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家人不是這樣當的(2)

更新時間:2017-01-07 18:00:04 字數:5376

等菜都上桌了,大夥也紛紛坐下來開始吃飯喝酒。

今晚的主角吳勇,已經是爺爺輩了,一頭黑發只摻了幾根銀絲,背微微佝偻,身子骨依然健壯,幹起活來一點也不輸年輕人。

他的外形和吳秋山有七分相似,活脫脫是老人版的吳秋山,可是很奇怪的,他最不喜的也是最像他的小兒子,他較為看重的是長子,至于其它的孩子嘛,他認為能養大他便已做到父親的責任,父子親情淡薄他也不在意,加上大房、二房平日的煽動,他的心更偏了。

吳勇一眼也沒瞧向許久未見的三兒子,只顧着悶着頭喝酒,誰來敬酒他都幹,頂多偶爾和大兒子聊上幾句,再吃兩口菜,一點也沒有老壽星的歡喜。

當初吳春生以一句“屋子太小住不下去”,他在兩個媳婦的說服下把小兒子分出去,當初還多給小兒子三兩銀子蓋房,沒想到小兒子從此對家裏就真不盡心了。

好不容易他老人家終于願意和三兒子說說話,一開口卻差點沒把牛青苗氣得翻桌——

“老三,你養的那些雞賣了多少銀子,你要是有心,就拿回來貼補貼補家用,你大哥、二哥的孩子正需要用錢,你這做叔叔的要盡點心力……”

什麽叫不歡而散。

看着老實人都喝了七分醉,走起路來歪歪斜斜,表情像死了爹娘般繃得死緊,眼眶有着可疑的淚光浮動,卻仰着硬頸不讓它流出,眨呀眨的宛如天上的星辰,閃閃發光。

心裏非常不舍的牛青苗只能暗自心疼,男人有男人的驕傲,他連扶都不肯讓她扶,憋着氣,一步一步走得慢。

一片、兩片、三片……越來越多的雪花飄落,枯枝、樹葉、老藤漫上銀白,覆蓋了所有污穢。

山坳村的冬季無疑是美麗的,可純淨的雪卻洗不淨人心,硬是讓這份美好染上淡淡的遺憾。

誰也料想不到吳勇會當着衆人的面向三兒子要錢,言下之意是他不孝,賺了銀子也不知孝敬本家,冷血無情的想一個人獨享,自個過好日子卻讓年幼的侄子、侄女挨餓受凍。

這話說來誰不覺得好笑,老吳家的情形誰不知曉,偏偏他還能颠倒是非,指鹿為馬羅織罪名,硬是把三兒子貶得一無是處,狠狠傷了他的心。

都分家了,誰還拿銀子養大房、二房,又不是他們的親爹,本就一戶過一戶的日子,老先生吠什麽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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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吳秋山在意了,在他好不容易有個家後,親爹又來捅刀,教他如何不難過,不感到悲痛萬分。

“秋山,你還有我。”牛青苗伸出細白的小手,輕輕勾住他粗糙的食指,似有若無的撫着。

面冷心更冷的吳秋山看着前方,視線卻有些模糊。“嗯!我還有你……媳婦兒,你不要離開我……”他反手握住沒他手掌一半的小手,心才踏實了。

“都是你的媳婦了,還能離你多遠,況且我們還有一輩子的路要走呢!”一開始她是無可奈何的妥協,畢竟身子都被這個粗漢子占了,在這年代她還能再嫁嗎?可此時她卻慶幸嫁的是他,想和他一生一世相伴。

他這麽耿直憨實,她若是不愛他,他就沒人愛了。

一聽,他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淚水。“一輩子。”

“秋山,我冷。”牛青苗朝他一靠。

雪越下越大了,幾乎看不到前方,兩旁住家的燈火一閃一閃的,指引着那出村的街道。

“不冷,我摟着你。”吳秋山長臂一伸,将她嬌柔的身子摟入懷中,用自身的體熱溫暖她。

她揚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将手扶在他腰上。“為什麽阿爹特別不喜歡你呢?”人的心是偏的,但她沒想到公公的心會偏得這般嚴重。

他身子一僵,臉色微微泛白,抿着唇,許久才開口,“我出生的那一年,整個山陰縣并無重大天災發生,偏是我出生的那一天,全村子只有我們老吳家的旱稻枯成一片……”

那年全年無收,全家餓着肚子吃發黴的陳糧,他娘病了沒錢醫,燒得都有些胡塗了,一醒來後,原本飒爽的個性變得唯唯喏喏,以往的大嗓門成了如今的輕聲細語。

“我爹認為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害得全家這麽凄慘,所以打小他就告訴我,一定要補償一家老小,以後有什麽吃的、用的,都要先給家人,因為是他們陪着我受苦,分去我的不祥。”

因此吳秋山稍微懂事後,家裏有什麽活兒他都搶着做,也認為這是他應該做的,因為家裏的每個人都對他有恩,他要盡最大的努力回報,讓他們能吃飽穿暖。

所以他爹叫他走他就走,大哥、二哥說錢不夠用,他身上有多少銀子都會掏出來,大嫂、二嫂無理取鬧的上門挑事,他也百般容忍就當是在還債,務必讓所有人都滿意。

可是他的退讓沒人感激,一再的隐忍成了別人得寸進尺的理由,他做得再多,換來的還是一句不孝子,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

“夠了,秋山,你給他們的不只是一年糧食,還有剩呢!”只有他傻,傻乎乎的為人驅使,把反咬一口的白眼狼當家人。

“真的夠了嗎?”他惶恐的問。

牛青苗将臉貼在他的胸口,聽着他有些急促的心跳聲。“你不是常說我是你最聰明的媳婦兒,你不是最相信我說的話嗎?我不會騙你的,真的已經夠了,你不欠任何人。”

“真的?”

“真的。”她肯定的回道。

吳秋山踉跄了一下,輕笑聲中帶着壓抑的苦澀。“我信你,媳婦兒。”會陪在他身邊的人只有她了。

“秋山,你說這雪會下多久?”很美,但美得不真實。

牛青苗想着,好在她早早把四個半月的雞只賣出去,否則這天寒地凍的,不知要凍死多少只雞,那可是她白花花的銀子。

何長風很爽快,他怕一錠一錠的銀子太沉重,幹脆換成兩張五十兩、一張二十兩、一張十兩的銀票,方便攜帶,其餘的都換成好找開的碎銀,讓他們好用小錢買年貨。

泥瓦匠有了、青磚有了,就等開春後冰雪融化,他們便能蓋間大屋了,到時養雞大業也能展開。

看了看天候,吳秋山兩眼酸澀,鼻子一抽。“兩、三天吧,我們山村位于兩座大山間的山坳處,氣候沒有外頭的寒冷,雪也下得不長,一年大約下個幾回雪便沒了,早春比旁的地方快十來天,春雨随之落下。”

轉移話題後,他的心情明顯好了些,眉間的抑郁散去,眼中也有少許笑意,談起山坳村有着深厚的感情。

牛青苗想到一件事兒,又問:“秋山,冬芽幾歲了?”照她看來應該有十六、七歲了。

“十八。”

“咦!十八?”她訝異的眼一睜。

“是呀,十八了,真快。”想來妹妹剛出生的時候,就那麽小小一個,不哭不鬧,總是用小小的糯白指頭捉着他的手咯咯直笑。

“那她為什麽還沒嫁人,沒有媒人來說媒嗎?”

“早許了人了,對方是辛未年的秀才。”吳秋山嘆了口氣,想來妹妹也是運氣不佳,遇上了糟心事,婚事才會耽擱至今。

“秀才?”牛青苗微訝。

“對方大她兩歲,十三歲說的親,十五歲下定,原本十六歲就要過門了,誰知秀才的爹出外吃酒,不慎酒醉跌入田邊的溝渠,他一栽下去就沒爬起來,秀才要守孝三年,因此婚期往後延誤。”妹妹要明年五月才能出嫁,那時她都十九了。

“原來小姑的婚事是這麽耽擱的,起先我還不好意思問她,怕觸動了她的傷心事。”結果是她多想了。

“什麽傷心事,她還樂得多逍遙幾年,她老挂在嘴邊,秀才家規矩多,她怕嫁進去不自在,所以秀才家的守喪正合她意。”那個丫頭呀,整天沒個定性。

“還是咱們家好,沒規沒矩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天。”要是頭頂攤上吳勇那樣的爹,那才叫欲哭無淚,她可能會忍不下去,一刀刺向他的頸子。

是長子要照顧麽弟,哪有反過來叫小兒子養大哥、二哥一家,吳老先生的腦子是被驢子踢了吧!

當時她聽到公爹的話,氣得肺都疼了,不想丈夫再受精神上的折磨,拉了他就走,那一家人的臉色很精采。

吳秋山被她的話逗笑了,發起酒瘋抱着她不放。“媳婦兒、媳婦兒,我愛你,我好愛你!我家媳婦是世上最好的人,我當你的天,你到我的羽翼下來,我保護你……”他又吼又叫的,神情亢奮。

“噓!小聲點,別吵到別人。”牛青苗難得臉紅,像也喝醉酒似的。

“我們家沒有別人,只有我跟你,不會、不會吵……”他有些茫了,手指直晃得做出唬的手勢。

剛過了村頭,榮叔家的門由內拉開,露出阿滿嬸的臉,她關心的問怎麽了,牛青苗小聲的回了一句喝多了,接着兩個女人相視一笑。

“要不要幫忙,我叫大榮、小榮叉他們三哥回去。”秋山家的那身板太瘦弱了,怕是撐不住吳秋山那熊塊頭。

“不用了,阿滿嬸,秋山還沒醉得太厲害,我扶着他還能走得平順,我們慢慢走就到家了。”兩人相互扶持的感覺真不錯,她覺得他們能走到最後,誰也不離棄誰。

“那好,你小心點,要有個不妥當就高喊一聲,我們這兒聽得到。”半山腰并不遠,走個小半時辰也就到了。

“嗯!那我們走了,阿滿嬸你快回屋裏吧,外頭冷。”牛青苗催促道。

阿滿嬸朝她點點頭,便又縮回屋裏去了。

大雪紛飛,牛青苗覺得雙手都快凍成棒冰了,要是有雙毛手套戴就好了,她突然好懷念現代的手套,有皮制、布制、毛線編織,她試着用棉線勾了一雙,但手指套大小不一,還有漏針,雖然看着像手套,可是手指頭鑽不進指套裏,有兩指太大了。

“媳……媳婦兒,你跟誰說話?”吳秋山憨憨的問。他們家兩個人,一個、兩個,他會數數,不會算錯。

“雪精靈。”她随口一應。

“雪精……精靈?”酒氣上來的吳秋山有些大舌頭。

“是呀!有雪精靈,我們才看到這麽美的雪,雪精靈拍拍她背後的雙翼,一點一點的雪花就從她薄如蟬翼的翼膜飄出來,染白了大地,一夜白頭。”

“我、我的頭發不是白的……”他忽地歪了一下身子,差點把身側的小媳婦給壓垮了。

“秋山,走好,我扶不住你。”她往他腰上一掐。

耳邊傳來一喝,腰際一疼,吳秋山稍微清醒了一些。“媳婦,疼。”

“腰疼還是頭痛?”看他不自覺的揉着額側,牛青苗才有此一問。

“都疼。”媳婦兒好狠心。

大男人撒嬌,着實有幾分可愛,她在心裏發噱。“那你就走好點,把腳步邁大,我們趕緊回家去,回家喝了熱湯就不疼了,你看,就差幾步路了,你也不想凍着你媳婦兒吧!”

“媳婦兒凍着了嗎?那我們快走,我抱你……”吳秋山一把抱起沒幾兩肉的她,雖然有點搖搖晃晃的,卻走得極快,把她護得嚴嚴實實。

“我不……啊!秋山,你放我下來,你喝了酒,不行,危險,聽媳婦的話,你要……啊——”飛……飛起來了?不,是他走得太快了,風雪由耳際呼嘯而過。

“誰說不行,我行的,明年讓你生個大胖兒子。”說他醉了,他還能念念不忘夫妻間那點事。

牛青苗不禁失笑,摟緊了他的脖子,安穩的縮在他懷裏。

獵戶的腳程果然不同凡響,她才剛覺得風在呼呼作響,沒多久人已在家門口了,廉價的漆掉了一小片,不等用銅鑰開門就被一腳踢開了。

牛青苗眼角一抽,很想撫額呻吟,這門有這麽脆弱嗎?那還能不能用來防賊,她手上的的鑰匙忽然有點可笑。

“媳婦,媳婦來,生孩子……”一入屋,酒氣往上沖的吳秋山渾身發熱,抱着她就要往炕床壓。

“等一下,你一身酒臭,不準上床!我先燒鍋熱水洗漱洗漱。”酒後行房不利于優生學。

“媳婦……”吳秋山可憐兮兮的瞅着她,像只被抛棄的藏犬。

“沒得商量,你給我乖乖待着,不許動!”牛青苗雙手叉腰,佯裝動怒,把老實的丈夫唬得一愣一愣的。

麥稈很容易燃燒,卷成麥稈卷放入竈腔,火很快就點燃了,她又加入易燃的細條樹枝,火燒得更旺了,一會兒,一大鍋的熱水就滾了,鍋蓋一掀開,還能看見冒泡的滾珠,兌了冷水,溫度适中,擦擦手腳就好。

“媳婦兒,幹淨了,不臭。”他眼睛晶亮晶亮的,像極了餓慘的公狼。

牛青苗笑着往他額頭一戳。“你出息了,敢讓媳婦兒伺候你,下一次再喝醉,看我理不理你!”

“不醉,換我伺候你。”吳秋山笑呵呵的把她拖進被褥底下,上下其手,粗黝的大腿插入雪嫩雙腿間。

她輕笑。“你到底醉了沒?”

“沒醉,我就知道媳婦兒最好。”他急切的吻上養得像花朵兒似的紅潤小嘴,笨拙的吸吮。

“你呀,一個傻瓜。”偏偏她愛上傻瓜,那叫什麽,飛蛾撲火?還是兩個傻瓜?

牛青苗将雙腿輕輕打開,讓他更貼合自己。

“青苗,你好香……”吳秋山親了又親,從她雪色脖子一路往下,咬着随呼吸顫抖的鎖骨,伸出舌頭一舔。

她低吟,身子因此歡愉。

“喜歡,好喜歡媳婦兒,我的媳婦兒……”他一個人的,他永遠永遠都不會放手。

“我也喜歡……”忽地,他猛地一挺身,惹得她說不了話,只能連連嬌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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