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你來嗎?
第二日天微微亮的時候,蘇禾就早早醒了,看着身旁四仰八叉的Hellion後,拉拉扯扯了一會兒被子,蹑手蹑腳的準備下床。
“唔?你這麽早?”懶懶散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将正在穿鞋的蘇禾吓得一個機靈。
蘇禾有些僵硬的轉過頭,幹笑一聲:“早。”
Hellion揚眉,掀開被子坐到床上,笑眯眯的說:“早呀!”
“……”
看着Hellion如同沒事人的樣子,蘇禾索性沒再搭話,收拾好後就直接往外走去,透過門縫的微光已經照在屋子裏。屋外有聲響,想必是那對夫妻也已經起床了。
推開門,進入正中間稍微大些的屋子裏,男人正在屋裏收拾着出門要用的東西,一旁小巧的房間裏已經傳來響動,往屋子內外飄着白煙。
半彎着腰的男人聽到開門的聲音,有些驚訝的起身,說:“這麽早就起來了呀?”
男人說話的時候,屋門再一次打開,Hellion立在門口,沒受傷的手臂半撐在蘇禾頭頂的門框上,在屋子裏來來回回掃視幾圈,笑了笑,說:“大家都挺早的嘛!”他好像是最後一個。
“天都還沒大亮呢!你們要是困還可以睡一會兒。”男人慢悠悠的說,不緊不慢将手中的一個東西塞到地上的大帆布手提袋子裏。
蘇禾搖搖手,說:“我睡不着了。”
“睡不着了。”Hellion攤手,輕飄飄的說。
異口同聲,兩人聽到對方的話時,蘇禾微微張了嘴,Hellion則是垂頭對她揚起一抹恣意妄為的笑,嘴唇動了兩下,沒發出聲音。
但蘇禾看清了那兩個字——真巧。
不知為何,她心頭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就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心口盤踞的大石塊終于掉下,松了一口長氣。
“咱們去幫忙吧!”Hellion眯眼,伸出手輕輕拍蘇禾的頭,似乎昨晚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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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禾看他一眼,拉開他的手臂,往收拾東西的男人走去,幫忙做一些雜七雜八的活兒。
忙碌的時候,時間過得飛快,外面的天已經大亮,煮完飯的女人也出來了跟他們一起收拾。
吃過早飯後,幾人把東西搬到了院子裏歪歪扭扭停放的一輛白色面包車上,收拾完畢,男人跟女人道別後就打開車門,蘇禾和Hellion也坐到了面包車後排的位置上。
“出發了,咱們直接去拉薩,你們這一路上若是想去哪裏玩,也可以下車,這一路上有很多城鎮上都有過去的車。”男人拉了離合,使勁關了好幾次車門,在車子發動的時候突然轉過頭對他們說。
“好,謝謝。”蘇禾對他點頭,在車子的噪音裏擡高聲音道。
車子啓動,緩緩上了路,蘇禾和Hellion坐在一排,但十分默契的沒有搭話。
慢慢的,車子出了村,走上一條彎彎曲曲的泥土路,車開得很慢,一路旋轉颠婆,讓人有些頭昏腦脹,蘇禾有了些多年沒出現過的暈車感覺,她靠在身後已經破了洞的椅子上,閉上眼,想睡覺卻怎麽也睡不着,反而更加難受。
“大爺,我能打開窗戶嗎?有點兒暈車。”許久後,蘇禾從椅子靠背上起來,詢問。
“沒問題,開吧!”老人沒回頭,在彎彎繞繞的路上,蒼老的聲音伴着車子發動機的聲音傳到後排。
“謝謝。”蘇禾坐在裏面沒挨着窗戶的位置,皺皺眉,伸手戳了Hellion一下,面色有些為難,但還是開口,說:“咱們能不能換個位置?”
倒不是她想坐窗戶邊,而是可能太久沒走過這樣崎岖的路,難受的緊,雖然這樣的請求有些過分了,可若是不換的話,一會兒說不準她就真的會頭暈目眩,還會吐出來。
Hellion靜靜看着蘇禾有些別扭的樣子,幾秒鐘後,起身半彎着腰站到狹窄的車內,溫聲說:“好。”
蘇禾看她一眼,挪到他的位置上,兩人互換。
蘇禾把窗戶打開,坐直了些吹風,想緩解那種不适的症狀,窗戶有些髒,打開後能看清隔着窗戶看不清的景色,翠綠山巒,山腳下雜草叢生,已經枯黃,和翠綠形成一種鮮明對比。
蘇禾看着這一切,但胃裏卻越來越難受,風沒讓她好受些,反倒是讓他的腦袋更加脹痛,蘇禾往前面一趴,腦袋都快垂到了腿上。
“是暈車還是高反?還是很難受嗎?”男人也發現了蘇禾的異樣,稍微偏頭詢問她。
“是暈車。”這樣的感覺絕對不可能是高反,何況她曾經也去過高原,去過海拔四五千米以上的地方。
蘇禾沒再說話,手臂抱住腿,頭靠在膝蓋。
“嗯?你還好嗎?”Hellion注視着她的樣子,見到她如此難受,瞳孔裏有些疑惑的神色,終于,在蘇禾又一次躁動不安的時候,試探性的伸出手在她背上輕輕拍着,放輕聲音問她。
“沒事兒。”甕聲甕氣的聲音讓Hellion有些好笑,但也只是唇角不可抑制的往上勾了些弧度,沒發出聲音。
“小女娃子,一會兒路就好了,你先忍一忍。”老人笑了笑,繼續說:“這一段因為住得人少,所以公路都沒修,加上村子裏基本都是老人小孩,也沒人想着修路。”
果然,沒用多長時間,路已經慢慢平坦了起來,繞過一個大的彎道就上了柏油馬路,車一下子平穩起來,蘇禾的症狀也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好轉,她支起上半身,靠到了椅子上,偏頭繼續盯着窗外。
“大爺,你這個年紀怎麽不在家好好休息呢?”蘇禾突然搭話。
“我呀!我兒子在康定,我和老婆子在家反正也沒什麽事兒,閑着也是閑着,有時候就幫兒子進進貨。”老人說起兒子,聲音都高亢了起來,字裏行間全是得意。
“那倒也是。”畢竟閑着也是閑着,雖然危險,可到底有些人寧可危險也不願意閑着,比如她自己。
簡單幾句話後,蘇禾安靜下來,老人也沒繼續說話,倒是Hellion往她的方向挪動了些,說:“不難受了?”
“你想我難受不成?”蘇禾毫不避諱和他對視,笑。
“那倒也不是。”Hellion抿嘴,看着她故作鎮定的樣子,也不拆穿她,只是微微揚眉,繼續道:“我怎麽會想你難受?”
Hellion坐了回去,沒看她,半支起身子伸手拍了一下駕駛位上老人的肩膀,說:“老人家,可以停車抽根煙嗎?”
Hellion的聲音不小,但語調怪異,老人顯然沒聽懂,擡高聲音問:“你說什麽?”
Hellion聳肩,有些無奈,拉了一下蘇禾的手臂,用下巴往老人的方向指一值,小聲道:“你說。”
“……”蘇禾瞥Hellion一眼,但還是笑着對老人解釋,說:“他問可不可以停一下車,他想抽支煙。”
“噢……這樣啊?”老人恍然大悟,連忙點頭,說:“沒問題。”
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打着方向盤往馬路最邊上去,車停在馬路邊,Hellion看蘇禾一眼,似笑非笑,伸出手放到蘇禾面前,說:“你來嗎?”
面前的手纖瘦細長,很好看,蘇禾伸出指尖戳戳他的食指指尖,笑道:“去呀!怎麽不去?”
Hellion笑意加深,動了動手,握住蘇禾的手指。
蘇禾打開車門,看他一眼,從他手中抽出手指,笑得狡黠,下車走到馬路邊坐到地上。
遠處是陡峭的雪線,山下草原全是枯黃的牧草,成群的牛羊低頭吃草,遠看像一坨行動緩慢的毛團子,看到這一切,蘇禾的心情也晴朗起來。
昨夜的衣服已經烤幹,可不免有了些明顯的髒亂痕跡,所以蘇禾就直接席地而坐了,或者就算是幹淨的衣服,以她的性子也不會管這麽多。
Hellion下車後,看着蘇禾的背影,紅色寬松外套和他以往很少見到的黑色直發交織在一起,随風揚起,十分淩亂。
眯起眼,走到蘇禾身旁坐下,掏出一盒還未開封的煙和一個塑料打火機。打開煙點燃一支,給蘇禾遞過去。
“嗯?給。”
蘇禾順手接過,吸一口,說:“你哪兒來的煙和火機?”
“昨天我看這包還沒開,就帶着了,打火機是昨天找那個婆婆要的。”Hellion笑眯眯看着迷蒙煙霧中的蘇禾,說道。
“……”
蘇禾心中及其無語,這人着實奇怪,他們的思維模式當真有些不同,索性不說什麽。透過煙霧,她看不清Hellion到底什麽表情,她也不想看清。
左手上的煙突然被人拿走,蘇禾下意識就要去搶,但很快止住動作。
“想幹什麽?”Hellion拇指和食指拿着煙,吸一口,對上蘇禾的視線。
“沒什麽。”蘇禾轉頭,逃過他的目光。
“好了,諾,給。”
被Hellion抽了一口的煙又被他遞到蘇禾面前。
蘇禾不是個高傲的人,所以毫不猶豫的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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