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胡秀一步一步往河邊走去。

就在最關鍵的時候, 沈嬌嬌跑到了。

她及時的拉住了對方，然後猛的向後一拉。

胡秀又離着河邊遠了幾寸。

“甜甜, 過來幫忙。”

沈嬌嬌怕自己一個人拉不動胡秀, 趕緊向身邊的沈甜甜尋求幫助。

“來了來了。”跑慢一步的沈甜甜氣喘籲籲的跑過來, 然後也拉住了胡秀。

“漂亮姐姐，有什麽事情想不開，也不要跳河啊，活着多幸福啊。”

兩姐妹邊往回邊拉邊勸, 沈嬌嬌還留了一個心眼，努力的護住胡秀懷裏那個孩子。

“你們是誰啊...”

被拉回來的胡秀怔了怔, 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

“跳河？誰要跳河？”

胡秀緊緊的抱着手裏的孩子, 看着沈嬌嬌姐妹的眼神都是疑問的。

“剛才...你沒想跳河啊。”

沈甜甜一聽, 原來是個烏龍。

她這才放下心, 一屁股的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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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真是吓死她了, 生怕跑晚了一步，然後一屍兩命。

“那姑娘你剛才...”沈嬌嬌指了指河邊問道。

胡秀眼睛無神的轉向河邊：“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釣上一條魚來。”

原來是釣魚, 這還真是個烏龍。

沈嬌嬌心裏也松了口氣, 可能是剛才胡秀的眼神太過絕望, 這才讓她以為她要跳河。

“姐姐你怎麽了, 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沈甜甜坐在地上，心裏安心多了，打量打量胡秀問道。

“也沒什麽，不過是些小事罷了。”胡秀掙紮出幾分笑容回應沈甜甜。

這和幾年前她看到姐妹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那個時候她是自信, 是明媚的。

現在的胡秀卻是絕望的，無助的。

“不過這孩子真可愛，好小啊。”沈甜甜注意力又被胡秀懷裏那個孩子分散過去。

沈嬌嬌也看到了，這孩子格外的小，貌似應該是剛出生不久，且不是足月出生的。

剛才鬧騰的這麽久，也沒看到這孩子響亮哭鬧的聲音，一直都是小貓似的哼唧。

“這孩子是不是餓了。”

沈嬌嬌打量了一下，她雖然沒養過孩子，但是照顧過沈家安。

“唉...可惜這孩子還不到足月，又沒有奶喝，天天只能吃米糊糊，根本喂不進去幾口。”

胡秀看着孩子瘦弱的樣子，心裏非常難受。

是她不好，照顧不好這孩子。

“沒奶喝，怎麽會呢。”沈甜甜疑問：“姐姐喂她不就好了，我弟弟都是我媽媽喂得。”

沈嬌嬌聽完卻沒有直白的問，她突然發現，胡秀根本不是婦人裝扮，兩條烏黑的辮子，是村裏絕大多數姑娘的裝扮。

她說怎麽自己和甜甜，一個叫姑娘，一個叫姐姐，原來是裝扮讓她們習慣了，剛才竟然沒注意到。

那說明，胡秀并沒有嫁人？

沈嬌嬌拉了一下沈甜甜，示意她先別問了。

然後對着胡秀道：“村裏有沒有養羊的，實在不行弄點羊奶回來。”

現在牛屬于耕作工具，所以不允許家裏私自養的，而生産隊裏的牛都是公牛，出力氣了，也出不了奶。

“羊奶...”胡秀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不過緊接着又按了下去。

“就算有，我也沒...算了，還是謝謝你們，我要回去了。”

胡秀整個人貌似很頹廢，她的話并沒有說完就離開了。

只留下原地兩姐妹傻傻的對視了一眼。

“姐...你說那個姐姐到底怎麽了，為什麽那麽不開心。”

沈嬌嬌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只能回去問問家裏人了。

回到家裏，沈嬌嬌問了下胡秀的事情。

回答她的還是大舅母。

“你們在村裏看到她了？”

“是，她看着挺難過的，懷裏抱了個孩子，孩子又瘦又小，一直餓着直叫。”沈甜甜形容的特別形象，她覺得那個小孩肯定很難過，餓的都沒力氣說話了。

“唉...”聽了沈甜甜的話，大舅母嘆了口氣。

“哪裏是什麽小事，那可是大事，她一家都沒了，只留下她和孩子，這怎麽能是小事呢。”

大舅母慢慢的把事情講給了沈嬌嬌姐妹聽。

原來這個胡秀也算是小河村有名的人物，姐姐在兵團當兵，家裏雖然只有她和她的老母親，但是生活不愁，再加上胡秀手上有點好手藝所以一直生活的不錯，且村裏人都對他們很客氣。

可是沒想到，去年的時候，在兵團當兵的姐姐突然回來了，而且還是大着肚子回來的。

當時村裏一下子就炸開了。

沒想到一直在別人口中的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竟然未婚先孕。

而胡家的地位也一下子的從雲端跌落到了谷底。

當時村裏議論紛紛，都不知道胡秀的姐姐的丈夫到底是誰，那邊想要怎麽解決。

不過當時回來的時候，只有姐姐一人大着肚子回來，并沒有看到其他人的陪同。

這樣讓村裏人都猜到了幾分，估計男方那邊要麽是不知情，要麽就不是不承認了。

未婚先孕，這個在當時可是非常大的恥辱，胡家大姐一下子就變成了過街老鼠。

而胡家也因為沒有了姐姐這個支柱，一家子女人，一個孕婦一個老人，賺錢的只有胡秀，漸漸的家裏越過越窮。

不過不知道胡家是怎麽商議的，只看這胡家大姐在家裏住了下來，這肚子也變得越來越大，想來是要把這個孩子生下。

大家都觀望着，想知道生下以後，是不是胡大姐要抱着孩子去找她爹。

讓大家萬萬沒想到的是，前幾天這孩子終于生下來了。

但是難産，只保下了孩子，母親卻因為流血不止去世了。

這還不止，緊接着胡秀的母親也因為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上吊了。

一下子家裏就只剩下胡秀和剛出生的孩子。

村裏人看着都覺得可憐極了。

“我說她怎麽那麽絕望，也許剛剛她是真的想要跳河，但是被我們攔下來了，又或者沒有勇氣往下跳。”

沈嬌嬌感嘆，她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麽悲慘的故事。

“真是太過分了，孩子的爹爹怎麽不出來照顧母子兩人呢。”沈甜甜不忿。

“現在胡秀那丫頭真的很艱難，一個奶娃娃，母親剛死，外祖母又去世了，現在更是連下葬的錢都沒有，想來能堅持到孩子出生她已經很不容易了。”

大舅母也嘆了口氣。

“是啊，她母親也是，絲毫不管留下兩個孩子會怎麽樣，一條白绫就這樣走了。”

二舅媽也插了一嘴。

“之前看着秀兒那丫頭多出色，勤快能吃苦，把家裏照顧的井井有條，人也漂亮，可現在，話少了，人也憔悴了，可憐可憐啊。”

沈嬌嬌想到之前她們看到胡秀的時候，的确是一個很明媚的女人。

咚咚咚。

門響了。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胡秀。

她手裏抱着孩子，貌似還很生疏，看到這多人都在，她也顯然有點局促不安。

“大娘，我有點事找你。”

“诶！”大舅媽趕緊起身：“先進來，進來。”

二舅母在旁邊看着有點不忍心，她站起身：“這孩子不是這麽抱着，這要會撅着脖子的，來，給我抱吧。”

說着二舅母就接過胡秀手裏的孩子。

孩子看着很小，這會兒還在哼唧哼唧的。

“估計是餓了，二舅母，給他沖點麥乳精吧。”沈甜甜開口道。

她是知道麥乳精的，今天來的時候還帶了幾罐，她覺得這個雖然不是牛奶，但是也差不多吧，都是液體。

“好，我先進屋，你們聊。”

二舅母也不是小氣的人，點點頭，進屋去了。

胡秀這下更不好意思了，她來是有事的，不是來蹭飯的。

“沒事沒事，你先坐下說事吧。”大舅母看出來胡秀的尴尬，轉了話題和她說話。

“诶！謝謝大娘。”胡秀又看了一下裏屋的胡盼，此時他已經不哼哼了，正在喝着稀稀的麥乳精。

“今個我來是有件事拜托大娘。”開始說事，胡秀又開始不安了。

“沒事，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大娘這裏沒有外人。”大舅母拍了拍胡秀的手安慰道。

“我...我想麻煩您給我尋個人家。”說出這句話，胡秀沒有臉紅沒有害羞，有的只有堅強的眼神。

“尋人家？”大舅母一愣，她原本就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平時也沒少幫人說親。

“這倒是好說，只是...”大舅媽沒有說下去。

她知道現在胡秀的情況很特殊，帶了一個孩子。

不過她也有優點，人不錯，性格還好。

但是關鍵就是她那個姐姐，未婚先孕，這個名號可不好讓胡秀嫁人。

“你想要個什麽樣的呢。”大舅母小心翼翼的問着。

“什麽樣的都行，只是...我只有一個要求。”說到這胡秀又把頭低下了。

“我只求他能幫我好好安葬我娘和姐姐，其他的我什麽都不要。”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多少都有點心疼。

這談婚論嫁的事情，原是長輩過來說的，現在可好，胡秀要自己過來談。

以前的她說到嫁人，必然要人家好，人品好，家境不錯的，然後聘書禮金樣樣都不能少。

要不然也不能拖到現在不結婚，她媽就一直先等着姐姐回來給妹妹找個好人家呢。

現在可倒好，只要幫她安葬好家人，看着像嫁人，其實就是胡秀把自己賣了。

“這...”大舅母不知道怎麽說，回頭求助似的看向陳媽。

陳媽嘆了口氣：“秀兒你放心，我們盡量給你找個好人家，不嫌棄你的，能對孩子好的，這幾天你就...”

“陳奶奶，我知道。”胡秀打斷陳媽的話。

“我知道你們人好，心善，可是我媽和姐姐不能等了，我現在就想早點能安葬他們，別的我都管不了了。”

胡秀忍着哭泣的沖動，其實她也不過才是個姑娘，哪裏見過什麽風浪。

可是一夕之間，卻不得不讓她成長起來，為了家還有胡盼小朋友。

“唉...”陳媽幽幽的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倒是旁邊的沈嬌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之前她還想着，沈小小要是走了，自己要給三伯留心一個，讓他能重燃對生活的希望。

這難道是老天的安排。

胡秀雖然經歷了苦難，但是卻很堅強，沒有自暴自棄，也沒有對未來生活産生恐懼。

也許這樣的女人可以讓三叔走出牢籠，重燃希望？

“大舅母...”沈嬌嬌拉了一下大舅母的衣袖，示意她進屋一下。

大舅媽點點頭，這會兒陳媽正在問着胡秀情況，她看沒事，就悄悄的起身。

“嬌嬌，怎麽了？”

“大舅母，我有一個胡秀嫁人的人選。”

“哦？”大舅媽一愣：“你說！”

“我三伯！”

大舅母木讷的眨了眨眼睛。

“你三伯？那個...瘸子？”

話出口，大舅媽就知道自己說的不對，趕緊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姐姐，大舅母無心的。”

沈嬌嬌搖搖頭：“我三伯雖然身體有缺陷，但是人不錯，對家庭也能很負責，我保證胡秀嫁過去，三伯肯定不會虧待他和他的孩子的。”

大舅媽點點頭，既然是沈嬌嬌說的，那他還是能相信的。

“那他能出的來錢？”

現在下葬不是小事，需要的錢也不少的。

“可以的，三伯他人肯幹勤快，這幾年也攢了不少錢。”

吳青走以後，沈小小也經常不在家，沈國耀不僅把欠沈奶奶的錢還了，也攢了不少錢。

三伯對他家一直都很照顧，所以沈嬌嬌樂意幫他牽線搭橋。

“行，那成，我去和秀兒說說。”

大舅母點頭，雖然說這嬌嬌三伯人殘疾，還有個孩子，但是胡秀不也是，家道中落，姐姐背着未婚先孕的名號，還有一個奶娃娃。

兩個人要是真心的想要好好過日子，不一定還真的能把日子過好了。

大舅媽這邊對沈嬌嬌點頭以後，就出來找到了胡秀。

她知道胡秀着急，這人下葬可是大事，所以也不拖延，直接和她說了。

“這...”

胡秀雖然下定決定要用自己換母親和姐姐地下安穩，但是沒想到竟然這麽快。

“人是嬌嬌的三伯，性格好，人肯幹，雖然這身體有點殘疾，但是人不錯就好，到時候你嫁過去，還能好好對孩子，到時候兩個人都勤快一點，小日子不也能過的和順美滿。”

陳媽在一旁勸着，家散了，人離開了，但是只要胡秀還活着，這日子就要往好的方面奔。

胡秀聽着勸，知道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能找到人娶她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況且還是答應幫她葬母葬姐的人。

“行，只要是能幫我葬人，我就嫁。”

胡秀一咬牙，點頭同意了。

現在她真的等不起。

沈嬌嬌心裏一喜，這邊穩當了，那現在就差三叔點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  fg倒了 真香~~~（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