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不過百年
沈灼沒有開玩笑,他真的覺得這是個壞消息,不能再壞的消息了。
從他穿越以來他都沒有感受到渴,饑餓,困乏這類普通人的感受,可現在他居然感受到了如此強烈的饑餓感。
他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向普通凡人過度了。
凡人,最多不過百年歲月的凡人,在這樣的世界裏,區區百年對修士來說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要死了。
出生以來的二十年裏,沈灼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恐懼過死亡,他本以為活個幾十年已經夠久了,畢竟人都是這樣的,可現在他卻站在一群可能活上千百年,萬年的修士面前,他的百年生命似乎就像蝼蟻一樣渺小。
而他甚至還什麽都沒做,他的書沒完成,他的家沒回,他都還沒見到他的媽媽,告訴他一聲自己有喜歡的人了啊……
“唉……”
他緩緩閉上眼,靠着門低嘆了一聲。
門外,寧飛月端着不少吃的喝的,盯着緊閉的門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到底是怎麽了啊?”
她帶着哭腔問道,“我從來沒見過沈大哥那個樣子……”
她想到剛才沈灼的表情,雙眼都灰敗了下來,整個人都是絕望而悲傷的氣息,瞬間吞噬了她眼前的這個人。
她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這人是沈灼嗎?不可能的啊,沈灼明明是那樣從容不迫的人啊,即使面對滅頂之災也都是勝券在握的樣子,怎麽會像現在這樣呢?
“到底怎麽回事?”
商音眉頭緊蹙地看向幾人,她雖百般忌憚沈灼,卻也知道這人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如今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尤其是在掌門莫名渡劫重傷的情況下,她不得不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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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骧沒有回答她的話,薛君覓心裏卻是知道沈灼是有秘密的人,便上前勸了商音去看看掌門,這裏他們可以應付。
商音本就是看在龍骧面子上過來的,聞言也多留,叮囑了幾句後就走了。
庭院裏就剩了他們三人,薛君覓看向一旁的龍骧,對方雙手指尖還帶着斑斑血跡,那是他挖廢墟時留下的,此刻他也只是直直盯着那扇門。
“他究竟從何而來?”
薛君覓問出了他內心早已困惑的問題,也是所有認識沈灼的人的問題。
“我不知道。”
這次龍骧卻沒有再打馬虎眼,而是直接說了句實話。
“不知道?”薛君覓一怔,他沒料到是這個答案。
“突然有一天,他就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他姓沈名灼,是來救我的。”
“……”
薛君覓看着那緊閉的門,腦海裏閃現出不久前的雷劫,目光凝重了幾分。
沈灼,果真如此神秘。
鎮天門遭此無妄之災,連掌門都被重傷,整個大殿毀于一旦,連地面都裂開了縫隙,可謂損失慘重,更重要的是這消息若是被有心人得知,怕是有麻煩了,尤其是在外界忌憚凰靈玉而蕭又不在的時候。
鎮天門山門上下很快構築了一道又一道防禦陣法,而門內也開始修繕大殿,索幸傷者只有掌門一人,其他無傷亡,新進弟子們的課也自然停了,都被安排到何處幫忙去了。
薛君覓作為中堅力量自然也待不久,很快就被人喊走了,寧飛月要照顧受傷的商音又走不開,只剩龍骧一人在門外站着等沈灼出來。
不遠處玄玉站在樹枝上看着這一幕沒什麽表情,倒是靠在樹幹上的秦煌眉頭緊鎖。
“咱夫人這是怎麽了?跟尊上吵架了嗎?所以說這夫夫最好不要異地……”
“你閉嘴。”
秦煌撇嘴,“吃醋了?你不會真看上龍骧那小子了吧?”
玄玉沒理會他,看着門外站着不動的龍骧,低頭思考着。
秦煌不知道她卻是知道沈灼真實身份的,如今他突然這副模樣絕對與天道所要做的事有關,與沈灼無益,于他們多半是有利的,只是這有利在哪裏她卻是不太清楚。
“我出去一趟,替我扮幾天丫鬟。”
交代完這句後她就化作了一道白光,直接穿過了鎮天門的護山大陣。
而她走後秦煌臉上輕浮的笑容就立刻淡去了,他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目光凜了凜。
朝日一族麽……
而衆人眼中正心傷難過自閉絕望的沈灼此刻正扒着窗子蹲在窗臺上,心裏數個一二三,然後吧唧摔了下去。
揉揉屁股,沈灼心裏把在外面堵門的龍骧罵了一遍,然後拍拍身上的泥土,踱着步子漫不經心地順着小路往前走,一路摘花拈草,薅了不少靈草花朵,最後叼着一支淡粉色的小花躺在了一處朝陽的小坡上。
此時已是地第二日的黃昏,陽光泛着溫和的橘色,腳下是沁陽山飄渺的山川雲霧。
沈灼枕着自己的手,目光平靜地看着那些雲霧在山川間緩緩流動,看了許久,
應天白站在不遠處看着青年躺在那裏,一頭長發随意灑落在草地上,白皙的臉龐在淺紅的夕陽光芒下染上了一絲暖色。
跟之前的警覺不同,此刻青年絲毫沒有發現他。
應天白忽然擡頭看向身後的一棵大樹,那高高的樹幹上正斜倚着一個男子,男子容貌俊朗飄逸,端的好樣貌,偏偏一臉輕浮笑意。
見應天白看過來他臉上笑意更深,“小子,看上我們家夫人了啦?”
應天白目光淡漠地看他一眼,而後轉身就走。
“站住!”
秦煌動作輕巧地跳下地面,走到少年身旁,“不得不說你眼光真不錯,膽子也不是一般大,居然敢撬我們尊上的牆角。”
少年恍若未聞,徑直往前走,秦煌繼續唠叨他的。
“啧,還真別說,我們夫人那是真的傾世風姿,別說那臉天上有地下無,就是那身氣度也是無人比得上,這不虹音軒外面還站着一個癡心的呢,你年紀小,自然不能免俗,不過哥哥勸你一句,你這年紀還是專心修煉的好……”
任他唠唠叨叨,應天白都跟沒聽見似的,秦煌忽然腳步一頓,朝着少年的背影喊了句。
“尊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啊……”
少年的身影倏然停頓,而後緩緩回頭看向秦煌,目光深沉。
秦煌似笑非笑地回望着他,眼裏帶着一絲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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