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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的妝并不很好看,臉上一層厚厚的香膏,根本看不出來穆筠娴本來的樣子。

上完了妝,穆筠娴就往鏡子裏瞥了一眼便再也不想看了,她從未這般難看過,好在頭上沉沉地戴上了許多金首飾,遠遠看去倒是個标志的人物。

從早上起來到現在,穆筠娴一口吃的都沒用,這會子廚房終于松了東西過來,也不敢做的太油膩,就是一碗肉糜粥。

小心翼翼地吃了一些東西墊肚子,留園便進來了許多婦人,今兒是大喜的日子,來的人嘴裏都是吉利話,聽着倒是順耳,只是有些話帶了夫妻和子嗣的事,年輕的姑娘聽了難免會臉紅。

穆筠娴臉不臉紅是看不出來了,她身邊的幾個丫鬟和穆筠蕊倒是臉紅的很明顯。

約莫一個半時辰過去,整個京城都喧鬧了起來,魏家迎親的隊伍上門了,魏長坤穿着大紅喜服,騎着馬,英姿飒爽地來了,他左右兩邊跟着的是平南侯世子、錦衣衛同知的嫡長子,還有朱世陽現任老師的唯一嫡孫方盛,也是很有才氣的人物。

穆豐戎帶了庶弟和二房的一個堂弟站在門口,他自認為算有氣勢的,可魏長坤一帶人來,他竟有些要服輸了,論文,他兩個弟弟不敵方盛,論武他兩個弟弟比不過世子爺和同知的嫡長子。

穆豐戎倒是不懼怕這幾個伴郎,但是他文武雙全也為難不了魏長坤呀!

輕咳了一聲,穆豐戎還是要走流程,由他打頭,拿他在浙江抵倭的時候遇到的一個陣法考了考魏長坤,魏長坤笑笑,都來不及答話就左邊兩個武将世家出來的伴郎給搶答了。

穆豐戎捶了一下庶弟穆豐治,示意他出題。

穆豐治也才十七歲,讀書還算勤勉有天分,生在穆家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可文武雙全的侯爵、世子站在跟前,還一站就是倆,怎麽也會緊張,出了幾道有些費腦筋的題目,果不其然,對面全答對了,而且又快又準。

方盛還笑着調侃魏長坤:“侯爺,我這準備了一肚子的勁兒,這也太快了罷!”

魏長坤難得大笑道:“這是穆兄沒有為難我們,你可收着點兒張狂,別連累的我進不了門。”

衆人哈哈大笑,穆豐戎也抿了抿嘴角,這個妹夫,以前沒這麽會給人找臺階下的,變得識趣了。

迎親的人,就這麽順利進去了,待在了前院貼滿喜字的大廳裏。

大廳裏邊,衛靜眉和穆先衡夫妻兩個都坐着了,都穿的端莊鄭重,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嚴肅莊重。

魏長坤跪在紅色的軟墊上,向衛靜眉敬了茶。

衛靜眉遞過去了一個很厚的紅包,而她的眼神卻沒有看穆筠娴的那種慈和,是睿智而冷靜的。她知道這個小子不一般,可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麽和善,不,表面上也不和善。

穆先衡還是很撐得住,最心疼的小女兒出嫁了,也沒忘了打官腔,體體面面地說了好多勉勵的話,直到最後一句,才沒崩住,言語間有些不舍的意味。

杜氏就不是個能收得住情緒的人,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眼淚都不知道擦了幾回,要不是穆先衡打斷她幾次,身邊的兩個媽媽不停地提醒她,估摸着要說到天黑去,恨不得拖延到七月再嫁女兒。

待杜氏說完了話,魏長坤敬茶行禮,新娘子這才從後邊出來,被全福夫人牽着走進了大廳中間。

穆家這就要把女兒交出去了,小夫妻兩個正在叩首拜別長輩,穆家的幾個長輩已經哭得不能自已,尤其是衛靜眉。穆先衡本還能忍一忍,被母親和妻子一招,幾十歲的人了,竟也眼淚鼻涕一起流。

又是一些訓言不表,最後穆筠娴真要走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兩只手被人拉住了,一邊蒼老粗糙,一邊也有些蒼老了,都是女人的手。

穆筠娴緊張和害怕的情緒瞬間被不舍和傷感給淹沒了,她低着頭,滾燙的眼淚往下掉,她低着頭,不敢讓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流。

輕微地點了點頭,穆筠娴最終被人牽引着出去了。

在身邊人的指引下,穆筠娴上了魏家來結親的轎子,坐定了才敢稍稍整理一下自己,殊不知,妝容已經被她哭花了。

耳邊伴随着喜慶的鞭炮聲和鼓聲,穆筠娴跟着轎子走了,她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甚至忽略了街道上觀望的百姓們議論的聲音。

花轎後邊跟着長長的擡嫁妝的隊伍,迎親隊伍從京城的西邊走到東邊,在大半個時辰後,終于到了平南侯府。

轎子落地後,穆筠娴一手牽着紅綢子,一手扶着靈玉,走進了長平侯府的大門,鞭炮聲又再次響起,她腳下的青磚地面也變成了發軟的紅毯,一直走到了後院正院寶正堂,在正廳裏邊站定了。

禮官在廳內高唱拜堂之禮,夫妻兩個拜過天地,拜過高堂,再夫妻對拜,終于禮成了。

穆筠娴有點兒暈頭轉向地跟着人進了寶正堂的洞房,洞房裏頭也早已有人等着了。

朱世陽差點兒就要撲上來了,幸好被人攔住,但他的清脆的笑聲,早就傳到穆筠娴的耳朵裏了。

抿唇一笑,穆筠娴聽到魏長坤道:“啾啾不得無理!”

朱世陽果然站住後退了一步。

穆筠娴這才大膽地往前走,坐在了喜床上。

魏長坤笑着從嬷嬷的手裏接過纏着紅綢的秤,期待地挑開了穆筠娴的紅蓋頭。

穆筠娴眼前終于亮了起來,笑着擡了頭,看着心上人穿着大紅的喜服豐神俊朗地站在她眼前,這感覺就像做夢一樣。

屋子裏其他的婦人看着穆筠娴卻是笑了,好标志的一個人物,就是眼睛那處哭花了,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魏長坤看着有些窘迫的穆筠娴,在她身邊坐下,微微張口,壓低聲音安撫道:“別怕,很快就好了。”

穆筠娴不安地絞着帕子,點了點頭,頭上的飾品晃動的分外明顯。

兩人坐在一處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嬷嬷抓了一大把喜果從兩人頭上撒下去。

照例,喜婆端了一塊兒點心上來,夾到穆筠娴嘴邊讓她咬一口,裏面是夾生的。

喜婆問新婦道:“生不生?”

穆筠娴細聲道:“生!”

屋子裏又熱熱鬧鬧的笑起來了,不過因着魏家人口單薄,其實鬧洞房的人也不多,婦人們又鬧着說了些打趣新郎和新婦的話,便等着兩人共飲合卺酒。

紅漆的圓盤裏托着一對玉杯,杯腳用紅繩系着,兩人一起端起來,喝下了一杯交杯酒。

直至這裏,禮才真正成了。

魏長坤這時候可還不能洞房,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穆筠娴幾眼,被前院來的人一催再催,便只好出去待客了。

洞房裏,就只剩穆筠娴和那些鬧洞房的婦人和孩子們了。

魏府裏的女眷除了潘氏就是一些姨娘,她們當然都不能來,今日進來的都是魏家旁支的人,穆筠娴只需客氣些就是,并不用過分熱情。

稍稍認了幾個人,歲羨榮身邊的李嬷嬷便把人都委婉地趕了出去,給了穆筠娴一個清淨。

朱世陽當然是例外,他還留在洞房裏,

穆筠娴沒有急着洗臉,沖朱世陽招招手道:“啾啾,你怎麽到魏家來的?”

按親疏,朱世陽到底是和穆家親些。

朱世陽嘿嘿笑道:“父皇說,在穆家看着小姨出嫁就要回去了,在長平侯府,我可以多陪陪小姨!”

皇帝還真是會給自己的表兄弟長臉。

朱世陽悄悄地附在穆筠娴耳邊道:“我父皇母後也要來呢!”

穆筠娴一驚,道:“都要來?”

朱世陽道:“是呀,都要來,皇祖母也許了的。我過會子就和父皇母後一起走。”

皇家也是很給魏家和穆家顏面了。

這個時候,帝後正好就來了。到底出行不便,在僻靜的暖閣裏,喝了杯酒,略坐一下,便要回宮了。

朱世陽在洞房裏待了一會兒,便也要去前院,跟着回宮了。

臨走前,朱世陽還信誓旦旦地沖穆筠娴道:“小姨,要是表叔對你不好,我就揍他!”

穆筠娴笑道:“可你揍不過他呀。”

朱世陽苦惱了一會兒,道:“那就等我長大了揍他!我可是小姨的娘家人!”

穆筠娴忍俊不禁,道:“好,小姨要是受欺負了,第一個告訴啾啾。”

朱世陽重重地點點頭,自豪地重複道:“啾啾可是小姨的娘家人!”

等朱世陽走後,穆筠娴才才開始梳洗,整整洗了半個時辰,用了大半桶水,才徹底地把臉上身上全部洗幹淨,塗了膏子,換上了嶄新的褙子和挑線裙,也都是紅色的。

折騰到這會子,外面天都黑了,穆筠娴吩咐靈玉去外邊看看嫁妝歸置的如何了,又讓紫玉去打聽前院的消息,瞧瞧宴席進展到什麽地步了。

前院的人傳話來說,侯爺還在喝酒,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穆筠娴有點兒失落。

魏長坤聽了消息,心裏有些發急了,比起喝酒,當然洞房花燭夜才是要緊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十點吧,寫這種章節我都特別慢,讓大家久等了。

☆、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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