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黏乎甜蜜麥芽糖(2)

更新時間:2017-01-07 18:00:04 字數:4932

男不拜神,女不祭竈,二十四日是送竈王爺的日子,牛青苗一早準備了供品好讓竈王爺一路好走,她還特意煮了鍋麥芽糖封祂的嘴,讓祂只說好話,不說是非。

吳秋山領着牛青陽祭竈,牛青苗就帶着妹妹在院子喂雞、拾雞蛋,同時丈量新宅子的地有大,規劃着一間堂屋要多寬敞,裏屋要添購什麽家什。

麥芽糖的做法已經以五百兩賣給天香樓,比自個兒賣的還高,一家人落得無事一身輕,有幾日空閑。

一過了二十四,年節的腳步漸漸逼近,一晃眼就到了二十九,除舊布新一番的吳老三家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就是貼貼門聯、糊上窗花,在米缸上貼個滿字,諸事大吉。

如果老吳家的不找上門,兩扇漆紅門板上貼的吉、祥二字就落實了。

“姊姊,你要用這麽大塊的肉來做菜,我們吃得完嗎?”看着鍋裏正在沸騰的大塊肉,眼巴巴的牛青果吞咽着口水。

她一出生就沒娘,是吃米糊長大的,等到會坐會爬了,後娘進門了;當她能自個兒走得穩時,成哥兒來了,她沒感受過一日母親的關愛,反倒先迎來衣食不濟的日子。

牛青陽是長子長孫,重男輕女的祖母不時往他嘴裏塞兩塊肉止止饞,而她這個小丫頭不過是個賠錢貨,自然沒人理會,全然不知肉味。

不知道就不會有念頭,聞着香,稍有渴望而已,不一定要吃到嘴巴裏,她只要能吃飽就好。

可是來到姊姊家之後,她天天吃得到肉,越吃越愛吃,幾乎停不住口,人也迅速的長肉,凹陷的雙頰也變得鼓鼓的。

“這叫豬蹄膀,本來就是大塊肉下去熬炖才會香,一大鍋豬蹄膀不只是我們一家人吃,還要勻一些給你姊夫的爹娘。”老吳家那邊也得送,不然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又要落下來。

為了不讓人說嘴,禮數要周到,即使她想一桌子好菜全喂豬也不給那群白眼狼,可是她不能不顧及丈夫的名聲。

“那為什麽要弄得紅通通的呢?”看得她都嘴饞了,真想掐塊肉片兒來嘗嘗。

“這叫糖色,用醬油、紅糖炒出的焦糖色……我們過年要擺上十道菜,取其諧音十全十美,其中一道是甜湯,讓我們往後一年都圓圓滿滿,甜在心頭。”牛青苗當教書在教着妹妹,講述備年菜的事宜。

牛青果興奮的伸出有些肉的小手。“是不是我昨天搓的湯圓子?所以我只要喝很多就會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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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多,最多一碗,這東西吃多了會脹胃,對小孩子不好,容易積食。”牛青苗搖搖右手食指,不容妹妹唬弄。

小小年紀就想耍心眼,她還早得很。

“喔……”牛青果失望的低下頭。

牛青苗好笑的看着皺着眉頭的妹妹,妹妹對吃有種難以理解的執着,一看到吃食就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小丫頭,你确定吃了姊姊煮的菜,還吃得下湯圓子嗎?瞧瞧你的小肚子有多大,能裝得下多少東西。”她笑着往妹妹的鼻頭一點,提醒她做人不要太貪心,一會兒吃多了還不是自個兒難受。

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揉着肚皮的牛青果一下子就笑開了。“嗯!我應該能吃半碗。”

“好,就給你半碗。”小孩子真好讨好。

牛青果稚氣的小臉洋溢着滿滿的笑意,她靠近姊姊身邊,小手拉住姊姊的淺藕色裙擺,撒嬌道,“我喜歡現在的姊姊。”

聞言,牛青苗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盡可能不動聲色的探問,“以前的姊姊和現在不一樣嗎?”

牛青果搖搖頭。“姊姊以前從來不笑,只會背着人落淚,你雖然常護着我們,可是娘一揚聲,你的眼眶就紅了,不敢大聲說話,不敢看娘一眼,身子一直抖……”

此時,一個身穿天青色長袍的少年來到廚房門邊,剛好聽到妹妹說的話,跟着流露出複雜神色,他也喜歡現在的姊姊,希望她永遠不變。

“那是人沒被逼到絕境呀!以前我們還有片瓦遮身,能吃口不被餓死的飯,姊姊為了你們,什麽都能忍,可是人家連活路都不給我們時,我們就得想辦法自己找出路。”

當過老師的人口才就是好,擅長說服之道,牛青苗不了解原主的個性,但她能因生長環境而去認識這個人,繼而能編出令人信服的說詞來解釋她近日來的轉變。

她很有這方面的天賦,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就連心有疑惑的牛青陽都動容地紅了眼眶,走了進來。

“姊姊……”原來姊姊的不一樣是被逼出來的。

牛青苗放下勺子,兩手分別摟着弟弟和妹妹,笑着揉揉他們的頭。“你們要記着,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人家都逼着我們跳河了,難道我們真的要傻傻的往下跳嗎?唯有自己變強了,變得無所懼怕,別人也就拿我們沒轍了,什麽都不怕就是無敵。”

因為沒有弱點落在別人手上,為了達到目标是可以拚命,就像窮人怕沒錢,有錢的怕賊偷,窮人、富人都怕不要命的人,連死都無懼的人還怕大刀架在脖子上嗎?

什麽都不怕就是無敵……牛青陽記住了這句話。“姊姊,等我長大,以後我當你的靠山。”

牛青苗好笑的看着弟弟,想着,這座山可不可靠呀,要是像吳秋山這樣,娶了媳婦就以媳婦是從怎麽辦?

“我也是、我也是!姊姊要等我,等我長大了做好吃的東西給姊姊吃,我們不只要吃半碗湯圓子,還要吃好多好多的湯圓子,吃到肚子鼓起來。”牛青果好大的志氣。

看到漸有生氣的弟妹,牛青苗笑得眼兒彎彎,她覺得又找回家的感覺,人生不再有缺憾。

“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我也要一同說。”吳秋山也來湊熱鬧,他一個頂天的大塊頭一進來,本就狹小的廚房便擁濟不堪,連轉個身都困難。

“去去去,你跟進來幹什麽,瞧你,這麽大的個兒,占了半間廚房,陽哥兒都被你擠到牆角去了。”牛青苗半取笑、半揶揄的假意一推,眼神流轉着夫妻間才有的縷縷情絲。

因為能站的地方真的太小了,頗有自覺的牛青陽一蹬腳,跳上架在竈臺旁的木板架上。

吳秋山呵呵直笑。“一家人總要在一起嘛,媳婦兒就別嫌棄我了,我十六、七歲就這般高大了,矮不了。”他趁兩個小的沒注意時,偷拉了下妻子的小手,得意的在她手心撓了幾下,有調戲之嫌。

“高有高的好處,能頂天,我們就靠你撐住。”牛青苗反握住他的手一下又随即抽開,秀目染笑。

“好咧!我頂天,媳婦兒別怕。”吳秋山看着她,眼底盡是對她的愛憐。

不說虛妄的話,他的所作所為就讓人感到穩妥,油然而然的産生依賴,相信這個家有他便風雨不倒。

就連牛青果也對他有了近乎爹的依賴,畢竟牛大洪從未盡到父親之責,所以她未曾過感受過來自親爹的守護。

而吳秋山雖然憨直卻是個和善忠厚的人,他受過的苦他不會希望再有人去承受,看到牛青陽、牛青果兩兄妹,他愛屋及烏地去關懷,不見生疏地當自家人一般的善待。

“好了,別把這小子、丫頭逗得肚疼,快把菜端出去,咱們的新桌子剛好派上用場,不怕放不下。”天色已晚,再不上桌菜都要涼了,大過年的吃涼菜不好。

媳婦兒發話了,吳秋山一手一只大盤子往正屋走去,屋外山風飕飕地吹過,屋內暖烘烘的擱了幾個燒得正旺的炭盆。

“秋山,要不要給那邊送幾個菜,我多下了些分量。”牛青苗也不想多此一舉,可對方終究是生養他的爹娘。

聞言,吳秋山身形一頓,背脊有幾分僵硬,他還是有些在意本家的态度。“你都弄好了?”

“裝在雙層籃子裏,三葷二素一湯,沒失了禮數。”湊個六六大順,兩家人不走動也說不過去,為人子女者,有些事還是不能不做。

“媳婦兒,我不想過去。”吳秋山心裏鬧得慌,一瞧見父親和兩對兄嫂市儈的嘴臉,過年的好心情全沒了。

知道他說的是意氣話,牛青苗把兩封封好的紅封塞到他手中。“這是給爹娘過年的孝敬金,我在每封內裝了一兩銀子,正月的奉養金我也一并準備好,不要讓大嫂、二嫂過來讨,免得徒增麻煩。”

她是不在乎兩位嫂子過來順便要些吃食回去,反正過年嘛,讨個喜氣,大家吃吃喝喝也圖個好名聲,他們這陣子也賺了些錢,讓本家的那些人樂樂又何妨,他們最不缺的就是糧食,可是她們又吃又拿還不滿意,一張嘴罵罵咧咧的從不留情,這也嫌、那也嫌的數落大半天,一副他們活該欠老吳家似的。

她就是看不慣她們這樣,拿肉骨頭喂狗,狗還會對人搖尾巴,拿熱臉去貼她們的冷屁股,人家指不定還轉身放個屁熏臭你,還嘲笑你無腦。

“媳婦兒,你真好。”他沒想到的她都替他想到了,而且也只有她會為他着想。

從十五歲分家後,吳秋山就沒過過年節,他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待在四周冷風飕飕的土壞屋裏,聽着村子裏傳來的鞭炮聲,目眶泛紅的吃着冷飯菜。

老吳家的從未喊過他回去吃年夜飯,只隐晦的提起家裏的飯菜準備不夠多,他食量大,怕是沒法喂飽他。

這還聽不出來嗎?他們只差沒挑明了說:你別來,我們不歡迎你,你一個大飯桶想吃窮老吳家呀!

牛青苗含笑朝他睐去一眼。“別灌我迷湯了,快去快回,我們等你回來吃飯,別耽擱了。”

我們等你回來吃飯……多溫馨的一句話,看着小舅子端菜,小姨子排碗筷,妻子倚門相送,吳秋山的心窩熱呼呼的,若是妻子懷中再抱個胖娃子,他會更歸心似箭。

提着溫熱的籃子,他走得飛快,想早點把年菜送到老吳家,然後他就可以快點回來享受一家人的笑聲……

“姊姊,姊夫幾時才要回來,我餓了。”牛青果摸摸扁扁的肚子,要它別再咕嚕咕嚕叫。

“妹妹,不要吵姊姊,你先吃顆凍梨,一會兒就能吃飯了。”很能忍餓的牛青陽哄着妹妹,一面瞧着皺着眉頭、臉色有些凝重的姊姊。

“喔!”牛青果接過梨子,先咬破皮,再小口吸汁,酸甜酸甜的汁液和果肉順喉而下。

“姊姊,是不是姊夫的爹娘留他吃飯?”牛青陽問道。後娘雖然對他們不好,但是每年的年夜飯還是會讓他和妹妹一起圍爐。

不可能!牛青苗在心裏回答,以老吳家的行事作風,是不會讓人多吃一口糧食的。

“你姊夫會回來的,只是晚一點,你們再等一下。”

“可是菜都涼了……”牛青陽覺得心不安,那一邊的兩個嫂子很兇,見了他和妹妹都會啐一聲“吃白飯的賤種”。

牛青苗雖然勾起笑意,眉間卻帶着憂愁。“也許他們只是聊得太開心,忘了我們在等他,一會兒姊姊再把菜熱熱。”

又等了半個時辰,天色都暗了,還是沒等到吳秋山回來,牛青苗先把菜熱了,讓弟弟妹妹先吃,自己卻怎麽也坐不住。“陽哥兒,你看着妹妹,我去找找你姊夫。”

倘若該死的老吳家真是柿子挑軟的捏,她不發發虎威就要上房揭瓦了。

“我也去……”牛青陽不放心姊姊一個人。

“你留下,妹妹會怕。”牛青苗拿了件厚襖往身上一披,低着頭急匆匆的往外走,才走到門口,便和一道疾行而來的身子碰個正着。

“媳婦兒,我回來了。”還是家裏好。

“你……呃!回來就好,把手洗一洗就能上桌吃飯了。”她不問他遇到什麽事,人要吃飽才是回事。

直到夜裏,兩個小的洗洗睡了,小兩口坐在正屋裏守夜,夜色涼如水,天星連成河,月就羞怯的躲在廣寒宮。

“大哥、二哥說田裏的事不多,等開春後也想跟我們養養雞,他們看中了咱們那塊地,要咱們讓給他們。”吳秋山緊皺着眉頭道。他一去,兄嫂們就不放他離開,你一句、我一句的逼他點頭。

“他們還真敢說。”牛青苗難掩憤慨。

“要是他們知曉咱們來年要弄大型養雞場,恐怕又要鬧個不休。”要不是看他取出封紅交給兩老,他們準會扯着他的胳臂立契,逼他将地契都過成他們的。

“他們瞧見了運到山腳下的那批青磚?”蓋雞舍用。

“嗯。”

“你就全往長風兄弟身上推,就說他才是東家……”

京城的尚書府裏,何家老三何長風莫名打了個寒顫,他不解地看了看燒得正旺的地龍,一口喝幹手中的梨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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