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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靜谧無聲,內室忽聞炭火哔啵,穆筠娴這才回過神來,她的臉頰已經紅透,一對桃花眼瑩亮水潤。
不自覺地鼓起臉頰,穆筠娴眨了眨眼,原來皇帝姐夫他子嗣單薄,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合上醫書,穆筠娴趕緊去洗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當她躺進被子裏的時候,腦子裏還在想那事,這宮中的女人們,為了奪得寵愛,還真是費盡心機呢。
感慨地啧啧兩聲,穆筠娴又開始低落了起來,她的親姐姐,自小便要強的好姐姐,也不知道在金磚碧瓦的皇宮裏,是不是真的過的那般如意。
想着想着,穆筠娴眼角便有些濕潤了,迷迷糊糊仿佛看見了一個腳步虛浮的男子朝他走來,那男子一襲白衫,幹幹淨淨,纖塵不染,好似神仙下凡。
靈玉瞧着屋裏沒了動靜,悄聲進來把帳子放下,她注意到穆筠欣眼角的淚光,心疼地皺了皺眉,便把蠟燭熄了,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才出去合上了隔扇,院外便有丫鬟提着燈來了。
來的人是如青,靈玉忙去迎接。
如青也穿着披風,提着一盞小羊角燈,見屋裏的燈熄了,小聲問道:“咱們姑娘睡了?”
靈玉點點頭道:“睡下了,去了一遭宮裏,估計累壞了,回來看了會子書,便洗漱了去歇息。”
如青往手上哈了一口熱氣,溫聲道:“夫人想讓姑娘去一趟回個話,既然睡下了,就罷了。我回了夫人,讓姑娘明兒再去。”
靈玉摸了摸如青的手,道:“姐姐等會子,我去給你帶個手爐暖着,讓個小丫頭送你回去。”
如青笑着婉拒道:“不必了,天兒冷着呢,就不折騰人了,又不遠,我自己走就是。”
靈玉挽着如青,送她到了門口。
如青又問靈玉:“姑娘今兒回來好不好?”
靈玉答說:“我才給姑娘放帳子的時候好像看見她掉眼淚了,也不曉得是看書看哭了,還是為着宮裏的事。”
如青道:“我在夫人身邊好像沒聽說娘娘有什麽事,想來宮裏是沒什麽事的。姑娘老愛看些傷神的書,你們好歹也勸着些,至少夜裏不要看了,省得睡夢裏都忘不了,那如何睡的安穩?精神不好,人就容易萎靡。”
靈玉低頭應是,送了如青一小段路,便踩着殘雪折回去院內。
聽雪院裏各處都熄了燈,丫鬟也早早歇下,此時此刻還有一處地方熱鬧着呢!
下午的時候,魏長坤去乾清宮裏面見了朱煦,表兄弟兩個也是三年沒見了,陡然見面,難免生疏。
朱煦是個溫和的性子,對誰都和善,請了魏長坤在床上坐下,便像三年前一般,掐着表弟的手腕就笑起來了:“坤弟,你瘦了也黑了。”
一般的男人和嫩白的朱煦比來,少有不黑的。
起初還有些不自在,聽朱煦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兒,魏長坤也習慣了,畢竟表哥打小就是這副模樣,對誰都笑眯眯的,話多,但十分和善。
朱煦興起,什麽都說,順便把下午穆筠娴辨香的事兒也講了,魏長坤神情一動,仿佛把這事往心裏去了,但他心底是不大相信的,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接着魏長坤又聽朱煦說了好些家常話,從太後說到朱世陽,甚至連皇後也提了幾句。
魏長坤聽到這裏才打斷了朱煦說話,道:“姑母可還安好?”
朱煦微仰頭道:“母後好着呢!”
兩人是堂表兄弟,朱煦的母親是魏長坤父親的堂姐,而太後父母早逝,小的時候是養在長平侯府太夫人歲羨榮名下的,長平侯府不僅是皇親國戚,還是外戚裏最受重視的一族。
魏長坤一直抱着君君臣臣的态度,對皇帝敬重有加,兄弟二人便一直是一個在說,一個在聽。
即使魏長坤給的回應不太多,朱煦也還是有很多話說,說到高興的時候,還忍不住手舞足蹈。
魏長坤有時候莞爾一笑,心裏也暖和了一些,愈發覺得表兄可愛。
朱煦說的高興了,一下子沒注意,天都黑了,若不是宮人進來問他用不用膳,他怕是還要說下去。
朱煦羞澀地笑了笑,沖魏長坤道:“坤弟你看朕都高興的忘了時候,你沒有用飯罷?”
魏長坤低頭答道:“臣沐浴過後便來面聖,不曾用飯。”
朱煦傳了飯,揮退了太監,又獨自與魏長坤說起話來,他問表弟:“你沐浴過後便來見朕,太夫人那裏豈不是還沒交代過?”
提起這個,魏長坤就頭疼,他皺了皺眉道:“是,臣只好回去歇過一晚了,明日再去見太夫人。”
朱煦哈哈笑道:“朕看吶,怕是等不到明日了,今兒晚上太夫人就非要見你不可,朕也不為難你了,吃過飯早早回去罷,天寒地凍的,省得太夫人久等。”
魏長坤面無表情,表哥還是真是體貼,趕着讓他回去吃苦頭。
兩人一起用過飯後,天已經黑透了,朱煦果真不再多留人,臨魏長坤走之前,只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抿唇嚴肅道:“三年前你也是太沖動了,連帶着朕都被太夫人寫信責備了,如今太夫人年紀大了,朕可不敢跟她老夫人針鋒相對。坤弟,多多保重!”
魏長坤仿佛覺得肩上重了許多許多,欲行跪禮,被朱煦拉了起來,便告退了。
踏着明朗的月色出宮,魏長坤闊步前行,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他絲毫都不後悔自己執意要去漠北的決定。
至于太夫人那裏,他也是那個态度,既然沒有喜歡的女子,何苦娶來?
回到長平侯府裏,魏長坤一從大門進去就被人攔住了,管家告訴他,太夫人的人早早就傳了話來,讓侯爺從宮裏出來之後,直接去思危堂。
魏長坤心知躲不掉,便直接去了思危堂。
熟悉的院落,即使在黑夜裏,仍能夠看到輪廓還和三年前一模一樣,好似庭院裏的花草樹木都不曾移動過。
走到了思危堂正上房的門口,魏長坤有些怯了,站在門檻外邊,沒敢踏進去。太夫人跟前伺候的李嬷嬷已經出來了,她抹着淚去迎他,笑着哽咽道:“太夫人在裏邊等您呢。”
魏長坤愣然一瞬,點了點頭,便跨進了次間,李嬷嬷在裏邊挑簾,他低頭跟着進了內室。
年過花甲的歲羨榮兩鬓花白,平髻梳得齊齊整整,一根翠玉扁方挽着,正襟危坐在榻上,聽到動靜眼珠子動都沒一動。
魏長坤登時紅了眼圈,三年前他走的時候,祖母頭發還沒白的這麽厲害。
李嬷嬷在一旁不停地抹淚,生怕打攪了祖孫二人,自覺地退了出去。
魏長坤乖乖地跪下來,給太夫人行了禮,磕了三個頭。
歲羨榮半晌沒有出聲,魏長坤自然不敢起來。
一個茶杯從上方砸下來,卻只砸到了魏長坤的肩頭,并未砸到他的腦袋。
歲羨榮以極壓抑的聲音,梗着脖子,撕扯着筋脈道:“你這不孝子孫!不孝!”她握着拳,渾身都在顫抖着。
魏長坤雖未擡頭,卻已經感受到了歲羨榮複雜的情感,他的心也被揉捏的發疼。當初若有別的選擇,他大抵也舍不得離開侯府,留祖母一個人守着偌大的魏家。
一炷香過去後,歲羨榮才哽咽道:“回來了……回來了……長坤……”
魏長坤起身,走到歲羨榮身邊,紅着眼睛應了一聲。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歲羨榮才平複了下來,讓魏長坤挨着她坐着,問他這三年來在漠北過的如何。
漠北風沙大,這會子還是冰天雪地的,有時候城牆一夜之間可以結一拳厚的冰,那樣艱苦的地方,能過的怎麽樣。
魏長坤只道:“尚可。”
歲羨榮摟着孫兒,面帶慶幸道:“好在你都好好的,祖母也就放心了。”
傷痕不是沒有,只不過未到缺胳膊少腿的地步罷了。
歲羨榮發完了脾氣,心裏只剩下心疼,她嘆了一聲道:“祖母不是不許你從武,只是你爹只得你一個兒子,你還有個庶出的小叔,祖母是太害怕了……祖母不能失去你了。”
這三年,歲羨榮都親自操持侯府內宅,完全不假人手,好在她身子骨康健,才替嫡孫把侯府守得嚴嚴實實的。
魏長坤加重力氣握着歲羨榮的手,道:“難為祖母了。”
歲羨榮哼了一聲,道:“我是你親祖母,難道還跟你計較這些?”
雖然太夫人語氣變好了,魏長坤可不敢放松警惕。
果然——
歲羨榮嘴角彎彎道:“你也快二十三了,三年前叫你逃掉了,現在別想再躲了!我們魏家的子嗣實在單薄……”
不等歲羨榮把話說完,魏長坤頭皮都發麻了,他厚着臉皮站起身,拱手彎腰道:“祖母,天色不早了,孫兒連夜趕回,至此沒有歇息過,且容孫兒修整過一夜再說。”
歲羨榮面色變冷,道:“我問你,你何故不想娶妻?!在軍中呆了三年,難不成你……”
眼瞅着太夫人臉色愈發難看,魏長坤道:“祖母請勿多想,孫兒只是暫時無心娶婦,并非不想娶婦。”
歲羨榮沒了耐心,劈臉就問道:“那你什麽時候才想娶妻?!”
魏長坤底氣不大足道:“婚嫁之事,哪裏來的定數。”
歲羨榮瞪他一眼道:“什麽叫沒有定數?!我看你是沒遇到讓你上心的女子,等哪日你巴巴地來求我替你上門求親的時候,可別怪我心狠!不叫你等上三五個月,別想我點頭!”
魏長坤嘴角扯了扯,道:“祖母多慮了。”
怎麽可能會有這一天,這世上還沒有哪個女子讓他覺得與衆不同,很是入眼。
歲羨榮譏笑一聲,道:“你可別把話說早了——你既然回來了,想必短時日內也不會走了,我且看看你這份自信能撐到什麽時候!”
自家書裏得知魏長坤要回來之後,歲羨榮可是把京城裏好姑娘都過了一遍眼,沉魚落雁的、小家碧玉的、端莊賢惠等各種各樣她都看了一遍,偏不信天下這樣大,竟沒有一女子能叫他心動!
魏長坤仍道:“孫兒告退了。”
歲羨榮揮揮寬大的滾邊衣袖,稍側了身子道:“快些走罷!”
魏長坤挑起簾子就要出去了,太夫人在他身後又道:“你可盼着沒有那日,否則別叫我刁難死你!”
魏長坤抿唇走了,李嬷嬷随後進來,撿起了摔在毯子上的茶杯,擱在了桌上,走到歲羨榮身邊笑道:“侯爺年紀尚輕,又在漠北呆了那麽久,男女之事上糊塗些也是正常的,若是十分通曉那才怪了。”
歲羨榮面色緩和了一些,這才安心地換上舒适的裏衣就了寝。
魏長坤才到前院的敬謹堂,心裏還想着太夫人話——讓他求着把姑娘娶過門,怎麽可能?
除非那女子是仙女下凡塵還差不多。
作者有話要說: 魏長坤:我的臉,暫時不疼。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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