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或許你天生冷血無情
程慕耶一向是強大的, 乞求一個女人的臂彎對她而言,可謂之懦弱。而她最是讨厭懦弱之人。不過,在她懷裏,懦弱一下,似乎讓她緊張的神經松弛了許多,就連腿上的疼痛也減痛了不少。
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更神奇的是,她甚至想到了一首很美好的詩:到我的懷裏, 或者讓我住進你的心裏。寂靜相愛,默然歡喜。
再也沒有比這更美的心願了。
程慕耶抱緊她,嗅着她身上的芳香, 心裏的那點貪婪更強了些。要她如何不愛她呢?在她主動抱住她,在她溫暖她,哪怕只是點滴的溫情,也足以驅散她生命裏的寒冬。
醫生包紮好後, 囑咐了一長串需要注意的內容。
虞昭寧一旁拿手機記錄着,然後, 就聽程樂天不耐地說:“該走了。慕耶,我許你住進昭寧的別墅,有她在,我放心。”
“你不用在我面前虛情假意, 我不需要你放心。而且,沒有比醫院更讓人放心的地方了。”
話雖如此,卻是看向程武,冷冰冰道:“去找個輪椅來。”
這是同意的意思。
程武聽了, 看着程樂天,見他點頭,才出了病房,去尋輪椅。
“女孩子,乖巧些,才讨喜。”
虛僞!
程慕耶眼眸閃過一絲厭惡,低下頭,握緊了唐安和的手。她知道自己是必須離開醫院了,有些事躲也躲不掉。不過,即使她傷着,程樂天也要她離開醫院的目的是什麽,她有些好奇。
“程哥,就這麽出院,你的傷?”唐安和不放心,擔憂地看着她腿處的傷。那裏才包紮好,醫生還囑咐了,不宜移動。
程慕耶知道她的憂心,勉強扯出一抹蒼白的笑,輕聲道:“沒關系。你先回去吧,晚點我手機聯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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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和不想走,可既然她這樣說了,不走好像也很尴尬。她沒辦法,只得再三囑咐:“程哥,一定要聯系我哦。一定要哦。”
程慕耶點頭,看她戀戀不舍離開,心裏又甜又澀。唐安和無疑是喜歡她的,只這份喜歡,若是攙了男女之情,也是她極大的幸事了。
程武把輪椅推了進來,虞昭寧看到了,身形一動,也過去推。程武自覺地松了手,站到了程樂天身後。
虞昭寧攙扶她上了輪椅,匆忙間,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至于手機,自然也忘了。
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出了醫院,上了加長版的勞斯萊斯。
車裏很安靜,沒有人說話。
程慕耶一直留意着路邊的環境,見方向不是去虞昭寧的別墅,而是程宅的方向,才後知後覺地明白自己是中計了。
“你騙我?”她怒視着前面的人,眸中不可置信:“我以為您言出必行,原來也不過是個騙子!”
程樂天并沒有被戳破心思的尴尬,反而笑得樂呵呵:“好孩子,這叫兵不厭詐!”
“卑鄙!”
“我只是将計就計。”
“狡辯!”
程慕耶氣得面色漲紅,握拳拳頭,眼裏湧出一層層的屈辱感。她還是太天真,忘記了程樂天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老奸巨猾。
程樂天到底是為人長輩,不想太讓她失望,見她神情憤恨,也有了點心虛,便安撫道:“慕耶,你也別怪我!好孩子,老宅裏吃住都是最好的,也會有醫生專門照顧你,不比你一個人住那冷冰冰、滿是消毒水的病房好多了?”
程慕耶眸光不屑,厲聲冷嗤:“你總是這樣自私、專、制,根本不會為別人多考慮一點。倘若你稍稍為父親想一下,便不會逼得他抛妻棄女,最後抑郁自殺。”
“放肆!”
“父親就是不敢放肆,才走上了以死報複你的道路!”程慕耶毫無畏懼,一句句宛如利刃刺心:“或許你天生冷血無情,縱使白發人送黑發人,依然沒有讓你有一絲改變。在你眼裏,除卻利益,別無其他。”
“住嘴!”
程樂天徹底怒了,高舉起的手杖狠狠甩在了程慕耶的頭上。
“咚”
那敲擊的力道很重,痛得她低低悶哼了一聲。她紅着眼,滿腔恨意幾乎要焚毀了理智。她是真恨這個人,恨得永生不想見到他。
程慕耶咬着唇,但恨意還是一點點漫出了唇:“父親的祭日你知道嗎?父親的墳前,你去過嗎?”
“別給我提他!“程樂天氣得直喘氣,滿臉的皺紋因為生氣,層層折疊起來,顯得他有些可怖。他坐在前排位子上,鐵青着臉大罵:“逆子!逆子!你跟你父親一樣,是個混賬東西!不知感恩!”
爺孫倆的大戰越演越烈,車外,一輛與其并行的紅色瑪莎拉蒂驟然加速,越過車道,擋住了去路。
駕駛位上的程武一個急剎車,車子驟然停下,座位上的人因為慣性險些沒坐穩。
程樂天更是差點撞了車座,氣得大喝:“怎麽回事?”
程武趕忙解釋:“程老,是虞小姐。”
程樂天這才看向車外,原來是虞昭寧開車擋住去路,還下了車,走過來,敲了車門。他心生不悅,皺着眉按下了車窗:“怎麽了?昭寧?”
虞昭寧冷着臉,伸手探進車裏,打開了車門。她沒說話,用力将折疊輪椅拽出來,打開了,又把程慕耶攙扶出來。
這一串動作看得程樂天都愣住了。他從沒想到,有人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挑釁他。
“你在做什麽?虞昭寧!”
他瞪大眼睛,聲音高亢。
虞昭寧面容沉靜如水,神色淡定自若,語氣甚至柔和的,但氣勢很足:“程老,我一向好說話,但很忌諱別人利用我。你說好了讓慕耶住進我的別墅,就必須做到。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倘若有胡子,程樂天怕是胡子都要氣飛了。他太生氣了,指着她的手指都哆哆嗦嗦了。
“你們這些混賬東西!一個個是要造反嗎?”
虞昭寧沒有回他話,轉身推着程慕耶就要走。車裏幾個保镖下來阻攔,她立刻動了手,手臂一伸,拽住他的胳膊就是一個過肩摔。而後長腿一伸,勾住另一個男人的膝蓋,直頂某個脆弱位置。
她面容冷凝,動作幹淨利落,卻也招招兇狠。
沈肆坐在後面的一輛車,看着情況不對,急忙下車走過來,大喝一聲:“虞昭寧,你在做什麽?”
伴随着這一聲大喝,他身後一排保镖也圍了過來。
因為車子停留的地方比較紮眼,這個時候也引來了不少路人,還有不少人對着他們拍照。
程樂天作為商業大亨,不想惹上新聞,只得低聲道:“都住手!”
所有人都住了手,看向車裏的人。
唯獨虞昭寧像是木頭人一般,轉過身,推着輪椅上的程慕耶繼續往前走。
沈肆費了好大心力才有機會把程慕耶帶回老宅,所以,看虞昭寧推走了程慕耶,心裏一急,忙問:“程老,要阻止嗎?”
程樂天今天接連被冒犯,心裏憋了一把火,燒得心肺疼。他想罵出來,但又顧念着身份,勉強忍住了,只狠狠道:“回去!我自有辦法整治她!”
程慕耶的桀骜叛逆和膽大妄為大大激起了他的懲治欲。作為一個掌控了半邊天的帝國大亨,無論如何也容忍不了一個小輩這般無視自己。他暗暗呼了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手杖。他的确是老了,但他的野心、欲、望依然強盛。他注定要為這一切捍衛至死。
程慕耶坐上了虞昭寧的車,這讓她安心很多,也有心情去聯系唐安和了。她有些不放心她的安全,總想她在自己眼前呆着,哪怕是當個美麗的壁畫。可她找不到手機了,細細回想一番,才記起是忘在了醫院。
“回醫院,我手機忘帶了。”
“你的傷不便運動,我讓人給你拿回來。”
程慕耶對此沒有意見,沉默了一會,又道:“我很意外你會挑釁他的權威。”
虞昭寧付之一笑,什麽也沒說。程氏家族顯赫一時,她的家族亦與榮俱榮。所以,她從小就被教導要在程家人面前,做到恭敬友愛、禮儀備至。尤其是程家掌權人。她也願意去尊敬程老,但前提是,他值得尊敬。
先是想要強行帶走程慕耶,害她腿傷加重。再是借着她的名頭,中途變卦、哄騙于她。她雖然只是個看客,可是,也不允許有人這麽欺負她。
虞昭寧坐在她身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的虔誠又認真:“程慕耶,你信不信,我也會保護你?就像我被蛇咬到時,你說過會保護我。”
程慕耶其實很不想回憶那次遇蛇事件,她們的友情就是在那次變了質。
她看着這張俏麗張揚的容顏,即使她下巴紫青了一塊,依然容光耀眼。可她不喜歡。她移開視線,看向車窗外,程樂天的車子已經開走了,人群也散了。剛剛的一切像是一場鬧劇,荒唐而可笑。
“我不需要。”半晌,她神色淡漠,聲音淡漠。
虞昭寧卻是笑了,語氣十分篤定:“你需要的。你想要保護唐安和,可倘若程老幹涉了,你只會給她帶來災難。她一個小明星,狠厲如程老,動動手指她都在劫難逃。所以,程慕耶,你怎麽不需要我?”
她說的都是對的!
可程慕耶卻不怕,還搖搖頭,笑着說:“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她。”
虞昭寧表情一僵,沉默良久,吐出一聲嘆息:“你身上遺傳了程伯伯多情的血液。”
“也許吧。不過,我不會像他敗給那個惡魔。”
“你怎麽這樣自信?”
“無欲則剛。”
她這個人前半生繁華靡麗,也算是看盡一世精彩。未來的人生,唐安和是她努力的方向。得到她、占有她是她唯一的念想,自然遇神殺神,佛擋殺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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