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線索

顧榛同幾個護士交代完注意事項後，看了看手表：六點五十。

她伸了個懶腰，對護士長說：“我去醫辦室睡會兒，你們有情況敲門。沒什麽情況的話，等會張醫生來交班，你們把報告整理一下交接。”

護士們睜着黑眼圈濃重的眼睛，木木地點頭，重新埋下頭敲報告。

顧榛從飲料直飲機灌了杯咖啡，捶捶肩膀，拖着疲憊的身子擰開房門，噠噠噠走到一面藍色簾子前。

她伸手掀開簾子。

床是亂得很有生活氣息，就是上頭空無一人。

顧榛蹲下，對上床底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不禁發笑：“诶，床下好玩不？”

陳安霖從床底慢慢爬出來，背磕到床沿“咚”的一聲，他悶哼着，顫顫巍巍扶起身子：“嗯，還行。”

顧榛靠在床邊，手中捧着熱騰騰的咖啡：“所以你這是何必，非要在這裏陪我，每次有點響動就鑽床底，睡都睡不好。”

陳安霖撐開手臂左右擺了擺，呼出長長鼻息：“我昨晚要是一個人睡，更睡不着…”

顧榛将咖啡遞給他，陳安霖接過去喝了一大口，熱水下肚感覺精神了許多。

兜裏的手機振動，他打開一看，是高豐對他的回複：

[知道了，你在醫院好好休息，有急事打電話，文斌說今天想去公園溜一圈玩玩。]

趁他分神之際，顧榛奪回杯子，嘟囔說：“給我留點兒。”剩餘的咖啡在杯底晃蕩，她卻沒有喝的意思。

陳安霖打破沉默：“今天有什麽事嗎？”

顧榛“唔”一聲，仰頭一飲而盡：“別看元妙才三十出頭一點，她已經是研究生導師了。有個關系蠻好的學生今天結婚，中午得去參加她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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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霖點點頭：“嗯…那你怎麽心事重重的？”

顧榛将方便杯捏癟扔進垃圾桶：“因為那個學生，是我上次進入的角色，叫李雅。”

“小妙！”佟應真揮着手臂氣喘籲籲地跑來，領帶也歪向一邊。

他站定後，伸手攥正領帶，微微仰頭：“第幾層呢？”

顧榛視線挪到酒店門口：“三樓。”

佟應真笑着點點頭，準備挽顧榛胳膊時，卻感到身後有人拍他一下，他回頭，陳安霖笑得很表面：

“佟哥，你好啊，昨天沒來得及打招呼。”

佟應真眉間略皺，清了清嗓子：“叫我姐夫吧。”

陳安霖依舊笑着卻沒搭理他，轉而向顧榛：“表姐，宴會快開始了，李師姐不是說12點整嗎？”

顧榛應和一聲，自顧往裏走去。

佟應真連忙跟上，附在她耳邊小聲說：“你表弟怎麽回事？他也受邀了？”

顧榛眼睛一轉：“哦，他不是，但他今年想考我們專業研究生，我帶他認識些人脈。”

佟應真露出些許鄙夷：“這年紀看起來不是應屆了吧，心術不正的樣子，除了走後門沒什麽前途。”

顧榛胳膊肘用力一怼：“你胡說什麽呢!”

佟應真捂着肚子滿臉抱歉：“對不起啊小妙，我就是看他有點不順眼…”

顧榛白他一眼：“人家還看你不順眼呢。”

佟應真自知理虧，悶着腦袋跟上電梯。

陳安霖面無表情的走進去，與他一人一邊站在顧榛身側。

顧榛心裏嘆了口氣。

這都什麽破事兒，我一良家女子非得搞得跟出軌似的，狗血!

電梯開始上行，她突然感到手上有溫熱觸感，低頭一看，陳安霖那個大膽的竟然勾住了她拇指…

顧榛臉不動，眼珠轉去狠狠剜他一眼，陳安霖挑起一抹輕佻的笑，指甲蓋還劃過她的指腹，讓她又急又羞，忍不住偷眼看向旁邊埋頭生悶氣的佟應真。

她手指一動，反手抓住陳安霖的手一撇，陳安霖吃痛悶哼，顧榛才松開手，看着即将到三樓的電梯門。

電梯門開了，佟應真先走出去，顧榛歪頭低聲呵斥：“你給我老實點兒!”

陳安霖一把湊強去，嘴唇掠過顧榛鬓角，驚得她趕緊跑出電梯，回頭看他搖頭晃腦的得意着。

她又氣又無奈，龇牙咧嘴做出口型：

你等着。

陳安霖踏出電梯，按住胸口點點頭，示意他等着呢。

臉皮太厚，刀槍不入，無法交流。

顧榛癟嘴向佟應真的方向跑去。

三人在酒席落座不久，婚禮正式開始。

全場燈光黯淡下來，聚焦在穿着婚紗的新娘身上。

顧榛盯着她一步步走過去，眼神變得柔和起來。

有人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顧榛側臉看去，陳安霖微笑着望向她。

顧榛湊在他耳邊，小聲說：“快別做夢了，我才不嫁給你呢。”

陳安霖同她咬耳朵：“那你就嫁不出去了。”

顧榛推搡他一下，陳安霖作勢躲開，這時，顧榛餘光瞥見佟應真，尴尬的抱以笑容，解釋說：“我表弟總喜歡扯些冷笑話尋我開心。”

佟應真低聲應着，沒說話。

顧榛這下真老實了，和陳安霖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基本零交流，直到燈光大亮，新人下場敬酒，顧榛才開口說話。

新人來之前，一個穿着白襯衫的老頭抱着小嬰兒前來：“元老師，我先敬您一杯。”

顧榛連忙起身碰酒杯，微笑着說：“抱出來參加爸爸媽媽婚禮了？”

老頭笑容更盛，手指握住酒杯和嬰兒的小手：“來，給你幹媽幹爸敬酒。”

奶娃娃什麽都不懂，裹着小襪子的腳丫子蹬在半空，眼睛一動不動盯着顧榛，嘴角流着晶亮的口水，“呃呃”哼唧。

顧榛摸了摸小娃娃的手：“都快三個月了，名字定了嗎？”

老頭點點頭：“取好了，大名叫周景山。小雅昨晚說太緊張睡不着，翻來覆去幹脆取名字去了。”

“元老師!”李雅端着酒杯同丈夫過來，“真是辛苦您了，聽說昨晚還有夜班，您沒說休息便來了。”

顧榛搖搖頭：“應該的，畢竟我可是小囝囝的幹媽，他爸爸媽媽婚禮我應該來的。”

彼此客氣寒暄一番後，婚禮照相的拉這桌人同新娘新郎照了張紀念照，便去下一桌了。

婚禮進行了兩個多小時終于結束。

佟應真還有系裏的事兒要處理，便與顧榛告別離開。

顧榛也沒有多逗留，在佟應真走後不久拉着陳安霖問道：“身份證什麽的你都有嗎？”

陳安霖掏了掏衣內側口袋，摸到身份證後點點頭：“有的，怎麽了？”

顧榛對來往打招呼的熟人點頭，低聲說：“辦個護照，這個時代.辦證還算快，估計明天上午拿到。下午坐飛機跟我去一趟孟今。”

“孟今？去國外？”陳安霖顯然很驚訝，随後壓低聲音，“去哪兒幹嘛？這裏就快出事了。”

顧榛搖搖頭，拉住他往安靜的角落去。

她站在窗旁，向樓下望了望，回頭看着陳安霖：“上次我進入游戲是李雅，她婚後不久爆發了大規模感染，跟着元妙研究病毒。當時傳染病研究組做過統計數據研究，發現最初出現的病例來自一群人。”

“什麽人？”

“偷渡的。”顧榛皺起眉頭，“這個病毒是通過偷渡客帶到我們城市的。

當時，我們找到其中一名奄奄一息的偷渡人，他告訴我，他們那群人裏有好幾個和他有相似症狀，但有些沒有就診就死了。

他臨死前把個人信息都告訴了我們，但蛇頭身份對外都是秘而不宣的，他也沒有線索，所以我們這次沒法直接找偷渡的路線攔截調查。”

陳安霖心跳加快：“所以……所以你是想找到那個偷渡客跟蹤調查，阻止病毒最開始的蔓延？”

顧榛點點頭，眼神堅定：“嗯，找到他發病的原因，将病毒提前帶回實驗室，多争取時間便能早研究出藥物，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看向不遠處逐漸稀疏的人群，低下了頭：

“那樣，小囝囝也不會死了…”

陳安霖沉默片刻，按住她的肩膀：“我明白了，這或許是個法子，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顧榛擡起頭，陳安霖的支持給了莫大的鼓勵。她彎了彎眉眼後，表情再次嚴肅：

“這個病毒有一周潛伏期和十多日症狀期。按那個偷渡的回憶推算，過不了幾日他就要偷渡了，那時他還沒感染，我們得抓緊時間找到他跟蹤調查。”

“啊？你有線索了？？”孫文斌很驚訝，“什麽線索？”

陳安霖開始編瞎話了：“現在還不清楚，就是我認識了一個傳染科醫生，向她描述過病情。她告訴我，孟今那邊有相似案例，他們正要派人去研究，我打算跟着去。”

向來不搭話的高豐也有了興致：“可靠嗎？多久回來？”

陳安霖略略思考一陣，回到：“大概半個月吧…具體無法确定，但我肯定在爆發病毒前回來。”

孫文斌從沙發跳起開始整理箱子。

陳安霖一把攔住他：“幹嘛呢？”

“我跟你一起啊!”孫文斌理所當然，“不然你一個人去？你行嗎？”

陳安霖嘴唇微抿，搖搖頭：“你們都呆在這兒，那邊畢竟不确定，我們就三個人，你們必須留這兒靜觀其變做好應對。”

孫文斌停下手中動作，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下意識看向高豐，高豐似乎也思考了一陣，鄭重點頭：“你放心，我們留守這裏，有什麽事兒用手機或者隐形手持聯絡。”

說着，他拍了拍側兜的手持，陳安霖也摸向側兜：

“好，我肯定會小心的。”

【哇塞，居然提前摸了劇情，果然是玩過一次的作者】2分

【我有信心，這次說不定能成功，畢竟開啓了部分上帝視角】2分

【大大加油！】2分

【感覺有點刺激，搓搓手等】2分

顧榛蹲在地上整理背包，聽見身後動靜，連忙回頭。

佟應真穿着拖鞋和睡衣，順勢俯身：“要我幫忙嗎？”

兩手碰到一起，顧榛連忙抽回手：“不…不用了…”

佟應真目光深沉，盯得顧榛有些不自在，別過身子繼續整理。

佟應真緩緩問道：“你說的會議我怎麽沒聽過？還要出國好些天？”

顧榛擠出笑容：“個人會議，不信你問小雅或者我們院的護士長，她們知道。”

她用手掌壓實了衣服，佟應真眼睛瞟向旁邊：“電腦不帶？”

顧榛手中一頓，解釋到：“電腦不用，那邊有，帶U盤就行…”帶了都是要扔的，萬一元妙有什麽重要研究資料毀了就糟了。

身後沒有說話了，空氣沉默片刻，佟應真突然靠近，從身後抱住了顧榛：

“小妙……我們好幾天沒有好好溫存了…”

顧榛身子一抖，連忙按住他亂動的手，編出理由來：“不不不，不行的!我明天要早起趕飛機!”

佟應真掙脫她的手，繼續在她腰間游移：“就一次…不會長的…”

顧榛手中攢積力氣，隐忍半晌推開他：“不行!一次也不行!”

佟應真眉頭一皺：“元妙，你有點不對勁啊。”

熒光屏出現了紅色警告：

【注意，已引起書中角色懷疑。】

顧榛緊張的咽了口唾沫，佟應真猛地撲過來，開始上下其手：“小妙…你不是有什麽…瞞着我吧？”

顧榛心中慌亂，手腳拼命掙紮，見他不僅不放反而越來越起勁兒，她心一橫，手探上他的胳膊內側，狠狠掐了一把。

佟應真吃痛放手，顧榛急促喘着氣，幹脆利落甩了他一巴掌!

他瞬間懵了，聽顧榛咬牙切齒質問到：

“怎麽，你想用強的？!”

佟應真還歪着頭，難以置信的摸上臉，定定地看向她：“小妙…？你為什麽…？”

顧榛硬着頭皮擺出狠厲眼神：“我昨天值了夜班，特別累特別累，不想陪你玩把戲，請你尊重我。”

佟應真嘴唇顫抖着，剛要說什麽，顧榛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來，有個女人大喊道：“元醫生元醫生，16床的陳安霖出狀況了!您趕緊來一下!”

顧榛先是一愣，随後有些想笑，卻只能繃緊表情看向佟應真：“抱歉，今晚我可能又要睡醫院了。”

說着，她拿起背包背在身後，臨出門前再次看向發怔的佟應真，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陳安霖将手機揣回兜裏，對便利店老板娘說道：“謝謝啊，這零錢就不用找了，算報酬。”

老板娘倚着收銀臺上下打量他，妩媚的笑道：“帥哥，以前沒見過你啊？新搬來的？”

陳安霖敷衍地點點頭，再次撥響顧榛的手機，那端接通後，他消失在老板娘戀戀不舍的目光中。

“喂？你沒事吧？”

“現在沒事了…”顧榛深吸一口氣，“你看到熒光屏預警了？”

“嗯，”陳安霖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頭，“你今晚睡哪兒？要不去酒店？”

顧榛小心翼翼回頭看了看，低聲回道：“不用了，我去醫院睡，我怕佟應真那個該死的疑心病跑來查崗。你也別來，碰上他就解釋不清了。”

陳安霖沉默片刻：“那…你小心點。”

那端帶上了笑意：“放心吧，沒事的。”

挂斷通話後，顧榛瞥見身旁一家店鋪，門口的三色柱正螺旋式轉動。

她推開玻璃門，鈴铛一響，伴着她輕快的嗓音：

“老板，我要剪個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