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現實世界4

“後面奔跑的那個。”韓一凡說。

“在哪邊？”慕杉問。

“在你右邊的路邊。”

“沒有啊。”慕杉轉過頭去看, 路邊是來往的非機動車倆和行人, 并沒有宋辭，可是剛才韓一凡明明看到了，此時韓一凡再次朝倒車鏡看一眼, 果然沒有宋辭的身影，疑惑地說：“我剛才明明看到一個人追車,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宋先生。”

“應該不是。”

“為什麽？”

“宋先生應該不是一個會奔跑追車的人吧？”慕杉問。

韓一凡點頭認同說：“說的也是，對了，一會兒, 我們去哪家火鍋店？”

“東區那家？”

“行。”

“我付錢！別和我搶。”

“好吧。”韓一凡笑着說：“你坐好, 我要轉彎了。”

“嗯。”慕杉順手将安全帶系上，在車子向右轉彎時，她視線自然地投向窗外, 看見一輛新式公交車，好像是她經常坐的那一輛, 昨天還不是新樣式的, 今天居然都是嶄新的, 于是說：“咦, 我常坐的二十一路公交車好像換新車了？”

“嗯, 這個星期一就陸續開始換了。”韓一凡接話說：“新聞上說的。”

“挺好看。”

“對, 聽說舒适度也很好。”

Advertisement

“應該不錯的, 看上去座椅質感都比以前的好。”

“好像是的。”

慕杉、韓一凡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着公交車的變更, 誰也沒有注意到公交車駛向正規車道後, 車後奮力奔跑的宋辭, 在轉個彎之後，韓一凡加大馬力駛向東區，宋辭氣喘籲籲地站在路口，看着韓一凡的車子擠入車流中，很快被其他車輛淹沒，他已經分辨不出慕杉究竟坐在哪一輛車子裏面了。

慕杉，

慕杉，

慕杉不見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接近地平線的遠方，心裏一片荒蕪，他以為慕杉在系統裏是愛他的，那麽現實生活中也會是愛他，他和她以後還會和系統裏面一樣，水到渠成地走入婚姻殿堂，而後有舟舟和小水，可是現在看來全然不是這麽回事兒。

他可能會失去慕杉。

是，

他可能會永遠地失去慕杉了。

“小叔！”宋陽陽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今天是他值日，他知道小叔一定在外面等着，所以掃地速度極快，掃完就朝校外跑，遠遠地看見小叔在跑，他跟着就跑過來了：“小叔，你在這兒幹什麽？”

宋辭轉頭，視線下移，看向宋陽陽。

“小叔，你怎麽了？”宋陽陽問。

“沒什麽。”宋辭回答。

“那你剛才跑什麽？”

“追人。”

“追誰啊？”

“慕老師。”

“為什麽追我們慕老師？”

宋辭看着宋陽陽，靜默兩秒，而後伸手摸摸他的腦袋說：“沒什麽，我們回家吧。”

“好吧。”

“看着車，朝路邊走。”

“好。”宋陽陽走一會兒，突然又問：“小叔，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不好，怎麽了？”

“那明天星期六我們還去爬山嗎？”星期一時，宋陽陽說春天到了，想去爬山踏青吃山腳農家樂的燒烤，宋辭就已經答應他的。

“去。”宋辭說。

“好，那我們回家就準備。”

“嗯。”宋辭用平時的語調掩蓋自己的興趣缺缺，回到家中後，完全沒有心思做飯，打電話到飯店，點幾個宋陽陽愛吃的飯菜，叔侄兩個在吃飯時，宋辭大腦盤桓的是慕杉和韓一凡晚飯吃的什麽，吃過飯會不會看電影，看完電影……他立刻吃不下去，取過手機給慕杉打電話，彼端提示關機，宋辭蹙眉将手機放下，宋陽陽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宋辭，問：“小叔，你怎麽不吃飯啊？”

“你吃吧，我先去處理點工作。”宋辭說。

“那明天我們能夠按時去爬山吃燒烤嗎？”

“嗯。”宋辭點點頭。

“那我吃完飯就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們就去。”

“行。”宋辭來到書房，這二十七年來，他除了找慕杉之外，他按照常人的生活方式，學習、工作，工作已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可是他今天完全沒有心思工作，大腦中依舊是慕杉，慕杉，還是慕杉，他又一次撥打慕杉的手機號碼，關機，還是關機，這讓他十分煩躁，一整晚都沒有睡着，第二天早上，天還未亮時，房門被叩響。

“小叔。”宋陽陽在外面喊。

“嗯。”宋辭應一聲。

“我們可以去爬山了。”

“去。”

“那我們現在走吧。”

宋辭起身，将門打開，看到宋陽陽穿着運動服，穿着登山鞋，背着登山包，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宋辭，宋辭不想辜負宋陽陽的興致勃勃，于是笑了笑說：“等我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後我們出發。”

“好！”宋陽陽高興極了。

宋辭立刻洗澡、刮胡子、換衣服、背包，不到二十分鐘，他将一切準備好，整個人看起來格外俊氣，說：“走吧。”

“走！”宋陽陽拉了拉登山包的帶子。

叔侄二人先是簡單地吃了早餐，之後到達北州山山腳下，此時正是初春，山林嫩綠，空氣清新，又是星期六，多了幾分人氣兒，宋陽陽高興極了，說：“哇，好多人啊。”

宋辭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小叔，我趕緊爬，說不定能找個好位置看日出呢。”

“好，你趕緊爬，我在你身後。”

“嗯。”

“注意安全了。”

“我知道。”

宋陽陽背着包就往山上沖去。

宋辭看着宋陽陽，心裏時不時會冒出些讓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的疼痛，不管此時的春天多麽美，空氣多麽清新，一會兒的日出又将會是多麽的難得一見，這一切都和他沒關系，他也沒有心思去欣賞。

“慕老師！”

慕老師？

宋辭一驚，連忙循聲看去。

“小叔，是慕老師！”真的很難得，在灰蒙蒙的山間，宋陽陽能夠看得清楚，而且很興奮地指着前方對宋辭說：“小叔，你看。”

宋辭看過去，果然看到慕杉，慕杉穿着紫色運動服，長發長長紮起，垂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像個在校的大學生一樣，好看有朝氣，宋辭登時心情愉快，可是看到她身邊的韓一凡時，心情又一次回落。

“慕老師！”宋陽陽喊。

慕杉轉過頭來，看到宋陽陽時，驚喜了一下，說：“宋陽陽？”

“嗯，慕老師好。”宋陽陽三步兩步跑到慕杉面前。

“慢點慢點。”慕杉笑着說：“你跟誰一起來的？”

“我小叔。”宋陽陽伸手向下指。

宋辭也走了過來。

“宋先生也來了啊。”慕杉笑着說：“怪早的啊。”

“你、們也早啊。”宋辭說完看向韓一凡。

韓一凡沖宋辭點點頭，說：“宋先生好。”

“韓先生好。”宋辭說：“真是巧吧。”

“是挺巧的，那我們一起爬山吧，這山不高，說不定我們到山頂，正好是趕上日出。”慕杉接過話茬。

“好。”宋陽陽積極響應。

“嗯。”韓一凡看着慕杉微微一笑。

宋辭沒作聲，跟着大家走，倒是宋陽陽嘴不停，問：“慕老師，這是你男朋友啊？”

慕杉反問：“你幾歲？”

“七歲。”

“七歲懂這麽多啊。”

“這是常識。”

慕杉笑說：“還知道常識，不得了。”

“那他是你男朋友嗎？”

“是啊。”

“你們怎麽認識的？”宋陽陽又問。

“相親。”慕杉說。

“啊，你這麽年輕都願意相親啊，你看我小叔，他馬上快三十的人了，他都沒有相過親。每次我奶奶、我爸爸讓他相親他都不願意去。”

“你知道的可真多。”

“我已經七歲了，不小了。”

“是是是。”慕杉笑着說。

起初慕杉、宋陽陽還在聊天，越爬越吃力，越爬越陡峭，二人也不再聊天了，專心顧着腳下的路。宋辭原本顧着宋陽陽一個就夠了，慕杉一出現，他就忍不住想要保護慕杉，于是不自知地超過韓一凡，跟着慕杉、宋陽陽的身後，時刻注意着兩人的安全問題，就這樣，一路到了山頂，四人坐在石頭上休息，位置依次是韓一凡、慕杉、宋陽陽、宋辭，可是宋辭總是忍不住側首看向慕杉，尤其是韓一凡、慕杉、宋陽陽都在感慨日出的美麗時，并被深深吸引時，宋辭的目光就沒在慕杉臉上移開過，被日出之美震撼的韓一凡，掏出相機，先是拍日出，準備給慕杉拍個照時，在鏡頭裏看到宋辭對慕杉的深情凝望，他轉而看向慕杉，慕杉渾然不知，但他還是拍下來了，而後轉頭看向日出。

“真美啊。”慕杉說。

“特別美。”宋陽陽附和。

“是啊。”韓一凡說。

“嗯。”宋辭應一聲。

北州山美就美在日出，日出看完了，其實也沒有特別好的風景了，所以日出之後，有的人在山頂打太極，有的人在山頂眺望，更多的人選擇下山，慕杉、宋辭四人在山頂待了一會兒，選擇下山，下山走的是環山路，平坦卻很長，慢悠悠地下到山下，已近中午，四人難得遇到，于是就選擇一起到山腳的農家樂去吃農家菜和燒烤，一起點菜。

“我要吃份燒鲫魚。”宋陽陽說。

“來份燒山雞。”韓一凡說。

“嗯……我要——”慕杉一時想不起來吃什麽。

“青椒炒土豆片。”宋辭說。

“對，是這個。”慕杉說。

“還要一份青菜豆腐湯。”

“是。”

“再來一個小炒雞胗。”

“嗯。”

“一個羊肉小鍋子。”

“對，宋先生說的都是我喜歡吃的。”慕杉笑着說，确确實實都是她愛吃的。

“因為……”宋辭把要說的話在喉嚨口回旋了一下，說：“我也喜歡吃。”

“是嗎？那我口味差不多。”

“是。”宋辭目光灼灼地看着慕杉，慕杉低頭洗餐具，并沒有看到，可是韓一凡卻看見了，他甚至看到慕杉同宋辭說話時眼神中溫煦，這讓他一度恍惚難受，正在這時，一個服務員端着一盤菜上來，說：“菜來了！”

“啊，菜來了！”宋陽陽早已饑腸辘辘，一個激動地轉頭，頭十分不巧的碰到服務員的胳膊肘，服務員手一抖，一盤菜灑下來，一半灑到慕杉的腿上，慕杉頓時驚呼一聲。

韓一凡還未來得及傾身，就見宋辭的凳子已經歪倒在地，而宋辭人已圍到慕杉跟前，用手将冒着熱氣的菜撣掉，并用慕杉大腿處的褲子向上拎兩厘米，盡量不讓菜汁燙到她的皮膚，滿臉緊張地問：“怎麽樣？燙到嗎？我看看。”說着便要撸慕杉的褲腿。

慕杉連忙阻止說：“沒事兒沒事兒。”

服務員吓壞了。

宋陽陽連忙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兒，沒事兒，就剛才燙那一下下，現在沒事兒了，沒事兒了。”慕杉趕緊說。

“怎麽會沒事兒？那都是剛盛出來的菜，肯定燙到了。”宋辭堅持說。

“真沒事兒，不太燙的，我剛才是被吓的叫一聲，不是疼的。”慕杉不好意思地将宋辭的手撥開，宋辭這才回神兒，确認慕杉沒有逞強時，他才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韓一凡看看宋辭，又看看慕杉，眸光不由得暗了暗。

“慕老師，對不起。”宋陽陽又向慕杉道歉。

“沒事兒的，真沒事兒。”慕杉說。

“實在對不起，那我再上一份吧。”服務員說。

“好，那就再上一份吧。”韓一凡說。

菜再上來時，整個餐桌上的氣氛都不一樣了，除了宋陽陽狼吞虎咽地吃着飯菜，慕杉、宋辭、韓一凡都吃的心不在焉，飯後四人分手。

宋辭、宋陽陽一輛車子。

慕杉則坐着韓一凡的車子，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什麽話，到了慕杉的小區，韓一凡将車子停在小區外，送慕杉進小區，來到慕杉所在的樓梯口，慕杉回頭說：“一凡，那我先回去了。”

“好。”

“你開車注意安全。”

“嗯。”

“再見。”慕杉才剛轉身，突然又被韓一凡喊住。

慕杉回頭。

韓一凡突然撲上來，同時湊過來要吻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她立刻将臉偏到一旁。

韓一凡登時愣住。

慕杉也被自己的行為怔住，她和韓一凡已經交往一個月了，其實只是牽個手而已，每次韓一凡要吻她時，她總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拒絕，今天又是本能的反應，按理說他們已是男女朋友關系，接過吻并沒有什麽，怎麽自己又是這樣的反應？

韓一凡也察覺到不對勁兒，他慢慢地放開她，向後退了兩步，問：“慕杉，你心裏是不是裝着別人？”

慕杉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問：“什麽？”

“你心裏裝着的那個人是宋辭是嗎？”

“不是。”慕杉底氣不足的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韓一凡卻笑了，笑的很苦澀，說：“他碰你時，你沒有任何不适。”

慕杉忽然回憶今天午飯時，宋辭沖過來，雖說是情況所逼，但是當時他靠她那麽近，她沒有任何不适，連日常感謝的話都沒有說，反而覺得心安，是錯覺嗎？她吃驚地看向韓一凡，韓一凡說：“慕杉，你了解你自己嗎？”

“我……”慕杉突然懷疑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你經常會走神。”韓一凡頓了頓，說：“我開始以為你是有心事，所以失神想事情，後來我發現不是，你總是會在應該給我情感回饋的那個點走神，但凡我的行為引起了你的情感波動，你就會失神，有時候迷茫，有時候想念，有時候難過……慕杉，告訴我，是不是曾經有一個人，在你心中占了無可取代的位置？”

“我不知道。”慕杉實話實說。

“那你喜歡我嗎？”韓一凡問。

“喜歡。”慕杉确實喜歡溫和有禮的韓一凡。

“是愛嗎？”

“……”不是。

“如果我說我們現在結婚，你願意嗎？”

“……”慕杉微微低頭，她的行為已經讓韓一凡看清楚了答案，他沉默良久，又喊：“慕杉。”

慕杉擡頭，漂亮的眼睛中有迷茫有堅定，但是迷茫遠遠蓋過堅定。

“我喜歡你。”韓一凡認真地說。

“我知道。”慕杉答。

“我越來越喜歡你，可是你知道嗎？你不會喜歡我。”韓一凡有些受傷地說：“我一開始覺得找個合适的人，結婚生孩子，那麽這輩子就可以了。可是遇到你之後，我發現我的要求變高了，在我喜歡上你的同時，我也想要讓你喜歡上我，這樣才叫‘合适’，這是我心目中的‘合适’，但你不喜歡我，以後也不會越來越喜歡我。我自己是個挺自私的人，得不到回報的感情，我不想繼續付出，因為付出就意味着我會越陷越深，越來越無法自拔，那時候可愛受傷的更深。”

“你的意思是……”慕杉問。

“我們……到此為止吧。”

慕杉靜靜地看着韓一凡，臉色閃過一絲訝異之後，平靜如常，韓一凡問：“是不是有種輕松的感覺？”

慕杉搖頭。

“沉重呢？”

慕杉又搖頭。

“難過？”韓一凡又問。

“有一點。”慕杉答。

“舍不得？”

“也有一點。”

“如果明天你有很難過，很舍不得，再打電話給我，好嗎？”韓一凡說，雖然他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把事實情況擺給慕杉看，也擺給自己看，但是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希望慕杉挽留他，還是希望兩個人繼續走下去，可是慕杉卻說了：“好”

韓一凡感覺心髒被襲擊了一下，有點疼，他吐了一口氣，緩解了一下，說：“那我走了。”

“注意安全。”慕杉說。

韓一凡又深深地看慕杉一眼，繼而轉身順着樓底向下去，剛下五塊臺階，忍不住又回頭，看着慕杉說：“我覺得今天我離開，以後就接不到你的電話了。”

“對不起。”慕杉說。

“感情的事兒不需要對不起，我真走了。”

“嗯。”

“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暫時不要告訴彼此的父母，起碼要過個半年再說。”韓一凡說：“我不想半年內每周都要回家相親很多次。”

“好，我知道。”

“再見。”

“再見。”

這次韓一凡真的走了，慕杉看着他慢慢下樓，腳步聲慢慢的由清晰變得模糊，直到消失不見。

慕杉站在房門口，靜默良久，大腦一直快速運轉着，她在回想韓一凡的話，她真的時常走神嗎？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她又聯相到宋辭的行為，想的頭發疼，仍舊什麽都想不出來，為什麽會這樣？最後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一本書小說，強行讓自己看下去，結果真的看下去了，一直看到日薄西山，感覺饑餓之後，她才下樓去吃點飯，剛上樓接到媽媽的電話，問她和韓一凡相處的怎麽樣。

“我們今天一起爬山看日出了。”慕杉如實說。

“看日出啊，那好啊，明天再去看看電影什麽的。”慕母開心地說：“別老宅在家裏。”

“嗯，我知道了。”

“韓一凡要是有時間的話，你帶他來我們家吃頓飯。”

“嗯，好，回頭我問問他什麽時候有時間。”

“對，杉杉我跟你說，韓一凡這小夥不錯，我要抓緊一點，別漫不經心的。”

“好好。”

慕母說什麽，慕杉都是“好好好”，因為經過了系統任務，她也成長了不少，知道順着父母哄着父母也是一種愛，但是瞞着父母和韓一凡的分手是逼不得已，過段時間就會告訴他們，暫時先這樣。

挂上電話之後，慕杉回到房內，洗洗澡，坐在坐上看書，看着看着犯起困，把書放下，很快入睡，但是睡的不踏實，大腦中總是盤旋着韓一凡的那些話，之後又夢的亂七八糟，夢中總有一個男人陪着她，陪着她散步，陪着她吃飯，陪着她上山，陪着她難過，陪着她戰鬥，那個男人一直用極其溫柔的目光看着她，笑着喊她：

——媳婦兒。

——老婆。

——女王大人。

——娘子。

——王上。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驅走她心裏空蕩蕩的感覺，讓她心安，讓覺得人生最幸福莫過于和他在一起，可是當她醒來時，心口又是空蕩蕩的感覺，這種滋味太難過，有種被全世界抛棄的冰冷感，難以排解，于是她洗漱之後，拎着包包來到北州市最繁華的步行街，買了一杯咖啡坐在咖啡館的二樓，透過落地窗子，看着步行街來來往往的行人，企圖用熱鬧填補內心的空蕩，她一直看一直看，看的身體累，最後趴在桌上仍舊眨動着眼眸看向外面，暗想自己肯定是在系統世界內，被系統下了蠱，不然不會像沒了心一樣難過，什麽破系統說是治好她的癌症，明明就沒有，分明是拿她的心換的！

韓一凡那麽好的人，她都喜歡不上，就是系統在作怪！

破系統！

破系統！

慕杉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罵。

“慕老師？”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慕杉聞聲直起身體，擡眸看過去，是宋辭，昨天中午宋辭雖然看上去有點疲倦，但還是有些精神的，怎麽一夕之間消瘦了這麽多，疲倦的令人心疼，慕杉先問：“宋先生，你怎麽在這兒？你——”

“我公司在這旁邊。”宋辭搶白，看着慕杉面色惆悵，急急地問：“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怎麽趴在這兒了？”

“沒有，我挺好的。”慕杉說。

“是不是韓一凡？”宋辭頓時心中冒火，說：“是不是韓一凡讓你難過了？”如果是，他一定饒不了韓一凡！

“和他沒有關系。”

“那他人呢？星期天怎麽不陪你？怎麽當別人男朋友的！”宋辭心裏又是不悅，昨天好不容易想通只要慕杉幸福就好，此時又對韓一凡産生了極大的不滿！

“我和他分手了。”

“什麽？分手？”宋辭驚訝地問，心裏首先是不厚道地湧出一股又一股的喜悅，讓他僵硬了兩天的心髒回暖過來。

“嗯。”慕杉悠悠地點頭說：“是，分手了。”

“為什麽？昨天不還是好好的嗎？”宋辭壓着內心的喜悅，讓聲音聽起來帶着三分遺憾在裏面。

慕杉沒有說話，無精打采地看着窗外。

看着慕杉這個樣子，宋辭心中的喜悅頓時消散，他也不再問。

慕杉又一次趴在桌子上。

宋辭想了想，點了一杯咖啡，坐到慕杉的旁邊，陪着慕杉看向窗外，兩個人靜靜地看窗外看了很久，宋辭才開腔問：“心裏難受嗎？”

“有一點難受。”慕杉答。

“想哭嗎？”

“有一點。”

宋慕杉思忖片刻，說：“你要是想喝酒的話，我可以陪你喝。”

慕杉扭過頭，問：“去哪兒喝？”

宋辭反問：“你想去哪兒？”

“算了，我也不想喝酒，喝完酒會更難受。”頭疼心口空蕩蕩的感覺想想都不會好受。

“請你吃爆米花看電影？”宋辭問：“這個怎麽樣？”

“看電影？你不上班嗎？”慕杉反問。

“我可以不去上班嗎？”

“不會被扣工資嗎？”

宋辭笑說：“不會，都是我扣別人的工資。而且今天是星期天。”

“那行，走吧。”

“走。”

宋辭帶着慕杉來到電影院，先是買了一大桶爆米花、兩中杯可樂，因為是星期天，所以電影院的人挺多，熱門的電影票都賣完了，宋辭在征求慕杉的意見之後，選了一部主線簡單偏搞笑風格的的愛情片，電影一開始，慕杉就開始吃爆米花，邊看邊吃，宋辭坐在旁邊一會兒看電影一會兒看慕杉。

“你要吃爆米花嗎？”慕杉問。

“不吃。”宋辭答。

“那你老看我幹什麽？”慕杉說：“搞的我以為你要吃爆米花呢。”

宋辭笑說：“我就是怕你哭。”

“搞笑片，哭不了。”

“那好吧。”宋辭說完，還是忍不住時時看向慕杉。

電影結束後，兩人從電影院出來，慕杉看向宋辭問：“我哭了嗎？”

宋辭笑說：“沒有。”

“那你還看我。”

“因為你長得好看。”

不管是誰，被誇總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這下換慕杉笑了，而後回一句：“謝謝誇獎。”

“不用那麽客氣，看了那麽久的電影，餓了沒？”宋辭問。

“餓了。”慕杉說。

“想吃肉是不是？”

“是。”慕杉有點驚嘆，宋辭每次都明白她的心思一樣，上次在北州山山腳下，他點的每一樣菜都是正中她的口味，有種神奇的感覺。

“那麽可以賞臉一起去吃燒肉嗎？”宋辭微笑着問。

慕杉心情頓時不錯，說：“那就可以吧，對了，宋陽陽呢？你出來這麽久，他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嗎？”

“昨天下山後我就把他送到奶奶家了，明天一早再去接他。”

“原來這樣，那我們就放心地去吃烤肉吧。”

“前面就到。”宋辭吃着前面一家烤肉店說。

吃烤肉時，慕杉的心情已經開始好起來，宋辭也比上午看上去精神很多，他吃的很少，一直在給慕杉烤肉，把肉片烤的油滋滋的直冒香氣，不停地說：“別光吃肉，吃點青菜。”

“你也吃啊。”慕杉撿了最嫩的一片生菜，卷了一片剛烤的嫩牛肉，遞到宋辭嘴唇，宋辭微微一愣，突然間生出感謝上蒼的情感，眼睛再次泛酸。

“吃吧。”慕杉說。

宋辭垂眸仍在心裏感傷慕杉此時的舉動。

“你不吃我自己吃。”慕杉突然又将生菜卷牛肉塞到自己嘴裏，津津有味地嚼起來。

宋辭一愣，随即朗聲笑起來，這種“給你吃你不吃，那我就自己吃”的樣子，和胖乎乎的舟舟一樣可愛。

“你笑什麽？”慕杉問。

“笑你可愛。”宋辭說。

“謝謝誇獎。”慕杉笑說。

“終于又笑了一次？”宋辭問。

“嗯，吃了東西就開心點了。”慕杉說。

“那就多吃點。”

“嗯。”慕杉點完頭之後，擡頭看向宋辭，問：“你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麽事情了？”

“沒有啊。”宋辭答。

“那為什麽比前段時間看上去憔悴很多？”慕杉終于有機會問出這句話了。

“是有點心事。”

“哦，心事啊。”涉及到他人**慕杉沒再問，而是專心地吃牛羊肉，一下吃的太多了，有點撐着了，宋辭又提議和慕杉一起散步，散散步逛逛街，兩人又去游樂場玩起了摩天輪旋轉木馬，玩着玩着，兩人都玩上瘾，期間又羞又笑，等到下來時，夜幕已經降臨，宋辭又要帶慕杉去吃飯。

慕杉說：“這頓我請你。”

宋辭說：“那我們去吃青菜面去。”

“真的假的？”

“真的，我現在很想吃青菜面再加一個雞蛋，晚上就應該吃清淡的。”

“你不用為我省錢。”

“真的想吃，走吧，有家面館很好吃的。”

宋辭拉着慕杉就來到面館，兩人一人一碗青菜面，吃完之後，順着馬路走，邊消食邊感受春風徐徐的溫柔，慕杉自從從系統裏出來，第一次這麽輕松惬意。

“今天謝謝你啊，陪了我一天。”慕杉說。

“心情好了嗎？”宋辭問。

“嗯，好很多了。”因為放松了，所以心裏空蕩蕩的感覺也沒有了，怕種感情真是棒極了。

“那就好，明天就有力氣給學生上課了。”宋辭打趣說道。

慕杉笑着說：“和力氣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了。”

“怎麽有關系了？”

“這關系吧……”

“……”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順着馬路邊走，影子在昏黃的路燈下交疊分開，分開又交疊，如果替換，最後一次交疊在一起時，已經慕杉的小區內，慕杉轉身，正對着宋辭說：“謝謝你送回來，謝謝。”

“不用客氣。”宋辭笑着說。

“那麽你回去時，注意安全，到家給我個信息。”

“好的。”

“那我上樓了。”慕杉指着樓上說。

“嗯。”宋辭站在路燈站着，思考片刻，還是喊住慕杉。

“什麽事兒？”慕杉問。

“那個，你願意和我處一處嗎？”宋辭擡眸看向慕杉問。

“什麽？”兩人相隔數米，慕杉沒有聽清楚宋辭的話，宋辭又說：“你問我為什麽這兩天這麽憔悴，因為我喜歡的你有了男朋友，所以難過的吃不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