道,他總是知道,不管他們兩個人處在何地,離得多遠,總是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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