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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絲絲寒意襲上酒後的紅臉頰。

“走吧。”穆筠娴打前走,給他帶路,小臉在月色下微微泛胭脂紅。

魏長坤步子大,一下子就跨到了她身邊,與她并肩而行,看了一眼她的頭頂,道:“走那麽快做什麽?”

也就幾十步路,走快了說話的機會就少了。

穆筠娴輕哼一聲,沒有搭理他。

魏長坤看着小姑娘粉嫩的嘴唇噘着,眼底藏着笑意,道:“還在氣我?”

穆筠娴扯着帕子,酸道:“豈敢?謝你還來不及!”這都追上她家門口了,膽子也是夠大。

“心口不一。”魏長坤道。畢竟她的表情和說話的內容,實在對不上。

穆筠娴又加快了步子,魏長坤心急地跟上去,道:“穆姑娘——”

穆筠娴道:“你要幹嘛?”

眉頭緊鎖,魏長坤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吸了口冷氣,看着她的眼睛認認真真道:“她們都沒有你好。”

穆筠娴咬着唇,不叫自己在他面前笑出來,擡了擡眉,才仰頭看着他道:“誰啊?哪個她們?我不知道呢。”她随手捋直帕子,繞在指尖,一雙蔥白如玉的手翹起蘭花指,像一對将将綻放的花朵。

魏長坤直直地盯着她的手看,答話道:“所有人。”頓一頓,道:“所有人都沒你好看。”

穆筠娴用帕子在他胸前掃了一下,道:“我就只是好看而已?”

低頭看着粉色的帕子,像一只兔子似的被穆筠娴甩進他的胸腔,鬧的他十分緊張,魏長坤道:“豈止是好看,還聰慧。”

穆筠娴哼唧一聲,轉身繼續帶路,道:“天不早了,明日正要上朝,你早早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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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朝的時候要起的格外早,離皇宮再近也得趁天不亮十分就起床,才将開春,起床不易呀。

魏長坤似是聽出了她語中帶着的關心之意,抿着笑跟了上去,應道:“好。”

夜裏回去之後,外書房裏有人在等魏長坤,他去見了下屬彙報今日園娘的事。

那人說園娘今日就在春滿園附近的店鋪裏逛了一圈,除了借路去春滿園如廁,并未與任何陌生人見過。

一個身子骨不強勁的孕婦,無端不會出門,園娘肯定是已經見到了相見的人,只是接頭方式太過隐秘,叫探子錯過了。

魏長坤問道:“她如廁時,可見過什麽人?”

下屬道:“并未,屬下怕跟丢了,便沒繼續盯着才春滿園的淨房。”

魏長坤道:“知道了,再派一人去跟着,以後便是如廁,也要盯緊了。”

人走後,魏長坤便沐浴躺床上了,尋尋覓覓這麽多年,越來越靠近真相,心裏反而越來越平靜。

少年時缺失的父母之愛,漸漸長大的他也不再那麽依戀,只是身為人子,他還是想最後盡一份孝心。至少還父親一個光明正大的死因。

死在女人的床上,多麽恥辱的結果,即使正史不書,也定會有野史傳下去。

心頭沉重,魏長坤又想起了穆筠娴這小姑娘,嘴角便忍不住揚起。以前他不重容貌,并不覺得一個女子長的好看有多特別,但見過了她,始知美人之美,在骨在皮,在眉目在眼神,在手在腰。

總之穆筠娴啊,哪裏都好看,好看的讓他某些時候不忍亵渎,有些時候又有些想入非非。

睡去過後,魏長坤第二天天不亮醒來便穿好朝服,踏着武将官靴,先去了一趟都督府衙門,交代了一些事,這才上了早朝。

等上朝時候,因朝中此段時間并無大事,朱煦坐在寶座上,閑聽朝臣說一些不痛不癢的事,直到聽到蘇成器參穆先衡才正了神色,凝神去聽。

蘇成器還不知道昨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只曉得女兒被國公府嫡小姐當衆掌掴,此般委屈,以及穆家的目無王法,遂大殿之上大義凜然地以小見大,把定國公由教養有過說到目無王法、恃強淩弱,甚至連“有二心”的話都說出來了。

穆先衡早有準備,他又十分沉得住氣,等蘇成器控訴完了,才把昨日之事重說一遍,暫時瞞去了魏長坤英雄救美的一段,把危險誇大了七八成,恨不得一把年紀還在金銮殿上老淚縱橫,仿佛差點就失去了心愛之女。

朱煦聽得心弦都繃緊了,這事怕是皇後還不知道,若等她知道了,後宮就得翻了天——穆家哪個都能受委屈,只有他小姨子受不得,穆筠娴可是皇後的心頭肉啊。

蘇成器當場便大呵道:“胡說!下官的女兒哪裏會有這麽狠毒的心思!定國公怎敢胡亂治人殺人之罪!”

穆先衡剜蘇成器一眼,道:“是不是胡說,自有皇上斷定,你這麽快就急得跳腳了?”

雖是內宅之争拿到朝堂上來說,朱煦也不敢掉以輕心,坐正了身子,問道:“這到底你們哪個說的是實話?”

蘇成器信誓旦旦道:“微臣如有說謊之處,願……”

穆先衡打斷了蘇成器,他指着天道:“蘇禦史還是先別胡亂發誓,蒼天有眼,一道晴天雷劈下來,可得連累了多少無辜人。”

一旁有人嗤笑,蘇成器道:“哪個不忠,哪個死有餘辜!”

言官的嘴巴,皇帝都說不過,朱煦擡擡手道:“諸位愛卿,既是在外頭發生的,自然有人證,此事可查,無須争論。蘇禦史,你可有人證物證?”

蘇成器愣了,蘇綠梅挨了巴掌,物證?物證就是她臉上的巴掌印。他道:“昨日郭家表姑娘同微臣之女共同出行,她可作證。微臣女兒臉上還有紅腫的巴掌印沒有消去,可使內官去看驗證。”

群輔兼兵部尚書楊士謙紋絲不動。

斜了穆先衡一眼,蘇成器道:“卻不知道定國公之女眼下如何?既然險些摔下樓梯,豈不是受驚不淺?”

據蘇成器所知,穆筠娴根本一點事兒都沒有,若是她真有事,國公府的人早就找上門來了,還等得到今天來金銮殿上磨嘴皮。

穆先衡道:“你休得陰陽怪氣,雖我女兒并無重傷,你女兒其心可誅,卻是有人親眼看見的!”

蘇成器也怒了,他道:“‘有人親眼看見’?何人?難道是戲園中的下人?還是哪個恰好去看戲的,定國公您的親信?”

這話指向就太明顯了,蘇成器明顯想污蔑穆先衡作僞證。

穆先衡冷笑道:“如有可信人證,蘇大人該當如何?”

穆筠娴出了名的嬌縱,蘇成器對自己的女兒還是了解的,他不信蘇綠梅會有殺人之心。

蘇成器當着皇帝和重臣的面道:“養不教父之過,微臣願除官貶為平民。”

穆先衡道:“當真?”

蘇成器一臉硬氣,頗有言官風骨,道:“當真!”

穆先衡眯眼道:“多虧昨日長平侯出手相救,正好看見事情經過,否則微臣還真說不過蘇禦史!”

蘇成器心裏瞬間沉了一塊石頭,長平侯和國公府牽扯到一起去了?

朱煦忙問道:“魏卿親眼見到了?”

魏長坤走出來一步回話,道:“是,春滿園乃微臣府下的鋪子,因事出突然,微臣不得不出面,正好略施舉手之勞,救下定國公千金。”

滿朝之人,無人相信魏長坤會做僞證,只要他說出來了,便是真的。

蘇成器攥緊了拳頭,緊張地往楊士謙那裏看了一眼,對方皺一皺眉,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朱煦追問道:“魏卿所見,定國公可有說錯?”

魏長坤道:“定國公所言無誤,蘇家千金卻有殺人之心,且并非臣一人所見,園內數人可作證。當時蘇家千金确實想把定國公千金推下樓。”

這便是鐵證如山,蘇成器腦子轟隆作響,好似晴天霹靂。

朱煦也一心偏袒定國公府,冷着臉道:“那便依蘇禦史自己說的辦,養不教,父之過,說的好。”

蘇成器張口欲辯,他身後還有官員站出來禀道:“微臣有事要奏。”

楊士謙往後瞧了一眼,是左軍都督府的人,心中一凜,面色冷如寒冰。

魏長坤捏了捏拳頭,只是貶官,太輕了。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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