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寬廣的房間在淩寒夜離開後，頓時變得沉寂，只見燭光搖曳，将歐陽佑修長的身影拉得更加巨大而寂寞。他從來不曾覺得寂寞過，他的個性冷靜、淡漠，孤獨是常有的事，但是從來不知道一個人會寂寞，可是現在，正确地說是在莫芊尋離開後，他一直深切的感受到寂寞無時無刻的圍繞着他，這種空虛的感受比錐心還痛，更讓他坐立不安。

歐陽佑起身走到門邊，又是一個無眠的夜。

他仰首望月不禁慨然長嘆。月亮永遠高挂夜空，而伊人如今在何處？

一陣心疼随着相思而來，他從懷中掏出前次與莫芊尋到“君子閣”買的玉镯，手指溫柔地撫摸過玉镯光滑柔潤的表面。。。。。。

總有一天，這只玉镯将環上莫芊尋的手腕，永遠烙上他歐陽佑的印記。

歐陽佑凝視玉镯的眼眸，流露出一絲苦澀。

這一次，莫芊尋的離開讓他飽嘗恐懼與相思之苦。這種沉陷在憂慮的痛苦中而無法自拔的感覺，使他真正明白自己對莫芊尋用情之深，深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害怕。

莫芊尋僅僅是離家，他就倉皇的失去慣有的冷靜，如果有一天，她永遠的離開這個時代，永遠的離開他，他不能在看見她生動百變的臉孔，聽不見她的聲音，碰觸不到她的溫暖，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歐陽佑站立的姿勢不變，整個人卻僵硬得如同石像。

他一直避免自己去想這種事，他一直肯定的相信沒有人或事能将莫芊尋自他身邊帶走，但是此刻，他不得不正視，除了莫芊尋本人之外，還有死亡，以及那不可思議的命運，都有可能将莫芊尋從他身旁搶走；如果真有這麽一天來到，他。。。。。。

歐陽佑深深嘆口氣，問題的答案他真的不知道，能夠确定的一點是，他将不再是他自己。

月漸西沉，天際逐漸泛起白光，他不知不覺又站着過了一夜。

淩寒夜打開房門，看見的第一眼就是他站在小院中，神情落寞地望着前方。從他衣服上、發上沾染的露水，淩寒夜确定歐陽佑站在小院中一整夜，而非清晨醒後才到院中。

淩寒夜伸手拍拍他的肩。“已經黎明了，你也站得夠久了，休息一下吧！”歐陽佑只是扯扯嘴角道：“既然已經黎明，又何須休息？”

“佑哥。。。。。。”

“吃早點去吧！我餓了。”歐陽佑阻斷淩寒夜的話，轉身離開小院，朝客棧的前廳走去。

Advertisement

淩寒夜閉上嘴，明白的不再多說，邁開步伐趕上他，和他一起并肩走進前廳。

他們才落座，歐陽佑就直盯着由街上沖進來的人。“二少主，有消息了。”

歐陽佑眼神一亮，忙問：“在哪裏？”

“就在西北方不願的菩提庵。”來人急忙答道。

話音剛落，他就發現歐陽佑不見了，又一個眨眼，原本坐在桌邊的淩寒夜也不見了。他這才見識到何謂高手，對歐陽佑赫淩寒夜更加尊敬。

莫芊尋甩手按着太陽穴，企圖将隐隐作痛的頭疼給壓抑下去，從兩天前，她就開始頭痛，甚至發燒，平常她只要喝點水，睡個一天，感冒自然被消滅的無影無蹤，但是這一次，可能是太過疲勞，抵抗力迅速下降，不要說睡一覺，就是睡個十天，沒有藥，她這個來勢洶洶的感冒還真不好對付，更何況還有兩批人馬拼命追着她跑，要休息？哎！難哦！

說真的，她是在不得不佩服那些人追蹤的本事，好似能上天入地般地緊貼着她的背，如果不是魅星，她早就被人給追上，然後來個五花大綁，給綁回牢中或是黃家的地牢之中。

這個時候，她就會想念現代的飛機，一飛幾千裏，載着她離開被人追捕的窘境，或是有歐陽佑那種神奇的輕功-------------怎麽回事，又想到他？是因為人在生病的時候容易脆弱吧！

她總是不自覺的想到歐陽佑，尤其是在讨厭的黃家麟和可惡的買雲山派人追捕她之後，她更加強烈的思念白駝山莊的安寧、祥和。說實話，她不是沒有想過回去，只是她不好意思帶着兩個大麻煩回白駝山莊，萬一為歐陽家帶來麻煩，她可是會寝食難安。所以，她只好繼續跟他們玩捉迷藏，看是誰先失去耐心。

庵門前似乎發生什麽事，吵鬧聲連身在後院的她都聽得到。該不會是哪一個人找上門了吧！莫芊尋顧不得疼痛欲裂的頭，急忙往前門走去，她才走去前廳，就聽見黃家麟令人心煩的聲音。

莫芊尋大聲地嘆口氣，看來游戲得提前結束，她可不希望牽連到菩提庵內的師傅們。

“一大清早，就聽見不識好歹的笨呆子打擾出家人清修，黃家麟，你不怕報應嗎？”莫芊尋走出來，懶洋洋地掃了他一眼。

“臭小子，這一次你插翅也難飛。”黃家麟一看見莫芊尋，立刻咬牙切齒地叫着。

莫芊尋看着她。“你想打架，我們出去打，不要侮辱佛門淨地。”接着轉頭對一旁的師太打揖道：“多謝師父收容莫芊尋，莫芊尋告辭。”

“施主。。。。。。”

“師父莫為我擔心，我不會有事，告辭。”莫芊尋輕輕一笑，轉身離開菩提庵，往一旁的樹林移動。

黃家麟帶着人馬，盯着她起身離開。

走到一塊平地，莫芊尋停下腳步，轉身面對黃家麟---------“喂！你跟我這麽久，到底想幹嘛！”

“幹嘛？我要你也嘗嘗受人羞辱的感受，你讓我在家人面前擡不起頭，我要你在黃家村村民面前向我下跪。”

黃家麟冷笑。“下跪？我莫芊尋除了父母、天地之外，還沒有向誰下跪過，你還是換個主意吧！”莫芊尋翻翻白眼。

“臭小子，死到臨頭還嘴硬，看看到底是誰要換主意。”黃家麟一吼，他的身後立刻走出一名壯碩的大漢。

莫芊尋兩手不斷出汗，頭似乎要爆炸似的痛苦，她知道現在照鏡子，她的臉色一定蒼白得可怕，不要說她正病着，就是沒病，她也知道面前這名壯碩的男子不好對付，更何況她在生病，兩眼發昏，四肢無力，要不是不想讓自己在黃家麟面前示弱，她早倒下了。

大漢一步步朝她走近，莫芊尋在心中大喊：完了，看來今天我是在劫難逃，準備回老家去了。不行，我莫芊尋怎麽能夠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好歹也要盡全力一搏，讓欺負我的人吃點苦頭。可是，想和做卻是兩回事啊！

就在大漢的手伸向莫芊尋的衣襟時，一道人影飛進他們之間，将大漢給摔出五尺之外。

莫芊尋呆愣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竟是她朝思暮想的歐陽佑！她真的以為自己眼花了，一定是發燒将她的腦筋燒壞了，可是，她的心髒卻倏地狂奔起來，幾乎要奪腔而出。

他的臉色似乎不比自己好，而且眼中跳動的怒火，連她也不敢去面對。但是，這怒火卻像是一劑鎮定劑，将她的神經安撫下來，莫芊尋知道他的怒火不是針對她而來，而是對另一群人。

“你是什麽人，竟然敢插手本大爺的閑事，快給我滾開，否則我連你一起修理！”黃家麟又急又氣的瞪着歐陽佑這個半途殺出的程咬金。

“你如果敢動她一根汗毛，我會殺了你。”

歐陽佑烈火似的眼睛，像要燒焦黃家麟，冷冽如寒冰的聲音，又将黃家麟由火裏推入冰河之中。

黃家麟從來沒有這種發冷的感覺，他只是一句話，自己卻好似從地獄裏走了一圈回來。

“你。。。。。。你究竟是誰？竟敢恐吓我。。。。。。我黃家麟。”黃家麟結結巴巴的模樣，令莫芊尋失笑出聲，但是因為太虛弱了，只發出顫抖似的喘氣聲。

歐陽佑轉頭望着莫芊尋，伸手摸她的額頭後，臉色大變。“你發燒了？”

歐陽佑對莫芊尋呵護、愛憐的情景，讓黃家麟等人一愣。

“沒想到你們。。。。。。”黃家麟未說完，一個饅頭“咻”地塞進他嘴中。

淩寒夜沉着臉道：“如果你敢胡說八道，下一次塞進嘴裏的就不會是饅頭了。”

黃家麟将饅頭吐掉，大罵道：“王八蛋，你又是什麽東西？”

淩寒夜冷冷地道：“我不是東西，是個人。”

“廢話，我們公子要你報上名來，我們公子不屑和無名之輩動手。”黃家麟身後一名武夫叫嚷道。

淩寒夜揚眉道：“如果你們真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們吧！我是‘快意堂’的淩寒夜，哪一位是‘白駝山莊’二少主歐陽佑，而你們找的莫芊尋，是歐陽少主的朋友，而且是位姑娘，明白了嗎？”

黃家麟一聽，兩腳開始打顫，不論是淩寒夜或是歐陽佑，他一個都惹不起，尤其是歐陽家，白駝山莊在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算他向天借膽，也不敢和白駝山莊為敵。

“我。。。我。。。冒犯了二位，我。。。。。。”黃家麟猛用袖子擦汗，只差沒有下跪。

“你冒犯的不是我們，而是莫姑娘。”

淩寒夜冷笑道。

“是！是！在下冒犯莫姑娘，請莫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黃家麟立刻道。

莫芊尋沒有理他，只是對歐陽佑道：“我想我要暈倒了。”說罷，整個人癱倒在他身上。

歐陽佑臉色死白地将她抱起，朝淩寒夜道：“找大夫，快！”

淩寒夜立即動身前去請大夫，歐陽佑抱着她，如箭矢般沖出樹林，剎那間，樹林中只剩黃家麟等人，他抹抹頭上的冷汗，決定盡早離開黃石鎮回家，不敢再逗留下去，以免另生枝節，到時，他想逃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