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意外

離着客棧所在不遠處的小巷裏，藏式的早茶鋪子已經一家接着一家開始營業。

甜茶和藏面是比較平常的吃食了，蘇禾和Hellion本來就吃過東西，所以很快就從一家早點鋪子走了出來。

兩人繼續往前面走着，穿過巷子到了一個熙熙攘攘本地人居多的地方，路邊有很多摩托車。兩人被一個迎面跑過來的青年人撞開，蘇禾伸手去抓Hellion時，已經被擠到了路上。

一輛摩托車從前方開來，似乎是沖着蘇禾撞過來，蘇禾想往馬路裏面跑，但是車速很快，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緊急關頭，蘇禾努力往馬路裏面Hellion的方向一越，摩托車撞到了她，雖然沒有造成特別嚴重的後果，但蘇禾還是一下子被撞倒在了地上。

路上行人停頓了下來，有幾個人圍着蘇禾，問她有沒有事兒，還有幾個年輕人拿起手機拍那飛快逃離的摩托車，有人打電話報了警和120急救。

腳腕傳來劇烈的疼痛，蘇禾一下子倒在地上，她撐着手臂想站起來，但腳踝處的疼痛讓她一下子又倒了下去。

“姐姐？”在蘇禾被撞到地上的時候，Hellion大喊一聲她的名字，很快扒開人群往她跑去。

看着地上眉頭緊鎖，一臉無助往自己看來的蘇禾，Hellion第一次覺得這短短幾步路的距離既然是這麽遙遠。

“Hellion？”

“你沒事兒吧？蘇禾。”Hellion蹑手蹑腳想去抱她，卻慌慌張張無從下手。

“你……你的腳？”Hellion終于冷靜下來，半頓在地上，伸出手輕輕撫上蘇禾的腳踝，稍微搖了幾下。

嘶～

蘇禾感覺到腳上傳來劇烈的疼痛，咬咬牙，強迫自己沒發出聲音。

“痛嗎？”Hellion輕手輕腳揉她慢慢腫脹起來的腳踝，說。

“嗯。”蘇禾眼睛有些發紅，腳踝處的疼痛甚至讓她想要哭出來，她從來沒這麽痛過，以往她受過傷，可是無論那一次都比不上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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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去醫院，姐姐，我帶你去醫院。”Hellion愣了幾秒，突然一把把她抱起來，想往醫院去，卻不知道怎麽走，他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在原地轉了幾圈，一直沒邁開步子，甚至沒想到打開手機看看地圖。

“小夥子，救護車一會兒就來了，你先等一等吧！這姑娘只是骨折了，應該沒什麽大事兒。”一個會中文的年輕小夥兒好心走到他面前拍了拍Hellion的肩膀，看蘇禾幾眼，嘆了口氣，語氣很是惋惜。

“可是她受傷了？”Hellion蹙眉，說。

“所以更是要等救護車呀！這附近沒什麽正規的醫院，你帶她過去要多久？還沒有救護車來的快。”小夥兒又勸說道。

這次Hellion沒說話了，也沒說着要去醫院，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盯着蘇禾。

蘇禾看了幾眼越來越多湊熱鬧的人和已經抱了自己好一會兒的Hellion，悄聲說：“Hellion，你先把我放下來吧！嗯？好不好，我都這樣了，你之後還要照顧我的。”

蘇禾抱了Hellion的脖子，輕輕柔柔的說。

她看着Hellion的目光有着探究，她察覺到他的行為很是不對勁，這種反應就像是受到了劇烈的刺激，被他抱在懷裏的時候自己清楚的感覺到了他狂暴的氣壓和紊亂的呼吸聲。

“姐姐？可是……”Hellion倔強的開口反駁。

“乖，我有些難受，你先放我下來。”蘇禾安撫的拍他後頸，輕聲說。

“好。”

Hellion這麽說着，也就這麽把蘇禾放回了地上，自己則還是和剛才一樣半蹲在她身邊，靜靜看着蘇禾。

Hellion眼神怪異，唇角以往笑盈盈的弧度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緊緊抿住的唇和嚴肅得過分的臉色。

警笛的聲音由遠到近，人群散開一條道路。有幾個穿着白衣大褂的護士邁着大步走到她們面前。

“小姐？”其中一人蹲在蘇禾面前，詢問的開口。

“你有什麽事兒嗎？”護士的目光落到蘇禾露出來的已經紅腫的腳腕上。

蘇禾搖頭，道：“應該是腳踝骨折了。”

Hellion将蘇禾抱到了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面包車後面的箱子裏。上車後蘇禾聞着滿車藥味，不舒服的動着。這時候有護士輕輕拿出來醫用酒精，用醫用棉花在她腳踝處塗抹。

護士的動作明顯放得很輕，但蘇禾還是覺得有些輕微的疼痛。Hellion在這個時候輕輕柔柔拉住她的手，沒說話。

救護車往醫院開去，蘇禾看到又有警車來了，看樣子應該是交警，剛剛肇事的摩托車沒了影子，他們應該會去查那輛車，但是現在她也沒心思管那麽多了，腳上的疼痛無時無刻不提醒着她去醫院找一個醫生。

伴着警笛的聲音，救護車發動，渾渾噩噩中蘇禾才發現已經不知不覺中到了醫院裏面。

她是被Hellion抱着下車的，下車後剛好是住院部的籃球場，裏面有外面小區的孩子正在打球，蘇禾沒心思看，就被抱着一路往就診的大樓去。

深白牆壁，陰森長廊，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聞起來很不舒服。骨科科室內，穿白大褂的老頭兒抄着濃重口音的普通話不知為何也讓蘇禾難受起來。

老頭兒拉了拉蘇禾的腳踝，不顧她的痛呼聲，用力左右掰了兩下，說：“痛不痛？”

老頭兒的手法很刁鑽，之前Hellion碰腳踝的時候蘇禾感覺沒那麽痛，但是在這老頭兒的手下，沒幾下她額上就已經是溢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蘇禾咬牙，顫顫巍巍說：“痛。”

老頭兒又繼續動了幾下，問她：“哪邊痛？”

“右邊，往右邊的時候更痛一些。”

“你忍者點兒。”老頭兒說完，回到桌子上寫了一張不知名的單子，然後照着單子往電腦上錄入，很快就笑眯眯的回到了蘇禾面前。

“小夥子，一會兒她要是亂動的話你按住她，接骨可不是鬧着玩兒。”他臉色雖然還是笑眯眯的，但是明顯是及其認真的交代Hellion。

“嗯。”Hellion握住蘇禾的手，點頭。

他知道這一定很痛，可是這痛只能她自己熬過去，自己幫不得她，他手下力道加大，把另一只胳膊伸出來放到蘇禾嘴邊，說：“一會兒要是很疼，你就咬我？嗯？”

雖然疼，可是Hellion的話，又讓蘇禾有些哭笑不得。

“別客氣。”Hellion突然垂頭，毫無預兆的在蘇禾肩膀上咬了一口，說：“畢竟你咬了我，我不會讓自己吃虧。”

Hellion下了狠口，蘇禾一個吃痛，咧嘴輕呼。他倒是下得了狠手，可是自己心裏确一點兒也生不起氣來。他做這種看上去毫無厘頭的事情，也不過是給自己一點點心理安慰，讓她更加心安理得罷了！

“看來，我是真的不能客氣了。”蘇禾擡頭。

“好了好了，年輕人就是膩歪，別忘了我還在這兒呢。”旁邊白大褂老頭兒坐在凳子上，一直對他們眨眼。話說得不中聽，但眼裏更多的确實星星點點的八卦之火。

老頭兒準備接骨了，這個過程不長，但是蘇禾卻覺得異常緩慢，這期間，她甚至在Hellion手臂上咬了好幾口，而且可是一點兒都沒留情。

這場車禍，蘇禾躲得快了點兒，所以除了骨折和幾處小擦傷，基本上就沒什麽問題了。

病房裏四張床，蘇禾住的房間裏空了兩個位置，只有兩個人，那是個不會說普通話的女人，蘇禾和她沒過多交流。

蘇禾靜靜躺在病床上，打着厚厚石膏的腳被吊起，看起來笨重得不得了。Hellion坐在床邊的木頭椅子上，有些疲憊的靠在那裏，但視線還在蘇禾身上。

“咱們說出來玩兒，結果卻成了這個樣子。”蘇禾看着Hellion，頗為無奈道，往上湊靠得更高一點兒，然後伸手拿了床頭小桌子上的紙杯，喝一口水，半開玩笑道。

Hellion挑眉，說：“你也知道？嗯？笨。”

“這可怪不得我。”蘇禾攤手，這頂多就算運氣差了點兒而已。

Hellion坐直了身子，看着蘇禾平平靜靜的樣子，目光溫和了些，沒說話。她現在大概是覺得這是個意外，所以面對自己的時候才能這麽平靜吧！可是他卻看清楚了那輛車上的人，之前摩托車上裹得嚴嚴實實連眼睛都用頭盔遮住的人，是Ross。

“不怪你。”Hellion握住蘇禾搭在床上的手，眯起眼睛。

姐姐，既然你沒察覺到這場事故的真實原因，既然你沒看清Ross，既然你以為這只是一場意外，那麽大家都只字不提，就當這真的只是一場意外。

“Hellion，咱們什麽時候出院呀？”蘇禾突然擡頭，一瞬間就跌入一雙帶着笑的眸子裏，在有些寂靜的病房裏，蘇禾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出院？你不想在醫院嗎？”Hellion偏頭，帶了不解的神色。

現在這樣的情況住醫院其實是個好選擇，不過若是她不願那确實是另當別論，Hellion從凳子上起來，往前邁了一步，坐到床上，捏一捏蘇禾的手，說：“為什麽呢？是不想在醫院還是想和我在一起？”

“嗯，你覺得呢？”蘇禾抽出手，說。

“我覺得……嗯，姐姐想和我一起，醫院太多人了。”Hellion擡手摸摸臉頰，笑道。

“你想得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