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閉幕

顧榛因為醉意覺得暈乎乎的,陳安霖帶着攻城掠地的洶湧氣勢,讓她越發的感到腦子一片空白。

唇齒交纏之間,顧榛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掙開了陳安霖的桎梏,大口大口喘氣說:“你這……你這也太純熟了吧……”

陳安霖輕笑一聲,挑眉說:“我都二十五了,該看的該學的我可一個沒落下。”

顧榛往床邊爬去說:“我口渴死了,去找杯水喝。”

陳安霖伸手攔住她:“你傻啊,還有兩個醉鬼在客廳躺着呢,萬一被他們看見了怎麽辦?我去幫你倒。”

說着,陳安霖起身推開房門去了客廳。

顧榛伸長脖子瞅了半天,然後摸了摸自己燒得厲害的臉龐,俯身把頭拱在被子堆裏,身子扭來扭去,兩只手緊緊的壓住蒙頭的被子,悶聲自言自語到:“唉呀,我怎麽就這麽沖動的給……”

陳安霖拎着開水瓶往方便杯裏倒了杯開水,手裏摸着有些燙,他捧着杯子蕩水,湊近吹了吹,氤氲的熱氣慢慢沖上雙眼,臉上感到了薄薄的濕氣。

陳安霖倚靠在桌上,眼睛平視前方,回想着剛才的事,心情時喜時悲,有些複雜。

他搖搖頭,試圖擺脫自己心裏各種念頭,摸着杯子的溫度已經降低了許多,便向卧房走去。

顧榛端正的坐在床邊,看到他過來,雙手接過杯子飛快的說了句:“謝謝。”

陳安霖沒說其他的,只等她喝完了水,才問到:“剛才……你是抱着什麽想法才……?”

“哈?”顧榛轉頭看向他,明明能猜到他的意思,可嘴上還是不肯直接說。

陳安霖咳了一聲:“這麽說吧,你……不會明天早上起來,就說是酒後斷片吧?”

顧榛“撲哧”一笑:“你看我像是不清醒的樣子嗎?”

陳安霖眼睛亮了亮:“那就是說你……你和我現在的關系是……你會負責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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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榛嘴巴抿成一條線,強忍着笑意,卻止不住嘴角往後彎起,伸手扯住他臉頰上的肉:“唉,你這話聽着跟個小媳婦似的,什麽負責不負責的啊,你想要我怎麽負責?”

陳安霖拉下她的手,緊緊握住,認真的說:“成為我的女朋友,我和你,一起面對一切。”

這句話蓄積了很久,每個字都說的十分用力,說完後,他放開了許多,接下來的話也越發認真:“雖然我現在賺錢不多,但是我正在努力開發新程序,我不能保證能讓你過的多麽富有,但我們在一起,我能保證絕對不會有二心。

所以……這麽危險的游戲,我們一起退出吧。”

顧榛愣愣的看着他黑而幽深的雙眸,沉吟半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這個,我不能答應你。”

她又故作輕松的笑到:“你想啊,錢都已經到手那麽多了,你想讓我的辛苦白費嗎?”

“那就一起去。”陳安霖連忙要求到,“那就一起去,我不想留你一個人。”

這樣一番掏心掏肺的表白,說不感動是假的。顧榛垂下眼睛,微笑到:“我謝謝你,真的。我也不是傻子,有個神隊友陪我一塊兒,多一些勝算我怎麽可能不願意。我只是把個中利弊誠實的告訴了你,如果你堅持想和我一起,我歡迎。”

陳安霖睜大了眼睛:“真,真的?”

顧榛歪歪頭:“當然。”

陳安霖猶猶豫豫的問到:“那,那你不會在下一輪開始之前耍什麽心思,把我留在外面吧?”

顧榛這次真是被他逗笑了:“你當是小說電視啊,我都沒往那方面想。”

陳安霖立刻打斷她:“那你就別想了!就這麽說定了!”

顧榛點點頭:“好,你要是不後悔,我又有什麽好反對的。”

陳安霖先是高興之情溢于言表,後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斟酌到:“那你說的,連環殺人案,你到底怎麽想的?”

他的話頭轉的太快,顧榛有些猝不及防,剛才還笑着的臉,慢慢變得有些疲憊,伸手撫額說:“有些複雜……我還沒有證據,但是明天早上你就會知道了。”

海島的夜裏刮着陰冷的風,呼呼的吹得窗戶嘩嘩作響,就像是暴雨時那吹歪了雨水,吹翻了樹葉的大風。

顧榛整個人縮成一團,緊閉的眼皮之下,那微微隆起的眼珠子左右轉動,死死抓住手邊的床單,嘴裏嘀咕着旁人聽不到的夢話。

這是繼抓劉華那晚在樹林想起過去的一些片段後,第一次完整的做了和回憶有關的那個夢。

夢裏是連綿的秋雨,雨滴噼裏啪啦砸在出租車的擋風玻璃上。

高中的餘彎,坐在後座,叽叽喳喳的向開車的爸爸餘年直抱怨同桌的話唠:“下課講她的偶像就算了,上課還講,結果老師還以為我和她一起開小差,把我也點起來罰站,讨厭死了!”

餘年直操着方向盤,露出被焦油熏的發黃的門牙:“唉,你呢,也應該早點制止你同桌的,偏偏你又不願意得罪人,非要裝作在聽,你們兩個人都有責任。有的時候不要一味地記仇,也要想想自己的問題。”

餘彎撅嘴皺眉:“爸爸,你怎麽還偏幫外人呢?就算我也有責任,那她也占大頭!”

餘年直停車等紅燈:“好啦好啦,不是什麽大事,不值得你念叨半天的,等會到家讓你媽給你做頓好吃的,消消氣,啊!”

餘彎抱着胳膊氣呼呼的望着窗外,餘年直覺得氣氛有些沉悶,便打開了收音機,上面正播送時事新聞,主持人用标準的普通話語氣平淡的講述各家的悲歡離合。

餘彎耳朵聽着,上面突然換了播報人:

[插一條資訊:

魚河路玉州銀行下午五點二十分發生搶劫殺人案,四名犯罪嫌疑人正在潛逃中,請周圍群衆提高警惕,如有知情者,公安将懸賞金額獎勵。]

餘年直“呔”一聲:“最近都什麽日子,天災人禍真是不少,前幾天咱這附近發生天然氣洩露,死了兩人,今天又來什麽搶劫殺人,唉……”

餘彎也不搭理他,自顧的掏出一包泡泡糖嚼起來。

餘年直見她還在氣着,只好不再做聲。

小鎮不算發達,下雨後道路滿是泥濘,即使是鎮中心大道人也不多,更別說8他們現在行駛的小道了。

餘年直看見路邊站着戴着連衣帽的人伸手攔車,對餘彎說:“等會爸爸問一下他們去哪啊,如果順路就送他們一下吧,這大雨天的攔車也不容易。”

餘彎沒有說行或不行,只嚼着泡泡糖,吹起一個粉色泡泡,“嘣”的一聲,癟掉的泡泡糖糊上了嘴。

餘年直轉動方向盤,将車開到了路邊。雨下的太大,他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樣子,直到把車停到路邊,才看清那幾個穿黑衣服的男人。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提着笨重的行李箱,而且都戴着黑色口罩。

身後還停着一輛小型面包車。

餘年直心裏犯起嘀咕,第六感驅使他猶豫着沒有打開車門。

餘彎也停止了咀嚼泡泡糖的動作,愣愣的看向那些人。

最前面的黑衣男突然拿起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們。

餘年直反應性的想踩油門,後座玻璃突然一陣“嘩啦啦”的碎響,掩蓋了周圍的雨聲!

餘年直呆在當場,站在後座玻璃旁的男人掄着大錘子,指向餘彎吼道:“開門,不然一槍斃了你!”

餘彎到底只是個高中生,被這呵聲吓得發抖,又見到錘子男身後的夥伴也拿出一把槍對準了她,當下連氣都不敢出,只下意識擡起手,錘子男立刻大吼:“開門!給我滾出來!”

餘彎立即打開車門下車,為首的見餘年直仍然沒有動靜,拿槍柄敲窗喊道:“你他媽沒聽見啊?”

餘彎大喊到:“爸爸!快下來!”

餘年直這才慢吞吞的打開車門,胳膊舉起下了車。

餘彎被推搡到餘年直身邊,想起他們明明有槍卻用錘子砸開門,小聲對爸爸說:“槍是假的,我們趕緊逃。”

餘彎心裏對這些人的身份明白了七八分,知道他們已經有人命在手,肯定寧可多殺不會錯放。

她死死地盯着為首的和其中一個矮個男把箱子整齊碼進後備箱,為首的擡頭和餘彎打了個照面,厲聲呵斥道:“看什麽看!給我低下頭!”

餘年直用胳膊怼了餘彎,餘彎聽話的低下頭。

為首的剛放下箱子,突然聽餘彎喊道:“你們就算開走了這輛車,也很容易被人抓住的!”

錘子男用腳踢了她一下:“誰他媽要你多嘴了?”

為首的男人擡起胳膊說:“讓她說。”

餘彎擡頭直視他:“這車窗破了,就算裝作搖下來的樣子,下雨天開窗也必然引人注目,不如你們讓我們父女帶路,我爸爸開車,你們坐後座,剩下一個坐不下的,在後備箱躺着,或許能蒙混過關。”

為首的有些意外,審視了顧榛幾秒,他旁邊的矮個男說:“大哥,別聽她的,誰知道那個小丫頭打什麽注意?”

為首的側臉對他說:“但她說的有道理。”

說罷,他擡起下巴對着押他們的錘子男等人說:“你們兩個,看着他們進車裏。”

錘子男身邊的光頭男拿出刀,兇巴巴的對餘彎吼道:“你,趕緊上去。”

餘彎剛要開車門,突然聽錘子男大呵一聲:“等一下!”

餘彎吓得手一抖,停止了開門。

錘子男把手探進餘年直兜裏,掏出了一部亮屏的手機。

手機上赫然顯示的是通話中,且通話對象,正是本地的公安!

餘彎見到他恐怖的眼神,和父親驚恐的表情,當機立斷伸腿踹向錘光頭男裆部!

光頭男猝不及防吃了個大虧,捂着下身嗷嗷直叫。

餘彎不敢多想,本能的沖餘年直大喊:“快跑!”

說着她奪過大刀,劃過光頭男的右手!

突然,餘年直伸手撲向她大喊:“小心!”

餘彎被餘年直環住,呆呆的站在原地便聽見刀入鈍肉的悶響!

餘年直痛苦的呻.吟一聲,倒在了地上。

餘彎被他死死壓在下面,父親的手臂雖不粗壯,卻用盡了力氣把她護在身下!

四人很快圍上來,對他施以各種利器,餘年直幾乎要昏死過去,可接下來的劇痛又讓他清醒過來。

為首的拿着匕首蹲下,獰笑到:“小妹妹,你已經很聰明了,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手中沾血的刀刃向她腦門刺來!

餘彎恐懼的閉上了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如期而至,餘彎聽見了鳴笛聲。

她慢慢睜開眼,那四人奔向出租車,哐哐幾聲關門的聲音,将餘彎從害怕拉回了現實。

她聽見鳴笛聲越來越大,耳邊爸爸的聲音卻越來越弱。

他說什麽?

餘彎好像傻了一樣,趴在地上,任由風雨瘋狂的襲向她。

父親的身體開始變冷,就像被呼嘯的冷風冷雨帶走了體溫。

他嗫嚅着嘴唇,緩緩說到:“彎彎,你以後,要聽媽媽的話.....好,好好.....”

聲音消失了。

餘彎耳邊只剩嗚嗚的鳴笛聲,父親的話,徹底被吞沒在鋪天蓋地的響動中......

顧榛身子冷的發抖,一陣寒顫後,她醒了過來。

臉上是陽光暖洋洋的溫度,耳邊是門外的陳安霖壓低的聲音。

聽起來,似乎是在講電話。

顧榛坐了起來,陳安霖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能聽出他趿着拖鞋來回踱步的焦躁。

不久後,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陳安霖看見她冷靜坐在床上的模樣,先是有些意外,然後溫柔的問到:“醒了?”

顧榛定定的看着他:“你.....都知道了吧。”

【看完餘彎的夢,我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2分

【我嗅到了BE的氣息[手動再見]】0分

【是我智商不夠了嗎,上面兩位能不能把話說清楚。】2分

【心裏有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0分

【我幫你說了,mmpmmpmmp】-2分

......

陳安霖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顧榛現在毛茸茸的短發。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态度。

他現在很迷茫。

但陳安霖眼神依舊溫柔:“先吃早飯吧,錢上石做了海鮮粥嗎,聞起來很好吃。”

顧榛握住他的手:“我說過,這次,我大概是輸了。”

陳安霖抓住她的手,越抓越緊,然後伸手摟住她:“我知道,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顧榛閉着眼睛,把頭埋在他的臂彎中。

她早該知道的。

那個夢,暗示了多少信息。

殺父之仇,右手的疤痕。

前兩個受害者,的确是因為最後一個受害者為了錢財而殺害的。

餘彎在接觸到第二個嫌疑人的屍體上的疤痕時,就應該有了懷疑。

島上那個大爺說遇到她,她還以為是假扮的,可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大爺描述的餘彎,是經過喬裝的,她詢問的狄期家裏人,也說了個假名字,目的顯然不是為了僞裝成她,而就是餘彎自己。

她調查了前兩個受害者的信息,掌握了當年共犯的可能人選,先找上了惶惶不安的第三個死者,謊稱是警方保護,讓他聯系最後一個死者劉莊,在他聯系好地點後,殺害了第三名死者。這也是為什麽第二個和第三個死者死亡間隔較長的原因。

這時的餘彎已經下定決心,要獨自殺了那些人,為父親報仇。

劉莊殺了前兩個人以後,成了餘彎的替罪羊。

餘彎借口調查案子,讓霍遇風多給她配了把別墅鑰匙。劉莊被餘彎抓住,綁在第一名死者家的別墅內,昨日打電話叫方恒去調查,果然在閣樓找到了劉莊留下的毛發。

劉莊被餘彎關在屋裏餓了多日,所以後來的屍體也是營養不良。也許是巧合,他乘機逃出了閣樓,用折疊凳砸碎了玻璃,然後用玻璃割斷尼龍繩,想要逃走,卻被前來查看的餘彎發現,直接殺了他,并抛屍在公園,裝作被流竄犯搶奪了錢財的樣子。

決定性的證據,就是餘彎後備箱中,運過劉莊屍體留下的血液反應,今早方恒給陳安霖的電話,就是說明了這一系列的證據。

而早在以前,她就應該有所懷疑。

餘彎在父親的忌辰上送的花,暗示了她的心裏。

葵百合,象征了勝利。

歐石楠,象征了孤獨的謊言。

這也是作者最終選擇爛尾的原因。

沒有讀者會接受兇手是主角的結局,他們想看的是男女主戰勝一切困難,過上幸福的日子。

可一切,在小說最後一卷的引言就已經道出了真相:每個人的陰暗角落。

周晁,是殉職的父親。劉華,是被殺的姐姐。而餘彎,也是為保護她死亡的父親。

就算讀者不信,一切也已經結束了。

顧榛疲憊的睜開眼睛,看着熒光屏上鋪天蓋地的哀嚎,忍不住嘆了口氣。

陳安霖則湊在她耳邊,輕輕的說:“無論結果如何,我會陪着你,就算後面是八年,八十年,一百年的孤獨,我也會陪你一起。

所以,你同我一起,安心的回到現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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