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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晟沒好氣地挂了沈寒山的電話, 坐在沙發上,心裏還在忍不住罵罵咧咧:媽的老子痔瘡都他娘頑強不屈好幾年了,三個禿毛老中醫都沒給治全乎, 你小子找個江湖郎中随便舔兩口就能治好?你當我傻啊。
沈寒山還真覺得袁晟不怎麽聰明。
從餐廳吃了東西回屋, 關上門張口就喊:“思思,今天我在下面遇着一神醫,渾身妖氣,說是舔一口包治百病,可惜轉眼就不見了。”
吳思思那頭才挂了電話,聽見他的話,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在意地問:“你不會是遇着騙子了吧。”
沈寒山皺着眉頭反對:“不能,穿成那樣的, 不是神醫就是神經病,他和夏五氣質不同,應該不是神經病。”
說完,走到桌子旁邊, 把手裏的水晶蝦餃拿出來放在桌上,看着吳思思放下的手機, 漫不經心地問:“剛才誰來的電話?”
吳思思從床上走下來, 小聲回答:“是李爺爺打來的。”
沈寒山“哦”了一聲, 走到旁邊冰箱拿出一盒牛奶一罐啤酒,一邊打開一邊歪着腦袋問:“就是你以前說過的那個老管家?吃綠豆老愛放屁那個?”
吳思思坐進沙發裏,笑着罵:“你就不能記點好的呀”。
說完夾了一口水晶餃放進嘴裏, 輕聲感嘆:“嗯,這個味道正宗,好吃。”
沈寒山本來都吃飽了的,但看着吳思思彎起眼角,露出一副滿足惬意的樣子,心裏又覺得有些餓了。
湊過去,從她嘴巴裏搶了半塊過來,砸吧砸吧嘴,臭不要臉地念叨:“是不錯。”
吳思思臉上一紅,伸手往他肩上一捶,笑罵了一句“不正經”。
然後拿起旁邊的牛奶喝了一口,小聲告訴他:“李爺爺說明天早上讓車子來接我們,明天的中餐就在老屋吃,你們可以自己去後山釣魚。”
沈寒山點頭答應,想了想又問:“對了老吳同志,你這個李爺爺有什麽讨厭的事兒沒?我讓林晨和袁晟注意着點,別觸了老人家的忌諱,壞了咱兩大事啊。”
吳思思奶奶去世得早,親媽前幾年又沒了,她爹帶着小三重建了新的家庭,現在還能被喊上一聲長輩的,或許也真就這麽個李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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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山懷着這麽個“見家長”的心态,心裏自然比見其他人要謹慎一些。
吳思思低頭思考一陣,搖着頭回答:“沒有吧,李爺爺人很好的,他是東北人,對大陸來的人特別有好感,你們不需要擔心。”
沈寒山聽見這話,這才“嘿嘿”一笑,蹭了一口吳思思的牛奶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大早進了山,沈寒山到達目的地從車上下來,看着眼前的吳家老屋,“啧啧”兩聲滿臉感嘆:“吳主任你家這大地主氣勢不錯啊。”
吳思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他一眼,轉頭看見拄着拐杖等在門口的李國文。
立即小步跑上去,伸手抱住面前的老人,很是動情地喊了一句:“李爺爺,我回來了。”
李國文打小看着吳思思長大,如今拄着拐棍的手已經透出了點風燭殘年的落寞,拍了拍吳思思的腦袋,輕聲開口:“小姐,幾年沒見,你又長大了。”
吳思思因為這一句話差點沒哭出來。
還是沈寒山從後面走上來,突然将她拉進自己的懷裏,大大咧咧的自我介紹打斷了兩人略有些傷感的氣氛。
“李爺爺你好,我是思思的男朋友沈寒山。醫科畢業生,現在自己開了個公司。我爹是醫院心內主任,平時對活人特別仁慈善良。我媽是檢察院退休老檢察長,思想前衛,不幹壞事兒,思思要是嫁進我家絕對不會有婆媳問題!”
吳思思沒想到沈寒山竟然上來就是這麽一句話。
不禁一臉尴尬地扯着他的手,小聲喊了句:“你說什麽呢。”
誰知李國文還挺開心,伸出手,拍了拍沈寒山的肩膀,開口就是一句誇獎:“小夥子長得很精神,不錯。”
袁晟和林晨站在後面一邊卸着行李,一邊為老爺子的“瞎眼”倍感痛心:“要是老爺子知道這厮是個二傻子,估摸着會後悔自己這會兒所托非人。”
但無論如何。
沈寒山給李國文的第一印象的确挺好的,畢竟個頭長相都擺在那裏。
人說豬鼻子插根蒜還能裝會兒大象呢,沈寒山這形象随便僞裝一下,當個英俊潇灑的青年才俊自然不在話下。
這會兒,這位青年才俊正跟在吳思思的屁股後頭,一臉新奇地打量着吳家老屋裏的裝飾。
袁晟沒在旁邊搗亂,他自打從傭人小姑娘那兒聽說吳家老屋後邊有湖,一早就吆喝着林晨幾個人過去釣魚了,大腳丫子一踹,滿山林都是他的聲音。
吳思思放下行李,出來就帶着沈寒山往二樓的練功房走。
練功房顧名思義,以前是李瑩練功的地方,現在裏頭擺放着李瑩的遺物和遺像。
平日裏島裏有昆曲愛好者過來,也會在這屋裏靜心憑吊一會兒。
吳思思輕輕推開房間的木門,一縷檀香迎面傳來。
劉瑩的遺像被挂在屋內的側牆上,下面一個精致的香臺,燃着未盡的香,顯然是才有人來過。
吳思思拉着沈寒山走到香臺邊上,抽出幾根香點燃了遞過去,作完揖插上,笑着告訴他:“這就是我奶奶。她一輩子為了昆曲活,最遺憾的事,是沒能在活着的時候回一次大陸看看。”
這話原本平淡無奇,可在一個背井離鄉幾十年最終也未能回家的老人身上,難免是有些悲傷的。
沈寒山抿着嘴走過去,看着照片上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拍了拍吳思思的腦袋,小聲道:“奶奶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
吳思思笑着點了點頭。
走到屋裏另一頭的木櫃子前,打開櫃門,數着裏面的戲服,小聲回答:“以前小時候,我就跟着奶奶在這裏練功。那時候人還小,總是憧憬大人的世界,經常披着這裏面的戲服到處光着腳丫子跑,李爺爺那時罵過我好多次呢。”
沈寒山看着吳思思臉上懷念的模樣,輕咳一聲喊:“吳主任,機會難得,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給老沈同志來一段兒昆曲吧,也讓我這大老粗感受感受藝術的魅力嘛。”
吳思思這下又有些害羞起來,關上櫃門,低着頭小聲嘟囔:“可我已經有好久沒有唱了,不好聽,你會笑話我的。”
沈寒山哪裏會笑話吳思思。
在他眼裏,只要是從吳思思嘴裏出來的歌,就算是《喜洋洋》他也一準覺得是歌唱無産階級勞動人民群衆的偉大歌曲!
一臉無賴地走到窗臺邊上坐下來,臭不要臉地喊:“我不管,反正吳主任今兒要是不唱,那我就不走了。”
吳思思看見他故作嚣張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出來。
輕嘆一口氣轉過身重新打開櫃門,擡頭在裏面找了一陣,終于拿出一件水藍色長披戲服,沉默地穿上,走到房間中央,擡頭看了沈寒山一眼,水袖輕輕一甩,開始吟唱起《拜月亭》中的一個橋段來。
沈寒山聽不懂昆曲,但他喜歡吳思思口中那些婉轉又稍顯哀怨的調子,尤其是她拉着袖子回頭看向自己的模樣,暗淡的陽光灑在她素淨的臉上,眼中流轉的柔媚,混着屋裏淡淡的檀香,讓他覺得時間都走得慢了。
沈寒山從來就不是一個柔情似水的人。
他自诩粗人,對那些文人的矯情大多數時候嗤之以鼻。
可這會兒,向來不好文藝的他也沒法否認,此時自己空蕩的腦子裏本能浮現出的,是那些曾經被他不屑一顧的詞語,驚豔感嘆的,溫香軟玉的,都有,揉在吳思思的嘤呀細語裏,化成一片軟綿的蜜意,讓人骨頭都酥了個徹底。
沈寒山這人其實就是這樣矛盾。
他可以在離開吳思思的那幾年大聲感嘆時間太長。
可當他們真正在一起,每一次看着吳思思的臉,他又會覺得一輩子太短。
吳思思不知道沈寒山這時心中的驚豔和感嘆。
唱了一會兒動作便有些生疏,轉身時不小心踩着了後擺往下一扭,眼看着就要着地,可還沒等她的身體倒在地上,沈寒山已經先一步将她抱在了懷裏。
吳思思回過神來,頭發也散了,衣服也皺了。
看着将自己抱在懷裏的沈寒山,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帶着鼻音小聲抱怨:“就是你,我都說了我好久沒唱你還讓我獻醜,我讨厭死你了。”
沈寒山伸手刮了刮吳思思的鼻梁,小聲安慰起來:“你唱的這麽好,哪裏是獻醜了。”
吳思思聽見他的話,忍不住又紅了臉頰,輕聲說:“你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要是別人看見,一定是要笑話我的。”
沈寒山“哼”了一聲,把她的屁股往自己懷裏挪了挪,一臉煞有介事道:“你唱給我就行了,還想唱給誰聽!不準唱給別人聽!”
吳思思看着他臉上嚴肅的表情,突然又“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把頭靠在沈寒山的肩頭,嘆着氣說:“我以前在這裏給很多長輩唱過呢,只是那個時候大家都當我是孩子,沒有人在意。那些人都說,自從奶奶去世,這些戲服就沒有人能穿出它們的美了。”
沈寒山半挑了挑眉毛,摸着吳思思散開的長發。
人說三千青絲三千愁,沈寒山這時倒覺得吳思思的這三千青絲是愁了自己的心肝了。
偏着腦袋,靠在她耳邊,輕聲說:“誰說沒有。”
說完,低頭親了親吳思思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告訴她:“只要穿在你身上,這些戲服就是最美的。”
吳思思靠在沈寒山的脖頸旁閉上眼睛,聽着他脈搏跳動的聲音。
感覺他伸手一點一點順着自己頭發的輕柔,微微笑起來,沉默許久,忍不住昏昏欲睡地罵了一句:“臭貧。”
從練功房裏出來,時間已經快是中飯的時間。
袁晟幾個人帶着滿滿一籮筐魚回來,廚房裏到處都是他操心的身影,像是生怕別人委屈了他釣上來的魚。
李國文坐在後院的靠椅上,看見沈寒山下來,笑着對他喊了聲:“沈先生。”
沈寒山輕咳一聲,有些拘謹地坐過去。
看着他點點頭,一本正經地問候:“李爺爺你好。”
李國文笑着回應,看着他道:“小姐雖然有些小脾氣,但從小就是心地善良的孩子,你和她在一起,要多包容包容她。”
這原本只是普通的談話。
可沈寒山微微一怔,臉上卻突然嚴肅起來。
瞬間想起袁晟為自己精心準備的《見岳父岳母一百問》。
沉默了幾秒鐘,突然站起來,立着軍姿,開口破釜沉舟地回答到:“大老爺們兒不怕苦不怕累!上帝給了我一雙明亮的眼睛,我一定得用來發現思思的美麗!玉皇老子給了我一對碩大的耳朵,我一定得讓思思拎的盡興!”
李國文還沒遇見過沈寒山這樣的孩子,坐在原地微微一愣,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問:“好了好了,不需要這麽拘束。沈先生,咳,你和小姐在一起,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沈寒山思考一會兒,又一臉積極向上地開口了:“我準備彙聚我們二人共同的力量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做貢獻,不僅要在自己的工作領域發光發熱,還要為人類繁衍大計貢獻自己的一份力!”
李國文這下坐在原地是真愣了。
那頭袁晟這會兒正好從廚房蹦跶出來,看見李國文,張嘴就喊:“爺爺!你們家這魚竿太好使了,我能臭不要臉地帶回去嗎!”
李國文從起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咳嗽了兩聲,有些尴尬地回答:“當然可以。你們大陸的客人難得來一次,喜歡什麽東西,缺了什麽東西就直管開口,千萬不要客氣。”
沈寒山聽見這話,立馬雙眼一亮,歪着腦袋問:“李爺爺,缺了什麽都能要嗎?”
李國文因為沈寒山之前的話還有些心有餘悸,有些顧慮地點着頭回答:“當…當然,沈先生你缺什麽?”
沈寒山偷偷摸摸地靠過去,伸手攔着自己的臉,用只有他和李國文能夠聽見的聲音,煞有介事地開口告訴他:“我缺個媳婦兒,姓吳的,會唱戲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二傻子沈總要正面剛女主的老爸了,就問你們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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