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對視

這幾天的相處，讓他也大概摸清了她是個什麽樣的性子。

她懂得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有點兒過分的逞強，笑容不自然。可是膽子小，不敢面對。

不敢面對自己的心。

Hellion端起杯子喝一口水，喊蘇禾：“姐姐。”

沒等蘇禾開始說話，就繼續道：“我閑着其實很多時候都不在法國，你知道為什麽嗎？”

蘇禾淡淡瞥他，抽抽嘴角，道：“我怎麽可能知道？嗯……為什麽呢？”

Hellion面色慢慢嚴肅了起來，說：“一開始我跟你說我媽媽得了抑郁症，所以我很多時候會在法國照顧她，不過後來，她自殺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Hellion反而笑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有點兒癫狂，蘇禾皺眉，心中總覺得有點兒不安，她擡眸，說：“你……還好嗎？”

“沒事兒，三年前，她犯病的時候将車開到了河裏。”Hellion接着說，自顧自的笑了笑，靠在蘇禾身上。

“姐姐，咱們去喝酒好不好？我有點兒難受，你也不要想太多。”他伸手摸了摸蘇禾的臉，輕聲說。

舉杯不能消愁，可酒倒真的能讓人短時間麻木起來，蘇禾內心不好受，可她覺得Hellion或許比她更糟糕，蘇禾抿嘴，許久後才點點頭，說：“現在嗎？”

“嗯，現在。”Hellion眨眨眼，亮晶晶的眸子證實着蘇禾沒想錯。

“好。”蘇禾點頭，算是同意了。

口中糖果完全化開，還殘留着絲絲縷縷甜味，蘇禾也點了一根煙，叼在口中站起來添外套，喝一大口水，看到沙發上還一動不動的Hellion時，蘇禾伸手把他的衣服扔過去，說：“穿衣服走了。”

Hellion套上衣服，理了理淩亂的卷發，站到她面前，說：“走吧！”

最近的酒吧離得不遠，但也不近，他們得穿過一個行人很少的老巷子，巷子那頭是一個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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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禾進門後，下意識的皺眉，這裏太過于熱鬧了，屋子中間身着有些暴露的年輕人随着不怎麽動聽的狂躁音樂起舞，吧臺上男男女女也各自搭讪，很是混亂。

Hellion對于這種地方，倒是輕車熟路，拉着蘇禾走到一角的窄吧臺上坐下，點了酒靜靜喝着。

蘇禾揚眉，在五顏六色的燈光下對Hellion笑，似開玩笑的問：“你像是經常來這種地方呀？”

“嗯。”Hellion突然笑了，脖子稍微往前傾斜，笑得肆意，毫無顧忌的承認，那雙眼睛直勾勾看着蘇禾。

蘇禾端起酒杯，悶了一大口酒，悠悠看他一眼，沒說話。Hellion見此，做了和她如出一轍的事情，兩人目光偶爾交彙，蘇禾很快躲開，Hellion滿眼笑意。

“哥哥，你好，能一起喝杯酒嗎？”一聲嬌俏妩媚的聲音将現狀打斷，蘇禾和Hellion兩人同時轉頭看着面前突然出現的年輕女孩。

女孩子看着就二十出頭的模樣，一頭披肩大波浪卷發及腰，忽略掉蘇禾直接同Hellion搭話，一臉笑意。

蘇禾有些錯愣，對Hellion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安安靜靜垂頭喝着酒。

他應該不會答應吧！蘇禾心想。

“榮幸至極。”Hellio聲音在蘇禾心中亂成一團的時候傳來，蘇禾猛然擡頭，卻見到那女子突然往前幾步，墊腳将Hellion抱住。

Hellion下巴趴在女子肩上，稍稍偏頭，燈紅酒綠中将唇角勾起，那雙眸子直勾勾的與蘇禾對視，手臂輕輕将女子的腰環住，一只手的指尖将蘇禾指着，勾一勾手指，頗有深意的舔一舔嘴角。

蘇禾看清了他的動作，但依舊只是默默喝酒，一言不發。

“哥哥，咱們去那邊。”女子松開Hellion，拉他的袖子指舞池內混亂的男男女女。

Hellion瞥蘇禾一眼，稍微低頭笑道：“好。”

說罷！Hellion伸出胳膊搭在女子肩上往酒吧中央走去，路過蘇禾身旁時淡淡掃她一眼，雖然那雙眼睛帶着笑，但全身都泛着冷意。

Hellion走過去後，蘇禾從凳子上站起來，轉過身往他的背影望去。

他微微側頭，笑意盈盈看着被他摟住的女子，看上去十足耐心的聽她說話，偶爾也會開口說些什麽。蘇禾想收回視線，可是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Hellion和女子沒去跳什麽舞，而是在對面牆邊的吧臺上站着攀談，Hellion背靠在吧臺上，自己的方向剛好可以看清他的臉，女子去點了兩杯酒，遞給他一杯。

見到這一幕，蘇禾不知不覺将手中的酒杯緊緊捏住，手背上泛起了青筋，她想走到他們面前去将Hellion拉走，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看見女子微微前傾，将酒杯放到吧臺上，不知是誰說了什麽，兩人都笑起來。突然，女子伸手去摟Hellion的脖子，紅唇印上他的唇角。

蘇禾悶頭喝一口酒，想要轉過去不再注意他們，卻意外發現Hellion似乎在看自己。蘇禾一慌，手中的酒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粹。

Hellion任由着那女子吻她，但眼神卻透過燈光和人群與蘇禾對上，他神色直白、甚至帶着不加以掩飾的勾/引，一邊同別人親吻，一邊直勾勾的看她。

蘇禾慌張轉過身，強迫自己不去注意他，但這個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一聲。

拿出手機，她發現是一條短信，一個她沒存卻有印象的電話號碼，短信內容只有短短一句話——“過來呀！”

蘇禾擡頭，見到Hellion已經松開了女子，他在見到自己正在看他後，揚起了手中還亮着屏幕的手機，對她的方向搖一搖。

光影斑駁中，蘇禾看不清他的臉，唯有那雙眼睛格外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一個人呀？美女。”

肩膀上突然被搭上一只手臂，蘇禾側頭就看到一個留着板寸的青年正笑得一臉痞意，對自己揚手，他的身後跟着四五個人，來勢洶洶，看起來很是不善。

“當然不是。”蘇禾後退一步，胳膊碰到身後的吧臺上，臉上帶着牽強的笑意，說。

寸頭男子目光一沉，左右環顧了幾圈後突然笑起來，将手抱在胸口，說：“小姑娘怎麽這樣不可愛，還騙哥哥？這樣可一點兒都不好玩。”

說着，男子就要去拉蘇禾，蘇禾躲過，迅速從吧臺內側出來，往Hellion的方向跑去，但還沒走幾步就被兩個人攔住。

“美女，你跑什麽？我就是想跟你喝一杯，又不對你做什麽。”話雖這麽說，但他的眼神直白而可怕，讓蘇禾心中一陣惡寒。

這樣的眼神，她在Hellion身上也見過，但自己的感覺完全和現在不同。

“美女……媽的，那個不要命的，敢打老子。”寸頭男子被人一拳砸在臉上，身體往一邊偏去。

一瞬間，蘇禾的手腕被一只冰涼有力的大手拉住，繞過酒吧內形形色色的人往外跑去。

“Hellion？”蘇禾一邊跑，輕輕叫他。

“噓，一會兒跟我說。”

兩人很快就出了酒吧，急匆匆的進入陰暗狹長的巷子裏，往客棧所在的那條街道跑去，黑得看不清彼此樣子的巷子裏，蘇禾一直被Hellion拉着，她什麽也沒想，就跟着他的步伐往外跑去。

隐隐約約，蘇禾聽到後面有和他們一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謾罵聲，蘇禾記得，其中有方才說話的寸頭男子的聲音，他們追來了。

兩人一路只顧着跑，沒說話，這個巷子其實不長，所以很快就看到了巷子盡頭街道上的微光，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跑到了客棧所在的那條街道上。

Hellion停在了一家已經關了門的店門口，松開她，靠在牆上。

蘇禾站在他面前，喘氣。

許久後，Hellion看着她，突然說：“安全了，剛剛好險。”

“嗯，安全了。”蘇禾怪聲怪氣的說，瞥過臉不去看他的表情。

“蘇禾。”

“嗯？”蘇禾答着他的話，但還是沒有轉過頭。

“你是在生氣嗎？”Hellion語氣一凝，突然往前，站到蘇禾面前。

蘇禾垂着頭，看到一雙黃白相間的運動鞋，地上有兩人的影子，離得很近。但她沒說話，她該生氣嗎？她真的因為他今晚的所作所為生氣了嗎？

“蘇禾，你在生氣。”Hellion伸手按住蘇禾的肩膀，強迫她正視着自己，一字一頓，說。

他的語氣不是疑問，倒是像極了十足的肯定，蘇禾聽到這句話，內心突然就狂躁起來，一把甩開他，眼眶有些不受控制的泛紅，啞着聲音說：“對，我生氣了，你高興了嗎？爽了嗎？”

“蘇禾？”

“……”

“為什麽？”

“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