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化妝

蘇禾一直坐在那裏看着Hellion打掃衛生，偶爾去幫一下忙。

這一天，是蘇禾來法國後過得最清閑的一天，可是清閑的日子卻不如她想得那麽慢，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天上的太陽就落了下去。

——夜

客廳裏剛擦幹淨的落地鏡前，Hellion正當着蘇禾的面毫不避諱的換衣服。

Hellion透過鏡子看到正坐在沙發上看上去百無聊賴的蘇禾，将襯衫上最後一顆扣子扣上，戴上暗酒紅色領結，純黑西裝外套，扣上扣子理一理，對着鏡子裏蘇禾的方向勾唇：“怎麽一直看我？”

“是我好看嗎？”Hellion沒在意蘇禾回不回答自己又繼續開口道，說話的時候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搖了搖頭繼續說：“你說過你喜歡好看的，也說我好看。”

蘇禾換了姿勢，往沙發上一靠，翹了二郎腿，吸一口手中的煙，聽到Hellion這句話時懶洋洋吐出一口煙霧，說：“你原來還記得。”

這些不過随口帶過的話，她以為他肯定已經忘在九霄雲外去了，誰曾想又一次從他口裏說出來。

Hellion往鏡子前走了幾步，擡手又整理了幾下領結，随後從一旁的櫃子上拿了什麽東西往蘇禾的方向走去。皮鞋的聲音踩在老舊的木質地板上發出了嘎吱的響聲，蘇禾坐直了身體，往Hellion看去。

眼前的人西裝筆挺，一頭似乎永遠也梳不直的淩亂短發，棱角分明的臉上笑意盈盈，此刻正一步一步往自己走來，蘇禾吞了吞口水，皺皺眉将手中的煙頭往煙灰缸裏一扔，視線還未從Hellion身上移開。

這張臉，怕是大多數人都是喜歡的，幹淨而不寡淡，笑的時候神采飛揚，此刻西裝革履的樣子倒是真像極了小說電影裏的吸血鬼形象，蘇禾還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一個巴掌大的盒子，從她的角度看不清裏面裝着什麽東西。

“你拿着什麽？”蘇禾又點燃一根煙，輕飄飄的開口。

Hellion腳步一頓，揚眉，走到蘇禾身旁坐下，将手中的小盒子放到蘇禾面前的桌子上，對她仰頭道：“姐姐幫我嗎？”

“什麽？”蘇禾雙手撐着沙發往前坐，稍微探一探脖子往那個小盒子裏望去，在看到盒子裏面各種鮮豔至極的眼影盒眼線後嘴角微抽，有片刻的吃驚，但一想到萬聖節，蘇禾倒也沒太多過于的想法，她側着頭看着也正看着自己的Hellion，手指着那個小盒子，說：“你确定？不怕我将你這張如花似玉的臉給化殘了嗎？”

“不怕，若是那樣，倒更好了。”Hellion将小盒子拿了過來，從裏面到處一支中等大小的眼影刷，放到蘇禾手上，微微将頭往前探，半眯上了眼睛。

“也對，這是萬聖節。”蘇禾因為笑意，眼尾彎彎。看了Hellion一會兒，又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然後十足随意的将其扔到了桌上煙灰缸裏。她從盒子裏面将裏面大大小小的眼影全部倒出來，看幾眼Hellion的臉又看幾眼桌上的眼影，思索片刻打開了幾盒，放下手中的眼影刷，用手指抹了些，轉過頭對Hellion揚眉笑道：“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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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要開始了嗎？”Hellion懶洋洋的看她，道：“姐姐什麽樣都可以。”

……他這話說的就好像自己要對他做些什麽事一樣，蘇禾臉色一沉，另一只手直接扣住Hellion的下巴，略微粗暴的将手指上的眼影抹到他眼睛上。

蘇禾又沾了一點兒眼影塗到Hellion另一只眼睛上，Hellion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動作，倒是極好脾氣的任由着她，像是在縱容着一個小孩子般，唇角始終挂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打底，上重顏色的眼影，大紅色粉紅色，甚至是用眼線筆順着整個眼眶勾勒出粗黑的實在有些吓人的撕裂感眼妝，看上去倒是極其的逼真的血痕，蘇禾給Hellion塗上最後一層暗色的眼影時，十分滿意的端詳了很久，她放下筆後又一直盯着Hellion，但是越看她越是覺得有什麽地方越是不對，蘇禾的眉頭鎖在了一起。

Hellion感受到蘇禾沒動作後，睜開眼睛時就看到這一副畫面，見到這樣的蘇禾，Hellion挑眉，道：“有什麽不對嗎？”

“嗯……沒……我知道了。”蘇禾恍然大悟般拍一拍腦袋，在Hellion的目光下，又用指腹蘸了些大紅色的啞光眼影，對他眨眼睛的同時伸手将Hellion的頭往一邊偏去，帶着鮮紅眼影的指腹就落到了他一側的脖子上。

Hellion臉色一變，眸光更加幽深的落到了蘇禾臉上，但也任由着她的動作，勾唇道：“我還沒見到我現在的樣子呢！也不知道你到底把我化成了什麽鬼樣子。”

“可不就是鬼樣子嗎？”血肉迷糊，衣冠楚楚的吸血鬼模樣，蘇禾垂下頭在Hellion脖頸間細細描摹着，許久後終于收筆，拍一拍手掌，從桌上扯出一張紙巾，将指腹上殘留的各色眼影擦了個幹幹淨淨。

“嗯，也是。”Hellion笑着看她，說：“好了嗎？”

“好了。”蘇禾又靠在了身後的沙發上，如同剛才一般再一次懶洋洋的翹起了二郎腿。

蘇禾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煙盒，從裏面倒出一支，叼着煙用她已經用習慣的塑料打火機點燃，但不過片刻間的功夫，蘇禾的手腕就被Hellion一把捏住，另一只手捏住了她手中的煙，拿走。

Hellion吸一口煙，站起來往全身鏡的方向走去，鏡子中看得見從指縫間慢慢飄起了的白色煙霧，氤氲了視線，鏡中人衣衫整齊，褐色西裝上不見一絲褶皺，那張本來幹幹淨淨的面容此刻因為妝容的緣故變得有些恐怖，但又透着一股變态的美感，雙眼戴了紅色的美瞳，眼眶周圍用大紅色眼影打底，純黑的眼線将眼眶化成了撕裂一般的感覺，像極了腐敗的肉，脖子上也是如此，這樣一種結合甚至讓人有些惡心，但又還是美的，甚至美得不像是人。

Hellion轉過身，任由着手上香煙的煙霧飄滿了全身，輕輕松松的往蘇禾走去，又坐回了她旁邊，說：“想不到你将我弄成了這個樣子。”

他覺得她肯定多多少少都會一些簡單的妝容，所以将自己的臉放心的交在了她手上，卻不曾想效果倒這麽讓人驚豔，他心中有些莫名的驚喜。

“我還以為你給我這些東西，是故意讓我将你弄成這個樣子。”蘇禾放在沙發上的手擡了起來，指一指桌上堆在一堆的已将被弄得雜亂的化妝品，笑道。

“你說得沒錯。”hellion點頭，看上去十分自得。

“好，那就走了”蘇禾詢問道。

“不。”

“還有什麽事兒嗎？”蘇禾似乎有些不解，側頭的時候眉梢輕鎖，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看他。

Hellion笑一笑，用一只手去扒拉桌子上那一堆化妝品，看着十分随意的将一些推到自己面前，道：“姐姐離我近一點兒，我幫你。”

“你會嗎？”蘇禾有些新奇，道。

“嗯。”hellion點點頭，已經打開了一盒亮片一樣的東西。

“好。”蘇禾看着他的動作，并沒有再問什麽東西。她其實有些怕知道得多了，那樣就避免不了去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若是他會的這些東西跟Ross有關，自己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該什麽反應。

Hellion給蘇禾化妝的時候一言不發，只用一雙手細致的在蘇禾臉上描着。

蘇禾雙眼緊閉，只察覺到臉上的手時時刻刻在動，卻不知道他在做什麽，輕輕柔柔的觸感讓她覺得有些癢，不知是臉上的酥癢還是心口癢癢的。

“姐姐，好了。”Hellion兩只手托住蘇禾的兩側臉頰，微微笑着，似乎在仔仔細細端詳自己的座屏一般，蘇禾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心驀然一跳。

Hellion松開她，道：“要不要走了？”

如果這會兒過去的話，大概人也應該到得差不多了吧！他其實說不上喜歡這種熱鬧的場景，可這一次，卻想和她一起去，一起去做他以前不願意做的事情。

“不看一下你的技術嗎？”蘇禾笑道，往那一面鏡子走去。鏡中印入眼底的東西着實讓她有些驚訝。底妝在燈光的照耀下似乎有些略白，眉毛被故意描摹的更加高挑，精致的眼影眼線，兩眼周圍用紅色的亮片暈開，一支眼下還暈了一滴如同水底形狀的血紅淚滴，和自己給他化的妝容一樣，都是美則美矣，卻過分的假，在妝容下鏡子中的這張臉不似真實存在。

“好看嗎？”Hellion站到蘇禾身邊，伸出手摟住她的腰肢，問。

“好看。”蘇禾神色恍惚，透過鏡子看着鏡中的人，沉默片刻後緩緩道。

只是她的神色有些飄忽，似乎在看Hellion，又似乎是在看自己，讓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是在說Hellion好看，還是在說自己好看。

“我也覺得好看。”hellion勾唇，道。

兩人出了門，Helion鎖門的時候蘇禾站在巷子裏四處張望，Hellion帶着她往巷子外面走，蘇禾緊緊随着他的步伐，跟在Hellion身後。

這條路蘇禾是不曾來過的，今天似乎兩人又走了另外一條道路，和昨天來時的路叉開。出了這條巷子後，就到了一處人還是很少的街道，夜間的燈火照在街道上，牆邊的花木在地上投上斑駁的影子，牆邊處處透着秋深冬來的冷意，蘇禾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