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姐弟得相見
呆了兩天,陸瑾感覺恍若隔世,他想到了姐姐,于是走出趙小公子的屋子,看到迎面而來的一個丫頭,便問:“夫人可在府裏,能否帶我去見她?”
那丫鬟笑了笑說:“正巧呢,夫人差奴婢來請陸大夫過去,請跟我來吧。”
“多謝。”
陸瑾正琢磨着怎麽跟知縣夫人開口,想他好歹救了她兒子一命,幫他個忙将姐姐救出來總是願意的吧。
然而他剛踏進堂廳,便聽到一個熟悉而溫柔的聲音傳來,“阿瑾。”
“三姐!”陸瑾驚喜地看着陸瑤,又激動地望向知縣夫人。
只見知縣夫人坐在堂上,喝着茶,笑眯眯地說:“老爺已經查過了,梁主簿以你行兇之名抓你進牢房,可這梁秀才活得好好的,不過躺在床上養病,也就不是個大事。況且你是為了替阿瑤出氣才打了那梁秀才,本就情有可原。”
“多謝夫人!我正想厚顏請夫人幫忙,沒想到您已經幫我将姐姐救出來,實在太謝謝您了。”
不管知縣夫人是為了還恩情還是真看不過去,只要他姐姐好好的,這對陸瑾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情。
“陸大夫客氣了,這本是舉手之勞而已。要我說,也是那梁秀才太過分,這般寵妾滅妻,還下重手毆打妻子的人本是活該,你有這個血性,也是個好的。”知縣夫人說,“你救了我兒的性命,便是救了我的命,今後若有什麽事盡管開口,只要我能辦到,不違背律法,便盡我所能幫你。”
陸瑾只能再次感謝,之後便仔細地看陸瑤。
看到那額頭的血痕已經結了痂,可沒有好好打理,怎麽可能不留疤。再看不過幾日,他姐姐又瘦了一圈,這衣裳穿在身上還有些空落落的。
陸謹鼻子一酸,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他一把抱住陸瑤,帶着哭腔道:“三姐,對不起,都是阿瑾沒用,讓你擔心受怕,讓你的處境更加糟糕……都是為了我,對不起……”
陸瑤能看到弟弟出了牢房,一切好好的,已經謝天謝地。
本是歡喜的時候,可陸瑾的懷抱和歉意的話語終究引起了她滿腹的辛酸和委屈,跟着一起掉眼淚。
“只要你沒事,姐姐怎麽樣都行,對得起爹娘了……別哭,夫人還看着呢。”可話是這麽說,可這眼淚是怎麽也止不住,到最後,姐弟倆嚎啕大哭。
兩日之前,他們還在為對方憂心忡忡卻無能為力,還在為暗無天日的未來擔心受怕,雖然現在柳暗花明,可終究還未緩過來。
知縣夫人本就個做母親的,最看不得這種場景,如今這般,忍不住暗暗地捏着帕子拭着眼角,連同身後的丫鬟也一起紅了眼睛。
“之前看陸大夫年紀不大,可下刀子穩得很,道是個冷酷的人,沒想到……”
說話的便是跟着陸瑾做手術的那個,她早已經将手術場景說給了夫人和老爺聽。
知縣夫人連連點頭,“醫術高明,又是個有擔當的,就是可憐了些,不容易呀!”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姐弟倆哭訴了一會兒,便漸漸止了啜泣,陸瑤還替陸瑾擦了擦眼淚,然後對知縣夫人欠了欠身,“讓您見笑了。”
“無妨。”知縣夫人自是不在意。
陸瑾說:“姐姐能出來是好事,只是……她若是再回去……”
陸瑾說着便看向知縣夫人,眼裏帶着懇求。
知縣夫人笑着說:“你從牢裏被大人提出來,梁主簿定是知道因何事的。我聽說你們乃禦醫之後,醫術高明,即使女子想必也懂醫理,便請阿瑤過來照看我兒,梁家并未有異議。既然如此,我兒哪能那麽快恢複,這照看的日子也就不是一日兩日了,還得多多麻煩阿瑤。”
陸瑾聞言頓時再一拜,“夫人想的周到。”
陸瑤能脫離梁家一段日子也是好的,心裏感激,只能跟着一拜。
知縣夫人嘆了口氣說:“你們這是家事,就不必對簿公堂,老爺也說了,衙門忙得很,管不了這些。等過了這年,他就請梁主簿過來,你們坐下來,好好說說,一家人,何必鬧得如同仇人一般,有陸大夫這般能幹的小舅子,對那梁秀才也是個好事。”
知縣夫人的意思已經很明确,知縣願意作保,讓他們和解。也明确地告訴梁主簿,陸瑾是縣令公子的救命恩人,不得對他再下黑手,否則就是對知縣大人的不敬。
陸瑾雖然厭惡梁家,可現在人言輕微,能有這個結局已屬不易。
“一切由大人和夫人做主。”
年後,梁主簿被請進知縣府邸,在知縣大人和夫人的目光下,對陸瑾是誇了又誇,仿佛那場大牢之災只是一個錯覺,兩家還是姻親。
“阿瑤的性子屬下是知道的,知禮懂禮,比我那不争氣的兒子強上百倍,還是屬下眼光好,一下子就相中了她。”
這公爹看她的目光依舊是溫和的,可如今陸瑤已經心冷,根本不敢看他,只是垂着頭聽訓。
“既然夫人看得起你,便好好照顧小公子,家中你母親會安排好一切等你回去,放心,那兩個小妾若是不守規矩,不管有沒有生孕,都随你處置。”
這話雖說的公允,可陸瑤怎麽會當真,若不是陸瑾争氣,這會兒的自己不是病死也已經蹉跎地差不多了。
然而她面上依舊恭敬領命,“是,爹。”
“行了,這便這樣吧,夫人可還有話說?”知縣事務繁忙,久坐不能。
知縣夫人點點頭,“還能說什麽呢,阿瑤的性子我是極喜歡的,梁主簿,也真是你眼光看。”
“夫人說的極是。”梁主簿恭敬地說。
“再說阿瑾,可不要仗着年紀小亂來,那畢竟是你姐夫。”知縣夫人對着陸瑾教育道。
沒死算他運氣,再來一次,定是直接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陸瑾一邊想着一邊認錯:“是,阿瑾知道了。”
“真是再好不過了。”知縣夫人滿意了,這場和平會議當真風平浪靜,不過各自內心怎麽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當梁主簿回到家中,梁夫人一邊替他安置一邊問他:“當真就算了,就這麽放過那對姐弟?”
梁主簿看了她一眼道:“還能怎麽辦,縣太爺和夫人說合,我能不給這面子?”
“那真是便宜他們了,那個賤人,運氣好。”梁夫人憤憤不平道。
梁主簿沒有理她,躺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梁夫人依舊意難平地左右翻騰,他忍不住掀了眼皮涼涼地說:“沒的就這麽算了,縣太爺也不會一直呆在這裏。”
待過了一月,趙小公子便能下床走動了。
陸瑾又替他檢查了一番,對知縣夫人說:“小公子吉人天相,恢複的不錯,等再過兩天,我便替他拆線,之後就等傷口徹底長好,這下又能活蹦亂跳了。”
趙钰臉上的線半個月前便已經拆了線,如今新肉已長,只是跟周圍的顏色相比還是不一致,不過相比起蜈蚣爬臉,這個樣子已經好多了,至少不吓人。
不過新傷口容易發癢,陸瑾看到這小子又手癢了,涼飕飕地說:“小公子再抓兩下,我就是華神醫轉世也救不了你的臉了。”
聞言趙钰揚起的手又忍耐着放下來,可是嘴裏嘀咕道:“真的很難受呀。”
知縣夫人不贊成地看着他,“誰讓你那麽不當心,乖,再忍忍,不然破了相就醜死了,你看哥哥多好看,不想長成他這樣?”
不要拿他當範本呀,夫人,你這期望也太高了。陸瑾抽了抽嘴角,心中吶喊。
不過他這模樣長得的确不賴,他不說,沒人想得到他是個五大三粗的屠夫。
這教材太有說服力了,趙钰握了握拳頭,表示小爺忍了。
“那藥還是繼續敷,祛疤的。”
知縣夫人點頭,見陸瑾準備離開,她說:“阿瑤明日就要回梁家了,你若有話就去找她說吧,這裏總歸方便一些。”
經過一個月,陸瑤的傷口已經淡了,再加上修養得到,氣色也比過年的時候好得多。
只是一想到回梁家,不免有股陰影籠罩心頭,臉上盡顯愁緒。
陸瑾一看到她的樣子就心疼,便勸道:“姐姐,我還是那個意思,你盡早脫離梁家,弟弟養你。”
這回陸瑤沒有立刻拒絕,這仇已經結下,不會因為自己是梁家媳,梁家就會放陸瑾一馬,相反,經此一遭,自己再呆在梁家,還成為了弟弟的忌憚。
只是如何離開?
“知縣夫人雖然這次站在我們這邊,可我若是要和離,她必定不贊成的。”沒了知縣夫人的照拂,他們姐弟依舊是粘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至于休書,只要知縣大人還在任上,梁家不會寫。而若是知縣大人高升離開,那麽又回到了原地。
這是個暫時解不開的棋局,只能耐心等待。
陸瑾心裏有主意,“只要姐姐你願意走,弟弟總會想到辦法的,你且等等。”
陸瑤說:“好。”這個時候,她笑了,她相信陸瑾。
“還有一件事,姐姐留意。”陸瑾湊到陸瑤的耳朵邊低聲說。
陸瑤驚訝地瞪大眼睛,“怎……怎麽可能?”
陸瑾冷笑道:“怎麽不可能,想想,你沒病,那第一個小妾也沒病,你倆怎麽會生不出孩子,反而一個樓裏的姑娘有孕了呢?”
陸瑤搖頭難以置信,“這太荒謬了。”
“姐姐,若是說不通,肯定有個地方出問題了,你好好看看,總會有蛛絲馬跡的。”陸瑾安撫住陸瑤,又建議道,“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妨問問知縣夫人,看她能給什麽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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