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總躲什麽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把嚴路給問傻了。
秦劍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個回答。
這個問題,的确使得嚴路一直運行良好的腦袋卡住了。
她好似遇到了一個非常難解的題目,大腦搜尋了半天答案,卻沒結果。這不符合規律啊,她是學霸,沒有解不明白的題啊!
從來沒談過戀愛的嚴路遇到了人生中第一個難解之謎。這才上大一沒一年,她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她沒時間談戀愛這件事是事實。她的答案理應是否定的。
但是為什麽,秦劍的問話讓她有點躁動,是一種被人忽然戳了一下的感覺。
叫賣的小販還在賣力吆喝,公交車,私家車,摩托車,自行車,一個個從眼前閃過。
他們兩人明明面對面,卻像是隔着一道鴻溝。一個不懂,兩個也不懂。這真是個嚴重的問題,就連頻道都沒對上。
嚴路忽然抱起肩膀,思考狀,“你剛才說,李素以後都不來了。”
他嘆口氣,“我和她只是普通同學。”
“我好像懂了,她喜歡你,但是你——”
“——我不喜歡她。”
“哦。”
秦劍似乎看見了一些些希望,難道她疏遠他,冷落他,是因為她在意他和李素的關系?秦劍把自行車停好,認認真真地站在她面前。
嚴路卻忽然撓頭,“班長,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回學校?”
秦劍一時沒明白她的路數,但身體已經聽話地跨上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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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你扶好,可以扶我的腰。”
他側着腦袋,并未等來回答。回頭看,嚴路還是一副茫然的表情,秦劍被她拐得也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和情商,哪裏出問題了?他怎麽搞不明白了?
嚴路回頭望了一眼,他的窗戶開着,應該在家,并且沒開空調。想到這兒,她忽然感覺渾身發冷似的握緊了拳頭,心髒也有些不舒服,她不是病了吧?
一路上,秦劍為避免尴尬,找了很多話題,可嚴路一句都沒搭,一個字都沒有。她好像失了魂,不知道在想什麽。
把人送回學校,秦劍還在琢磨她,沒琢磨明白。
她的書包都忘了。秦劍從前框裏拎出來,“哎,你的包。”
“哦。”
她退回來,拎包走了。
走了幾步卻又回來了,秦劍一腳蹬地,車停得穩穩的。
“怎麽了?”
“我看看還落下什麽沒有。”她傻傻地看看前框,空的。
“沒有,我回去了。”
“……”
說是回去了,可她又站着不動,眼睛亂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秦劍才想問問,她撓撓腦袋說:“我怎麽這麽笨?真得回去了。”
秦劍拎着胳膊,沒有完成一個揮手告別。他發現,她的臉可疑地紅了。
她低着頭,呆呆得上樓梯,被人撞了她好幾回,她都沒反應。秦劍遠遠地擔憂着。
女生宿舍的樓梯外牆是玻璃的。
為了多看她幾眼,秦劍跨在車上不住往後倒,直到看見那個幽靈似的女孩到達三樓,再也不見。
他也莫名其妙地撓撓自己的腦袋。愛情真是會讓人智商為零,不然他為什麽像現在這樣笑得像個傻瓜。
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嚴路對他動心了,只是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而已。今天這麽一問,才把她給問住了。
電話卡的事,餘輝的事,好像不再重要了一樣,他的心情像是中了彩票。
嚴路一進門就撲在床上,林琳見她魂不附體,問:“今天怎麽在宿舍了?不像你風格,你應該神龍見首不見尾,讓人找不着啊!”
宿舍另外兩個女生小青和小蓮也很詫異,“今天路路居然跟我們一起在宿舍裏堕落,來來,跟我們看看綜藝,樂呵樂呵。”
嚴路埋頭在床鋪裏,好像沒聽見她們在說什麽。
樓下叫賣的小攤一直在餘輝家窗戶下頭,每每他都能看見嚴路從那經過,過不多久她就會來按門鈴。
今天,餘輝站在窗前喝咖啡,看見嚴路拎着袋子,走路有些不利索。
她穿了一條藍裙子,顏色倒是很适合她。平日沒注意她皮膚多白,這麽一趁倒顯得透白了。
餘輝回憶起了幾個教她彈琴的場景。他仔細想了想,的确是算白皮膚的。居高臨下剛好能看見她的脖子和手臂,還有她半長不長的頭發,亮晶晶的。
不是受傷了麽,還以為不來了。
嚴路才走到他樓下,有個自行車攔住了她。又是他,秦劍。
上回兩人還因為他引發了一場不小的矛盾,最後是一個冰激淩解決的。這回,她要是再遲到,哭是沒用的,冰激淩也不會再有!
他們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磨磨唧唧還不上來。那個嚴路又露出一副傻呆呆的樣子。
他的手指頭在杯身上打着拍子,“遲到一分鐘,一分十五秒,一份三十秒。”
這回,不能再慣着她,該懲罰得懲罰,該批評要批評。
怎麽做才能讓她長記性呢?餘輝還沒琢磨明白怎麽治她,她竟跟人跑了。
以前從沒有出現過這種問題,天上就算下刀子她也會來的。
什麽情況,要下雨?
天空一片蔚藍,雲彩都很少,沒有征兆。
咖啡早就見了底,只剩最後幾滴。他沒察覺,舉起來喝半天才喝到。
時鐘上的分針從12走到6,滴滴答答一下不停。三十分鐘了,她從沒遲到得這麽離譜。
分針再次走到12的時候,餘輝已經抽了第三支煙,正在講電話,“阿槐啊……”他笑一笑看看時鐘,“什麽地方?嗯 ,我知道。半小時吧。”
說是要出門,卻又不着急,靠着椅背,望着天花板,煙圈模糊了那盞難看的吊燈。
他忽然改變主意,又撥了一通電話過去,“阿槐啊,今天算了,改天。”
煙還剩大半截就給掐了。
嚴路在床上趴了一個小時,感覺腦袋沉,心亂,像中暑了一樣。
她滿腦袋都是餘輝的臉,笑的,生氣的……
她自己也跟着笑,跟着氣一氣。
發現自己這般狀态,嚴路扇了自己的嘴巴,同時自我批評,“瘋了麽?瘋子瘋子瘋子。”
才罵完自己,又開始傻笑。
林琳忽然踩着凳子升上來,戳了她的肋骨,“嚴路!你敢不敢告訴我們你笑什麽呢?”
她訝然回頭,指着自己,“我笑了,很大聲?”
“啊!小青小蓮康熙都不看了。”
她們三人像在看一個病人,紛紛投來關切的目光。
手機忽然震起來,嚴路騰一下坐起,腦袋狠狠地撞了床頭杆。
電話通了的那一刻,她又有心慌的感覺,好像還有點發燒。她一揮手,林琳三人一同退散。
“我在西門,漁港人家門口。你出來。”
“什麽事啊?”
“你腿不方便吧?”
“嗯。”
“十分鐘後,下樓。我在樓下等你。”
“嗯,啊?”
電話已經斷了。
餘輝是在這所大學讀的本科,碩博也都在這裏。校園裏的一草一木,角角落落他都熟悉,只是女生宿舍他從沒來過。
也不知道這個小樹林,石桌石椅是原來就有還是後來建的。他在石椅上坐了下來。
嚴路換掉睡裙,穿了白天的那件藍色連衣裙,頭發紮成馬尾,額角的絨發被她沾了點水捋順了。
十分鐘,他該到了。
與他見面從來沒有這麽艱難,即使只是想一想都讓她呼吸困難。
往日頂多是怕怕他,但來來去去,也都沒有挂礙,現在,怎麽變得這麽難?什麽時候的事,什麽時候開始的?
她腦袋裏一圈問號,努力尋找着往日淡定情懷,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
因為她腿不舒服,他倒也沒怪她磨蹭。
她在他前方四米遠的地方站住,“你怎麽來了?”
糟了,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你站那麽遠幹什麽,還疼?”
她傻傻地點頭。
“按時擦藥了麽?”
他主動走過來,嚴路竟被他吓得退了幾步。
“擦了。”
“應該消腫了吧,用冰塊了麽?”
“用了。”
他忽然摸向她的額頭。
被他碰了一下,嚴路吸了一口長氣,咳嗽起來。
“感冒了?”
“沒有。”
“有點發熱。”
“沒事沒事。”
“沒事你總躲什麽?”
他又把她拎回來,摸摸她再摸摸自己,“有點熱,有沒有再去醫院看看?——喂!嚴路?”
嚴路被他喚醒,擡起眼睛,發現他近在咫尺。他捏着她的胳膊,好像快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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