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警告

">有些事是你不去找它，它卻偏偏要惹上你。

至少蓮塵是想要躲着錦王妃，是想要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卻偏偏天不從人願，該來的始終會來，不過大半天的時間而已，錦王妃的貼身婢女碧波就已經找上門來，說是錦王妃有請。

蓮塵應要求撇下小四，獨自一人跟着婢女碧波前往主院，這條路他十分熟悉，每天不知道要走多少回，但此時卻有一種朦胧的陌生感。

跟着碧波一路走入主院，四周的景象還是如此熟悉，沒有多大的變化，直到進入內廳，蓮塵發現裏面的裝飾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主體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他所鐘意的很多東西全部都撤換了個通透，明明還是他所熟悉的地方，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呵呵！這不過幾日時間，這裏就變了樣，似乎有很多東西都在悄悄的變樣了。

蓮塵的思緒正飄蕩着，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已經進入了內廳，也沒有注意到廳中的人全都看着他，直到碧波說了一聲：“還不趕快參見王妃。”

蓮塵這才回過神來，擡眼望去，主位上的那名婦人端然正坐，婉約大方，嘴角帶着若有似無的笑容，原本看上去十分的和善，但是柔和的眼眸中隐藏着的精光讓人無法忽視，看似親和卻又讓人難以靠近。

聽小四說錦王妃的娘家來頭也不小，穆家是個大家族，她是穆家大小姐，名喚穆瑤，聽說年輕的時候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讓她轉變了不少。

蓮塵打量完了錦王妃，得出一個結果：這人并不好惹。

而與此同時，穆瑤也将蓮塵看了個遍，不禁柳眉颦蹙，如此難辨雌雄的人，如此精致美豔的人，如此風韻多姿的人，竟然是個男子，還是個承歡人下的男子，這讓她有些惋惜又有些不屑。

她雖看輕了蓮塵，卻也将蓮塵納入了情敵的範圍，雖然她并不屑，但也無法做到完全不在乎，畢竟他的丈夫對這個美豔的少年有些心思，作為妻子的她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吧。

“喂，你還不趕快給王妃行禮，不過就是個男寵而已，怎麽就不懂規矩呢！”見蓮塵半天沒有動作，穆瑤身邊的婢女碧瀾開始發難，她和碧波都是穆瑤的貼身婢女，平時驕縱慣了，對待王妃的敵人就更加放肆起來。

穆瑤也不做聲，端起了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她這算是默認了自己婢女的作法，也算是要給蓮塵一個下馬威。

蓮塵抿唇一笑，心裏自然明白錦王妃的目的，那婢女說得不錯，他不過就是個男寵罷了，她這個正室妻子需得着這麽做嗎？不是自降身份麽？

随後，蓮塵躬身一拜，道：“參見王妃，王妃萬安！”

穆瑤再次抿了口茶後，将茶杯放下，點了點頭，以一種高姿态看向蓮塵，問：“你就是蓮塵？”

蓮塵不卑不亢的回答：“回王妃，是的。”

“今年多大了？”

“十八。”

穆瑤頓了頓，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道：“真是年輕呀，生得也不錯，難怪王爺會将你留在身邊這麽久，可惜了是個男兒身，如若不然還能替王爺生兒育女，封個側妃也不為過。”

穆瑤說得倒是大方，但其中的諷刺意味是人都能聽出來。

蓮塵倒是不以為意，避重撿輕的說：“多謝王妃擡愛，這都是王爺厚愛了。”

蓮塵的态度沒有一般男寵那般畏縮，倒是有些悠然自得，這讓穆瑤對他倒是有些刮目，但是她旁邊的碧瀾就有些看不慣他這般态度，碧瀾畢竟跟穆瑤久了，也養成了一些嚣張跋扈的性子，在她看來男寵就該有男寵的樣子，都應該是唯唯諾諾的，膽小聽話的，更應該是哭哭啼啼求着王妃給條活路的，但是蓮塵仿佛更像是主人一般，那般的怡然自得，悠閑淡定。

穆瑤笑了笑，端起茶杯，聞了聞茶香，她雖有好幾年不在王府，但并不代表她什麽都不知道，對于蓮塵的一切她可是了解得很，以及王爺的心思她也清楚明白，她可以允許他的丈夫逢場作戲，但絕對不允許他的丈夫将真心給予她以外的任何人。

“聽說你很會彈琴，不如彈奏一曲給本王妃聽聽。”說着，便讓人将古琴拿來，她倒要聽聽這所謂的比赤陽國第一琴師還要厲害的琴技究竟好在哪裏。

“都是大家誤傳了，不過就是平時閑來無事，有感而彈的拙曲罷了，實在難以入王妃的貴耳，蓮塵有自知之明，不敢在王妃面前獻醜。”蓮塵道。

“不礙事，本王妃不怕污了耳朵，就想聽你彈琴，請吧，蓮公子。”這時下人已經将古琴擺好，穆瑤做了個手勢，讓他就坐彈琴，特別加重了‘蓮公子’三個字，擺明了就是說：不過就是個賣笑的小倌，還裝什麽清高，就該娛樂人才對。

蓮塵看了看古琴，看了看錦王妃以及周圍的下人，他們個個都用鄙夷和看笑話的眼神看着他，他何嘗不知錦王妃讓他來不過就是想要羞辱他，就是想讓他吃些虧，就是想讓他明白，錦王府的主子究竟是誰罷了。

這些他都明白，他可以接受錦王妃的嘲諷，他可以接受下人的鄙夷，但是他絕不接受任何人拿古琴來開玩笑，在他看來撫琴是人生中最為暢快的事情，絕不因為任何原因而玷污了它，就算他每日在绮香閣彈奏，聽者雖不是什麽文人雅士，但最起碼他們尊重他的勞動成果，不像此時錦王妃不過就是想借用此來羞辱他罷了，所以他不能也不會接受錦王妃的要求。

“請王妃就不要為難蓮塵了，如果王妃想要聽曲，蓮塵為王妃請專門的琴師來，可好？”蓮塵說得十分抱歉，态度溫和有禮。

“喂喂喂，你怎麽回事？不過就是個小男寵而已，還敢忤逆王妃的要求，你膽子倒是不小呀。”旁邊的碧瀾早就看不慣蓮塵了，正好逮到機會就開始發難。

“王妃想聽你彈曲，那是看得起你，你還推三阻四，諸多借口，真以為有王爺寵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麽。”

穆瑤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蓮塵，意思也很明白了就是縱容她的婢女，就是要讓他在衆人面前彈奏，就是要讓他認清男寵的身份，那是連下人都不如的身份，只能聽從不能反抗。

蓮塵站立着沒有反應，他并不像屈服，卻又不知道該怎麽收場，如果真的惹惱了王妃，或許他在王府的日子就不會好過了，但是他是真的不想違了自己的原則，他并非下賤到要去迎合任何人。

“怎麽？連這點小事都要忤逆本王妃，是王爺把你寵得太無法無天了麽，讓你忘記了身份？那讓本王妃來提醒你，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男寵，連妾都不如的男寵，先別說你是否有能力爬上本王妃這個位置，你就是想要堂堂正正站在王爺身邊都難，哼！一個雌伏于男人身下承歡的男人還有何尊嚴可言，你又在本王妃面前裝什麽清高。”穆瑤勾唇冷笑，王妃的架勢表現的淋漓盡致，那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蠻橫直壓蓮塵而去。

周圍的下人更是鄙夷的看着這一出戲，時不時發出嘲諷的笑聲。

那些話是句句刺耳，句句都打在蓮塵的心上，其實這些話他早就聽過不止百遍，只是他不在乎別人怎麽看而已，畢竟人生是他自己的，他只要過得問心無愧就好，但是她那句‘堂堂正正的站在王爺身邊都難’刺中了他的軟肋，這似乎在預示着他和葉青寒不會有結果，以葉青寒的身份不會不娶妻生子，那到時候他又該如何自處？頓時，他的前路有變得迷茫起來。

穆瑤見蓮塵瞬間煞白的臉，以為自己的話算是打擊到了他，心中甚是高興，原本今日叫他來也不過就是想要羞辱羞辱他，就是想要讓他明白錦王府裏究竟是誰在做主，既然目的達到了，她也不想這麽快就将蓮塵逼到絕路，她更不想讓王爺以為她胸襟不夠寬大，反正來日方長嘛。

于是她揮了揮手。說道：“罷了，本王妃也不想真污了耳朵，本王妃乏了，你退下吧。”

蓮塵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根本就沒有聽清錦王妃在說些什麽，只知道他可以離開了，他踩着虛空的步子一路回了清蓮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