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犧牲品

受不了這詭異的安靜氣氛，顧蘭溪忽地想起來，他還遮着自己的眼睛，就想擡手去抓他的手腕，将他的手給挪開。

但男人的勁道很大，她怎麽都挪他不動。

試了半天都挪不動他分毫，顧蘭溪放棄了，有些納悶道：“為什麽不讓我看你？”

“現在，不行。”

男人倒是利索，回答得理所當然。

皺了皺眉頭，顧蘭溪脫口問道：“為什麽？”

“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感覺到顧蘭溪皺起的眉頭，男子輕輕地用掌心的紋路為她撫平，聲色寥寥道：“以後，少問這些。”

溫熱的掌心帶着厚繭貼在她的眉頭上，這突如其來的接觸讓顧蘭溪的身形微微一顫，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見她久久都不言語，男子沉聲一問：“怎麽這麽安靜？”

“不是你讓我少說話的嗎……”

有些哀怨地吞吐出一句，顧蘭溪郁悶地低了低頭。

原本對這個男人還有那麽一丁點的好感，都在這時候蕩然無存。

話音方落，她就聽到那人淡淡的爽朗笑聲，在她的頭頂上方緩緩傳開。

那聲色低醇得像一壇塵封多年的美酒佳釀，格外地動聽，無聲地撥動着她漸漸紊亂的心境。

“我是讓你少問，不是讓你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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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忍俊不禁，男人的聲色裏帶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愉悅。

與他挨得極近，他的手臂還擱在她的腰上，顧蘭溪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來自男子的硬漢氣息。

以及……他聲色裏隐藏的愉悅情緒。

“這有區別嗎？”

撇撇嘴，顧蘭溪不置可否地嘟囔道。

“有。”

男子輕應一聲，卻好似不經意般地說道：“我想聽你對我說話。”

‘咚’一聲——

顧蘭溪感覺自己的心湖被人投了一顆石子，泛起了陣陣漣漪，久久都無法回歸平靜。

憋了半天，顧蘭溪才堪堪的憋出一句結論來，“你好像很會說情話。”

“是嗎？”男子卻是不以為意，略略思索道：“不過，那也只是對你。”

這話，可真實誠！

顧蘭溪的唇角微微一動，默了默後問道：“不讓我看你，那我總能知道你的名字吧？”

“賀聿修。”

以為他會藏着掖着或者報一個假名什麽的來糊弄她，卻不想男子竟是誠然地一字一頓，無比清晰地告訴了她。

這倒讓顧蘭溪有些意外了。

“你還想知道什麽？”

賀聿修聲色淡淡地，修長漂亮的指骨輕輕擱在顧蘭溪柔軟的眼睑上。

“……你，是孩子的父親嗎？”

心跳得厲害，顧蘭溪緊了緊垂放在身側的手。

“是。”

毫無懸念地，賀聿修擲地有聲道，半點都不遮遮掩掩。

“為什麽？”顧蘭溪震了震。

“我以為，合約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松開了擱在顧蘭溪腰間的手臂，賀聿修取了一條柔軟的帕子，代替了自己的手掌，輕輕覆在了她的眼睛上，而後在她的腦後打了個結。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顧蘭溪原本還有些波動的心瀾，卻被他這一句話給潑得回歸平靜。

合約……

這兩個字，不就已經足以證明，他們兩人之間只是交易關系嗎？

她被蘭騰達出賣給他，他則是給了蘭騰達想要的東西，現在的她……就只是屬于他合約裏的所有物了吧？

被他牽着，緩緩走向餐桌，顧蘭溪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

“這幾天我會讓人送一些小孩子的用品過來，你可以先挑着。”

在她的身邊落座，賀聿修優雅地切着盤子裏的吐司。

握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頓，顧蘭溪有些苦笑。

又是孩子……

在他眼裏，他就只看重她肚子裏的孩子嗎？

那末，她呢？

他又将她置于何地？

不過也是，交易下的犧牲品嘛，她也不奢望他能夠對她好，對她有什麽特殊的感情……

只是聽到他言語間這麽關心孩子，卻不怎麽提及她，她有些莫名的吃味而已。

“今天中午我有事，晚上才會回來。”

将切好的吐司放到她面前，賀聿修聲色無波地道，仿若在說着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嗯。”

顧蘭溪有些發怔，而後才點點頭，算是回應他了。

他是個大忙人，這一點顧蘭溪在被他救回來後就知道了，也沒抱希望他一回來，就能夠一整天都留在她身邊。

“那個，我已經在這裏住了大半個月了，除了這棟宅子哪都不能去，實在悶得慌，我……能出去走走嗎？”

猶豫着，顧蘭溪斟酌了下語言，還是如是問道。

雖然對他還是有些莫名的畏懼，但她也确實快被憋壞了，再不出去透透氣，呼吸下新鮮空氣，她怕她遲早會得抑郁症。

“你想出去？”

手上切割的動作頓了頓，賀聿修眸光微動，視線便落到了顧蘭溪的身上。

感覺到他注視着自己的目光，顧蘭溪倍感壓力，但還是點了點頭。

她只是被賣了，還不算他的奴隸，總能要求一點人身自由權吧？

“嗯，我保證不會亂跑，只是去走走而已。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多派些人跟着我。”

以為他是不放心自己，擔心自己會逃跑，顧蘭溪索性攤白了來講。

事到如今，除了這裏，她也确實沒什麽其他的落腳處了。

自己唯一的好閨蜜也已經很久沒有聯系，如今更是不知道她浪到國外的哪個角落裏去了。

就算她要逃，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夠逃到哪兒去。

再者，這個男人能夠住這麽好的房子，還能讓蘭騰達得到他想要的，想來在國內的地位跟權勢也一定不小，她也沒把握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萬一逃跑失敗惹怒了他，只怕到時候她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

如此一權衡，她就更不能随随便便逃跑了。

凝視了她一會兒，賀聿修卻只是說道：“早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