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喜事

宋玉在sky這邊一呆就呆了近二十天，若不是父親打電話告訴她xx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到了，sky和方瑞也會一直挽留她多住幾天。

送宋玉上了火車後，sky和方瑞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方瑞進了浴室洗澡，sky在電腦前坐下，打開電腦。

一陣鼓搗後，他拿起電腦旁邊的手機，按下一串數字便放在耳朵邊，“嘟---嘟”的響了兩聲，那頭就有人接了，說的是法語，大概意思是“你好，請問你找哪位？”

sky說的也是法語，“aron。”aron是曲灏明的法文名，啓發的意思。

“是sky醫生嗎？”電話那頭反問道。

sky說是的，那頭的語氣熱切回應道，“好的，請稍等。”

等了近五分鐘，曲灏明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sky露出高興的笑容，看着電腦屏幕道，“看到我發給你的郵件了嗎？”

“嗯，昨天就收到了。”曲灏明淡淡道。

sky笑了笑，“我拍的還可以吧？你也有兩年多沒見她了，看照片覺得變化大嗎？”

曲灏明沉默一陣，方道，“挺大的，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只有五歲，和現在完全不像。”人類還真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物種，随着長大，越來越找不到以前的樣子了。

sky輕笑出聲，“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不也才五歲多嗎？十五年過去了，你也長成小夥子了，英俊，高大。內斂，和我初見你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sky腦海裏不由浮現出他第一次看見曲灏明時的情景，那時候曲灏明還沒有坐輪椅，他噔噔噔地從二樓跑下來，站在sky對面。肉嘟嘟的臉頰紅撲撲的像蘋果，一頭咖啡色的短發，一雙歐式眼，長長的睫毛，薄唇緊抿，含羞帶澀的看着sky。

想到這些。sky的嘴角總是會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因為那些記憶會讓他想起一些很痛苦的事。

“咳~xx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來了，所以她今天回去了。”sky轉移話題道。

曲灏明嘴角微挑。“她總算做到了和我的約定。”

sky長吐口氣，點點頭道，“是啊，可是她終究還是被你放了鴿子。”

曲灏明沉默，sky頓了頓問道，“第三次手術安排在什麽時候？”

“下個月底。”曲灏明答道。

sky長長嘆口氣，靠在椅子上，“這次手術成功的幾率是多少？”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陣才回道。“40%。”

sky咬唇，手拿過一只圓珠筆一邊玩弄一邊道，“随着次數。手術的成功率越來越低了？”

“你應該清楚的。”聽語氣不知道曲灏明到底是什麽情緒。

sky想了想，吸口氣說，“灏明，你知道你最令我欣賞的一點是什麽嗎？”

“我沒有什麽令你欣賞的。”曲灏明根本不給sky說話的機會，繼續道，“sky。以後你不用再告訴我宋玉的任何消息了，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聽。”

sky皺眉，“灏明。發生什麽事了？”曲灏明怎麽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曲灏明一陣沉默後道，“我知道，當初請求你關注宋玉的人是我，現在我說出這樣的話你肯定覺得難以接受，一直以來，我只是想知道她會不會按照我們約定的那樣，考xx醫學院，然後學醫，再成為一名醫生，而現在我已經知道她考上xx醫學院了，所以關于她的事，我也失去所有興趣。”

sky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幾次想張嘴反駁曲灏明的話，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又說不出來。

“sky，謝謝你，那個舊郵箱我也不會再用了，等我注冊了新郵箱我短信告訴你。”

sky的心越沉越深，曲灏明說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想告訴自己，他是真的不想再知道關于宋玉的半點消息了，以後就算宋玉發郵件給他，他也看不到了，不，是不想看，所以他要換新郵箱。

“灏明，我欣賞的是，你越長大就越像你的父親。”關于曲灏明的父親sky心裏有一堆的形容詞，而此刻他覺得用這些形容詞來形容曲灏明真是再合适不過，冷漠，孤傲，內斂，睿智，捉摸不定，變化多端等等。

挂了電話，sky郁結難舒，他雙手緊緊蓋在臉上，實在想不通曲灏明為什麽會這樣？他是因為手術幾次都沒成功，所以才變成這樣的嗎？不對，曲灏明雖說後天癱瘓，但他絕不是屬于會自卑的那類人，那麽他到底是出于什麽原因才會說出這樣的話？還是說他真的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對宋玉已經失去興趣了？

此刻坐在落地窗前的曲灏明目光清冷而憂郁的望着遠方的黑夜，他想，有些人就算沒有失去興趣也該懂得适時放棄，不至于庸人自擾。他和她隔着千山萬水，父親的意思是他已經沒有回國的可能了，所以他和她也不會有再重逢的那一天。

她只不過是他青春懵懂期思念過的一個女孩而已，要放下也不是什麽難事。他從不相信這個世上有“非你不可”這樣的傻事。誰的青春年少還沒有過暗戀？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他也不想再浪費無謂的時間去關注了。

但他卻沒想到，多年後，盡管她的臉被三分之二的口罩所遮蓋，他依然第一眼就認出了她。宋醫生。

第二天下午四點多宋玉回到了家裏，當親眼看見xx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時，宋玉高興得不知道該怎麽好。

為此父親也驕傲極了，逢人就說自己的女兒考上了xx醫學院，不知道xx醫學院多難考的人也就敷衍的笑笑。知道一些內情的人首先就會豎起大拇指，直嘆了不起！

xx醫學院高考招生的人數是非常稀少的，臨床醫學全國加起來也只有90個名額。

李春梅和胡蝶這個時候也放暑假了，為了慶祝宋玉考上xx醫學院，三人在外面瘋狂了一夜。

為了慶祝宋玉考上好大學。父親更是在市裏一家酒店擺了二十桌酒席宴客，其中十桌都是父親單位裏的，另外四桌是宋玉學校的一些領導和老師，還有六桌就是老家的一些親戚和鄉親。

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啊，這不，宋玉考上xx醫學院的消息剛傳開沒多久。就有兩個學校找上了宋玉的大舅，希望他能來市裏的學校教書。

若不是姥姥告訴宋玉這些，宋玉哪裏知道背地裏還有這樣子的事，姥姥還說，市裏還來了好幾個開小車的人來找大舅。不為別的，就是希望請大舅去市裏給自家孩子當私教。

宋玉聽了後真是特別無語，她真的想不通那些人的腦袋裏到底咋想的！她考得好和大舅有什麽關系？大舅只是一個小學老師，她是大舅教出來的嗎？她大舅要是真這麽有能耐，她何須複讀三次？

經過幾天思慮後，宋玉決定和大舅談一下，她可不想以後莫名其妙的背上一些不好的名聲，大舅要是真答應了。和招搖撞騙有啥區別？

顯然大舅很不滿宋玉的這些話，好在姥姥幫着宋玉的，所以大舅也沒說什麽難聽的話。就是臉色很難看，雖說寧可多交一個朋友也不要得罪人，但這件事和宋玉沾邊，她還真沒法不得罪人。

姥姥知道，九月宋玉就要去帝都念大學了，在宋玉走之前。姥姥不忘四小教師公寓的那套房子，所以讓父親在村長和書記面前寫下了承諾書。他自願放棄那套房子的産權，然後房子的所有産權歸宋玉一個人所有。

這一年還是2004年。二代居民身份證還沒開始換發，所以宋玉未成年也辦不了身份證，只能先讓父親寫下承諾書。

晚上，姥姥又把一個存折塞進宋玉手裏，道，“囡囡，這裏面有一萬六千兩百塊錢，這些錢都是這些年來收四小那邊房子的房租存下的，你要去讀大學了，姥姥就把這些錢都交給你保管了！”

宋玉起先不肯接，但姥姥說，“囡囡啊，我都這麽老了，拿這麽多錢又有什麽用呢？你四個舅舅輪流每個月給我兩百塊的夥食費，再加上你爸爸每個月給的兩百塊就有四百塊，這些錢我一個月也根本用不完，當初我和你姥爺就商量好了，這些房租錢我們是幫你存起來的，你要是不拿着，你四個舅舅還巴不得我留給他們呢！”

最後宋玉只能咬咬牙接過了，對姥姥道，“姥姥，我現在有手機了，我會每個禮拜都給你打電話的，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随時打給我，你不用擔心電話費，打多了我讓爸爸交，知道嗎？”

姥姥笑呵呵的點頭道，“诶，我知道的，你都不知道為了背下你的手機號碼，我都花了一個多月呢。”

宋玉失笑，“姥姥，我不是幫你寫好在本子上了嗎？你怎麽還背下來了呢！”

姥姥臉上依舊帶着合不攏嘴的笑容，道，“不行的，必須得背下來，等我下去見着你姥爺了，你姥爺肯定會問我要號碼的，所以我得背下來才能告訴他啊。”

宋玉心裏一陣酸澀，眼眶一紅，抱住姥姥，哽咽道，“姥姥，你會長命百歲的！”

姥姥揉着她的小腦袋，含笑道，“囡囡又說傻話了，這人哪有這麽容易百歲的？何況，這人活得久未必就是幸福的事，你姥爺不在的這麽多年裏，我活得好辛苦，好幾次我都想一蹬腿就去找你姥爺吧，可一想到我一走，我可憐的囡囡就沒人照顧沒人疼愛了，所以又掙紮着活過來了。”

淚水湧出宋玉的眼眶，她咬唇輕輕叫道，“姥姥...”

有時候人活着，真的不是為自己，也是為自己愛的人，更是為愛自己的人，所以要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