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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氏讓園娘站了起來,她盯着對方的臉看了好久。

年老色衰是避免不了,錢氏自覺再無容顏資本同年輕的姑娘們争寵,她這後半輩子,也不會再把希望寄托在穆先文的身上,只盼着兒孫裏有一個将來有了出息,好叫她揚眉吐氣。

園娘不知道錢氏在看什麽,但正室沒有說話,她頭都不敢擡。

錢氏忽而開口道:“你肚子裏的小賤種三月足了吧?以後日日晨昏定省不可少,寧可晚些過來,也不準你沒了規矩。不管你在外頭是什麽狐媚的下賤樣,到了國公府裏,該有的規矩必須得有。等到要生産的時候,我自會免了你受苦,傷不着你的胎兒。”

園娘咬着唇,道了聲“是”。

錢氏往後靠了靠,輕聲道:“滾吧。”

園娘低一低頭,就準備走了。

錢氏忽又叫住她:“沒規矩的東西,禮不是這樣行的,你才進府,容你快活兩天,我再使人去教導你,省得把外邊不幹淨的東西帶到府裏來了,教壞了院裏的丫鬟。”

園娘煞白着一張臉,等錢氏說完了才離去。

錢氏住的房間在西南院西廂房的梢間裏,隔壁住的是薛姨娘,雷姨娘住在對面的東廂房。

園娘回去之後,什麽也沒提,趕了丫鬟出去,自己捂在被子裏哭了一大場。

錢氏稍稍出了點氣兒,便叫了錢媽媽過來問,分到園娘身邊的是哪幾個丫鬟。

錢媽媽道:“有一個原來在大夫人院裏當差的二等丫鬟小雪,還有一個叫萍兒的,好像也是大夫人手底下的人。”

錢氏道:“估摸着是怕咱們院兒裏再生事,否則不會使了小雪過來,也好,有大嫂的人看着,就算我出不去,她也不敢翻天。”

錢媽媽看着錢氏消瘦的模樣着實心疼,忍不住紅着眼圈勸道:“夫人寬寬心,要不了一兩個月,老夫人就會放你出去的。”

抹了抹眼睛,錢媽媽推心置腹道:“我的小姐呀,奴婢是看着你長大的,如今瞧你這樣,我這心裏也不好受。再出去了且聽老奴一聲勸,再別和老爺置氣了,好生把兒女養大才是正理,男人哪個不花心的,鬧也鬧不出什麽好結果,反倒賠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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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先文養外室是件極為不光彩的事,錢氏本來在這件事上占理,可就因為傷了穆先文的子孫根,才落了把柄,一下子就被丈夫給踩到了下風處。

現在不僅要幫穆先文納妾,錢氏還是這件事裏錯兒處最大的人。

錢氏道:“我知道了,我再不跟他鬧了,管他還要納幾個,只不要我出銀子,我一個也不管!但是這些個賤人!只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就甭想有好日子過!”

這事錢媽媽倒是沒有勸,當正室的要是不拿出點脾氣來,像園娘這樣膽大妄為的小妾,遲早要蹬鼻子上臉,适當的警醒,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錢氏累了,去了床上小憩,錢媽媽便悄悄地退了出去,關上門出去之後,正好就看見園娘進了隔壁的梢間。

錢媽媽沖錢氏的丫鬟林兒招招手,叫她去外邊聽牆角。

林兒踮着腳尖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

好在穆先文身邊離不得伺候的丫鬟,他身邊的人都在屋裏站着,內室門口才沒人。

大白天的,屋子外的窗戶也支開了,聽壁腳實在容易。

園娘是被穆先文身邊的丫鬟給叫到內室去的,她坐在了丈夫的床邊,低頭含羞,只是雙眼腫的像核桃,不難看出她回去哭了一場。

穆先文瞧着美妾這般委屈模樣,從床上爬起來,坐直了身體,拉着園娘皺眉道:“她欺辱你了?打你沒有?”

園娘搖搖頭,沖穆先文笑道:“老爺,您安心養傷,夫人不過照例訓了幾句話,不大要緊。”

穆先文黑着臉道:“那死婆娘!見不得我納妾,狹隘妒婦,容不下你,若她欺負了你,只管告訴我,看我不好好教訓她!”

末了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對,怎麽能寵妾滅妻,穆先文怕叫人聽見了說到穆先衡跟前去,便自己給自己解釋道:“你這肚子裏懷着我的孩子,她若敢動你,就是害我穆家的子嗣!”

園娘溫聲道:“老爺,妾身真的沒事,夫人沒把妾身怎麽樣。”

穆先文這才緩和了面色,看着園娘眼神暧昧道:“你身邊送的哪幾個丫頭來?叫來給我瞧瞧?”

穆先文身邊伺候的一個丫鬟靈兒不樂意了。

靈兒是薛姨娘身邊的丫鬟,昨夜新婚之夜,園娘身子不适,自然沒法伺候穆先文,他便要了薛姨娘身邊的丫鬟過來伺候,實則園娘只是同睡,卻并未被折騰。

靈兒昨夜和穆先文兩個才過了夜,用了玉勢快活了一夜,今兒早穆先文就又打起了別的丫鬟的主意,她當然不開心了。

靈兒酸溜溜道:“園姨娘身邊的可是大夫人院裏的人,老爺還是消停些罷!”

為什麽杜氏派自己的人來西南院,用心不難猜,指不準還是老夫人親自下的命令。

穆先文動了動胡子,沖靈兒啐道:“多嘴多舌的死丫頭!昨夜沒累死了你!”

這還當着姨娘和別的丫鬟的面兒,靈兒被說的臉紅,低着頭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園娘卻是往心裏去了,這西南院,可不止是三房的人,還混進來了大房的人,她在這國公府裏,行動就更加不自由了。

穆先文興致缺缺,讓園娘回去了,又和丫鬟鬧了起來。

靈兒是姨娘身邊的丫鬟,穆先文又是這個德行,自然早就把身子許了他,經了昨夜,也并不難過,白日裏依舊可以同穆先文兩個打鬧。

園娘從內室出來,林兒便也不敢再偷聽了,她有樣學樣,把穆先文和園娘還有丫鬟們的對話都學了一遍給錢媽媽聽。

西南院本就亂的很,丫鬟們也懂事的早,因是林兒對靈兒等丫鬟十分不恥。

錢媽媽聽的也是一張老臉臊紅,斥林兒少管閑事。

林兒嘟哝道:“不幹淨的東西,白糟踐名字,可別連累了我!”她倆名字很是相似,不知情的人要是說錯了,這黑鍋還真背她頭上去了。

林兒厭透了姨娘以及姨娘身邊的人。

錢媽媽讓林兒管好嘴回去了,她把話傳給了錢氏。

錢氏倒是沒想到園娘居然不告她的黑狀,但這也改變不了她對外室的厭惡。

錢氏道:“這就是她的厲害處,自己不争,叫男人去出面。她未必就逼着老爺納她入府了,指不定就是老爺自己主動為她鬧的要是要活的。”

錢媽媽低頭不語,不想提錢氏的傷心事。

……

西北院的動靜,杜氏早上就知道了,是萍兒回去傳的話。

情況比杜氏想象中的好,她囑咐萍兒道:“你跟小雪兩個,若是遇到麻煩,只管想盡法子脫身,要是三老爺敢強要你們兩個,只別把他打傷着了,讓他有了說辭,想怎麽着都行。”

萍兒也是個聰明的,立馬領會到了杜氏的意思,只要不留下把柄,想什麽法子自保都成。

得了話,萍兒便回了西南院,把杜氏話裏的重點交代給了小雪。

西南院暫時安寧下來,穆筠娴住在留園裏,也略聽到了一些風聲。

穆筠娴正看着屋子外邊的人給她移植竹子,做成魏長坤說的竹屏,聽丫鬟傳了一些西南院的話,便想着什麽時候去找機會見一見這個園娘,瞧瞧是何方神聖,竟把穆先文迷的神魂颠倒。

穆筠娴這廂正忙着,她大嫂和堂姐等人便結伴來了,連癡兒穆筠欣也跟在穆筠蕊的身後,怯怯地牽着庶姐的衣裳一起來了,手裏還拿着一份禮物。

穆筠娴讓丫鬟去迎了人進來,幾人相互見了禮,便一一坐下。

穆筠蕊調侃道:“仙仙好大架子,沒聲沒息住進了留園,也不喊姐妹幾個來吃吃酒。”

穆筠娴笑道:“昨兒才搬好,今兒竹屏都沒設好,就沒急着叫你們過來。可巧你們來了,一處用午膳罷。”

幾人把禮物送上,穆筠娴道了謝,在次間裏設宴款待她們。

用過飯後,嚴知蓉同穆筠娴兩個悄悄地說了會兒話,她問穆筠娴穆豐戎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穆筠娴道:“大嫂,大哥沒給你寫信?”

嚴知蓉有些失落的搖搖頭道:“最近沒寫,我又不好意思去老爺夫人那裏問,哥兒和姐兒都鬧着想父親。”其實她也想他。

穆筠娴明白嚴知蓉的心思,便笑道:“嫂嫂放心,下午等爹下了衙門,我就替你問去。”

嚴知蓉感激一笑,道:“好,謝謝妹妹。”

穆筠娴又打趣道:“大哥真是呆子,也不知道單單地給你寫家書。”

嚴知蓉紅着臉沒說話,穆豐戎才不是呆子,他有些時候,可霸道着呢。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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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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