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絕望

顧蘭溪就這樣睜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夜裏，一直到了天亮。

在充滿了刺鼻的消毒水的冷冰冰的病房裏，顧蘭溪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賀聿修推開病房進來抓着她的手問她是否還好的場景，可惜漫漫長夜過去，她還是沒有等來賀聿修。

聿修，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你……真的是莊汀兒所說的那樣，一直以來，只是為了孩子嗎？你還真的挺煞費苦心的。

“唯一的妻子……”顧蘭溪喃喃着這幾個字，這是曾經賀聿修對她說的話，現在，呵，卻是那麽多諷刺。

我的世界，你沒有來之前，我已經習慣了黑暗。可是你來了之後，帶來了太多我以前不曾想過的東西，比如說光明和希望，比如說，你。

只是，你走的同時，你也把這些都給帶走了。然而我卻忘了，我從來都沒有擁有過這些東西，但是我卻習慣了它們的存在，習慣了你的存在。

你現在讓我，如何再适應黑暗？

顧蘭溪無邊無際的想了很多，幹枯的眼睛已經流不出眼淚了，只是将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頭頂黑漆漆的天花板。一夜無眠。

聿修，如果你真的不來的話，我……我真的不要你了……

“小溪，小溪，不好了，孩子被接走了！”一大清早，方菲菲就從病房外面回來對着顧蘭溪說道。

“什麽？被接走了，被誰接走的？”顧蘭溪急忙問道，一個不好的預感在她的心裏升起來，讓她的心越來越沉。

“是……是……”方菲菲突然就像是結巴了一樣，支支吾吾的半天沒有說出來。

“到底是誰？”雖然心底裏已經猜到答案了，但是顧蘭溪還是想親口聽到答案。

“是先生派人接走的。”方菲菲低着頭道。她也很不情願去相信這個事實，她不願相信，先生真的是大小姐說的那樣，他明明那麽愛小溪的！

終于，顧蘭溪的心沉到了谷底，所有做的一切心裏防禦就在這一瞬間，崩塌。

自己還在苦苦的掙紮着，抱着最後一絲幻想，現在，這最後的幻想也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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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蘭溪再次想起莊汀兒在昨天她難産時說的那些話，原來那些都是真的，自己居然還天真的不信……

“小溪，小溪……”見顧蘭溪神情有些呆滞，方菲菲叫道。

顧蘭溪看了一眼方菲菲，嘴唇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小溪，你不要難過，先生他肯定會來看你的，可能只是賀家二老急切的想看重孫子而已，你……先生會來看你的……”說到後面，就連方菲菲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如果賀聿修要來看顧蘭溪的話，就應該一回來就來看顧蘭溪了。

怎麽會先派人把孩子接走而不來看顧蘭溪呢。

顧蘭溪表情無悲無喜，平靜的說道：“菲菲，我累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休息。”

“小溪，你……好吧，你先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方菲菲也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有用，畢竟，事實擺在眼前。

方菲菲說完後，看了一眼顧蘭溪，嘆息着退出了病房。

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賀聿修就是那最後一根稻草，顧蘭溪斷了所有的希望和幻想，終于認清了現實。

接連幾天，賀聿修一直都沒有出現在病房裏過，顧蘭溪只是機械式的每天配合着護士，吃藥，檢查，覺得生命，好像已經沒了什麽意義。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說情話到這種程度，只是為了一個孩子而已。

現在，自己已經相當于是自生自滅了吧。賀聿修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情況，也沒有來看過她。

也好，通過生孩子，也看清了賀聿修在生孩子前和生孩子後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對她的态度也是大變樣。只是，看清賀聿修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代價太沉重了，沉重的她都呼吸不過來。

這天，顧蘭溪看到窗外面天氣很好，自己修養了幾天也應該能夠下床了，便想着去外面曬曬太陽。

最近方菲菲也沒有來看她了，可能是孩子生完了以後，讓賀聿修覺得沒必要再派人照顧她了吧。現在基本上是沒有一個人來照顧過她，是真的讓她自生自滅了。

顧蘭溪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從床上下來，才發現一下床整個人虛弱的不得了，這幾天的修養看來是無濟于事了。

不過，總得要自己一個人扛起來，她已經看見每次解手時護士不耐煩的神色，不能再給別人添麻煩。所以，還得慢慢的摸索，以後上廁所還是自己去。

顧蘭溪每走一步都覺得很吃力，幾乎是靠着牆壁行走的，好不容易走到醫院裏的花園裏去，就直接坐在了長椅上休息，暖洋洋的曬着太陽。

已經有好幾天沒有這麽曬過太陽了，讓顧蘭溪有些貪婪，所以在長椅上坐的時間有些久。

顧蘭溪一邊曬着太陽，一邊想着，要怎麽離開這裏，總不能別人都不要自己了還賴在醫院裏吧，要是哪天被醫院趕出去了，豈不是落得很慘的下場？

可是，現在自己這一副虛弱的樣子，怎麽才能離開醫院？就是自己去上一個廁所都成困難，更何況離開醫院呢。顧蘭溪沮喪的想到。

不管怎麽說，還是要離開這裏的，遠遠的離開這裏，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以後，就不要那麽輕易動情了。

就在顧蘭溪用手放在額頭上遮住太陽昏昏欲睡的時候，一道聲音把她吵醒了。

“小溪？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我認錯人了，沒想到真的是你！”蘇悅生激動的說道。

蘇悅生？他來醫院做什麽？

顧蘭溪想了想，除了陪蘭書研來檢查還能有什麽。

“悅生，好久不見。”顧蘭溪勉強扯了一個笑容打着招呼道。

蘇悅生看着顧蘭溪空空如也的小腹，有些失落的問道：“小溪，你的孩子出生了嗎？”

看着蘇悅生，顧蘭溪的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悅生，你帶我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